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权倾天下[重生]   作者:叶默凉 文案 上一世,慕容衡兄友弟恭,哪知全是假象,最终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 亲兄弟的算计,手下的背叛,令他悔不当初。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重活一次,这一世,他要亲手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食用指南: 1、小攻心狠手辣,介意者勿入,全文架空,考据党与找茬的也速速退散~ 2、HE,攻受双洁,无虐,攻宠受,狠辣忠犬攻+温润眼盲受。受受帮攻一起夺江山,由知己成为爱人。 3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容衡,沈辞 ┃ 配角:各种杂七杂八人等 ┃ 其它:叶默凉,权倾天下   第一章.魂兮归来   又是一年春。   慕容衡走在王府的花园之中,满园春色令他不甚陶醉,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娇艳的花瓣,方觉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重生了……   还记得上一世,王府的花朵开的也是如此艳丽,他却没有过多欣赏,便与世长辞,记得自己上一世的愚昧与糊涂,因而更庆幸上天让他重新来过。   脚步在此时顿住,慕容衡抬头望了望远处王府镶金的牌匾,与来来去去的小厮,脑中霎时陷入回忆……   时间倒回到第三十五年冬,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慕容衡与众多兄弟在皇宫之中小聚,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其他人面露笑意,侃侃而谈。   “三弟,皇兄敬你一杯!”正在这时,耳边响起太子慕容成带笑的声音,他抬眸看去,只见他端着杯子,眼睛直视自己,慕容衡轻咳一声,端起杯子回敬。   杯中的酒液有些辣,与寻常的味道并没有任何区别,但在他仰头喝下的那一刹那,慕容成的嘴边扬起了小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衡脚步微晃地往府中走去,到了自家府门前,他扶着车门下车,还未进入屋中,便听到宫中有人来,要宣旨。   慕容衡甩了甩头,走到庭院之中,矮身跪下,耳边传来宫人尖利的声音,他眸色一变,脸色不明所以。   外族入侵,父皇为何独独派他前去抗敌?   带着疑惑,慕容衡接下圣旨,回屋稍作整理,翌日便前往边关。到了军营之中,他火速与几名信任的手下展开商议,讨论如何抗敌。   直到夜半三更,众人才商议完毕,慕容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帐中,倒头便睡了过去,因此也没有看到几名手下异样的笑容。   几日后,敌军再度来袭,慕容衡连忙召集将士,穿上盔甲,走到战马前一跃而上,他直视着飘扬的旗帜,大喝一声,策马往前而去。   到了战场之上,慕容衡使尽全力砍杀身旁的敌军,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身体开始失去力气,拿在手中的剑,竟越来越沉。   正当他出神之时,一把刀朝他狠狠砍来,他闪身躲开,却避不过下一波攻势,手臂上霎时被拉开一个大口,鲜血飞溅而出。   来不及包扎受伤的手臂,慕容衡拿起剑继续厮杀着,却渐渐发现,身边的敌军越来越少,他面色一变,意识到是中了敌军的计。   “快!撤退!”随着声音的呼出,地面开始坍塌,火光冲天,原来是敌军在地底埋了火雷,此时一经点燃,威力惊人。数不尽的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连撤退也来不及。   慕容衡眼看着众多兄弟被炸死,眼眶红的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他死死地握着拳头,咬紧牙关带着几人逃出生天,回头见战场上浓烟滚滚,满地都是人的尸首,鲜血汇聚起来,如同河流一般。   数万将士,几乎全军覆没……   就在他心念皆死之际,忽然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原来是太子带着几万将士前来救援,暗灰的眸中顿时亮起了一抹光,他带着仅剩的士兵们,加入太子的阵营,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   一场战役,以几万士兵牺牲的代价,最终取得了胜利。   扔下手中的剑,慕容衡眼看着太子一步步走近,接着他便被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他皱起眉头,疑惑道:“大皇兄这是何意?”   慕容成没有当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地瞟了他几眼,接着冷声道:“带走!”   慕容衡被押着往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想要和太子说话,奈何对方不理会他,直至到了宫中,他被押到父皇面前,他才得知,他的皇兄慕容成,竟状告他投敌叛国,害死数万弟兄!   “慕容衡,朕真是对你失望至极!你果然和你娘一样,是个十足的废物!”皇帝瞪着眼睛,气的胡须直抖,他抬手命人押他下去,关押起来。   靠坐在角落里,慕容衡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找太子质问,为何要状告他投敌叛国。   慕容衡缓缓站起身,废了不少力气才将手脚上的锁链打开,接着他趁着有人来送饭之际,一拳将那人打晕,又扮作那人,偷偷逃了出去。   一边跑,慕容衡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人,生怕自己被发现,忽然几声交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连忙寻了处地方躲起来。   “果然是大皇兄所做,不过那慕容衡也是蠢,竟连被下了毒也不知道。”这声音慕容衡很是熟悉,是五皇弟慕容冲,他瞪大眼睛屏息听着,胸中早已泛起滔滔怒火。   他忽的想到在战场上时,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甚至连剑都提不起来,他还以为是用力过度,却没想是被下了毒,还是被他的皇兄!   然而接下来他们说的话,更令他大吃一惊。   “还好五皇子殿下聪明,暗中收买了他的手下,不然胜利也不会来的如此之快。”这明显是宫人的声音,却道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原来那所谓的铁戟军也不过如此,还不够本王杀呢。”慕容冲哈哈大笑起来,却不知有一人在暗处盯着他们,目眦尽裂。   竟然连铁戟军也……   慕容衡死死地握着拳头,他想到那些兄弟灿烂的笑脸,心中便更是怒火,他信任的手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竟如此害他,不仅害死了他的弟兄,还害得他如今被关押,被父皇冤枉,背负重重骂名。   层层怒意在胸中滋生,慕容衡不想再听更多,他从暗处冲了出来,大吼道:“慕容冲!枉我当你是兄弟,你竟如此恶毒,纳命来!”说完,他举起手中的匕首朝他刺去,却见慕容冲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之意,嘴角笑容十分悠然自得,仿佛正在被刺杀的不是他一般。   但很快慕容衡便明白了,身体忽然还是使不上力气,如同那日在战场上一般,他用力挥出手中的匕首,还未碰到慕容冲,腿上便是一软,随即重重地倒在地上。   身体被几人按住,慕容衡愤然看着慕容冲走近,在自己面前蹲下,他冷冷地盯着他,口中溢出一声冷哼。   “慕容衡,就凭你,也配杀我?”沉默半晌,慕容冲轻轻开口,冷笑连连,他目光中不带一丝温度,如同雪一般冰冷。   慕容衡躺在地上,拼尽浑身力气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用力啐了一口,冷笑着道:“我知道了,你定是觊觎那至尊之位,可是你忘了吗?除了我,还有大皇兄在,他怎肯轻易把位置让给你?”   相反的是,慕容冲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而是站起身大笑起来,道:“这便不需要你担心了,储君这位置,只能是我慕容冲的,任何妄图挡路者,都得死!”说完他转身离去。   慕容衡被押在地上,远远地听到慕容冲冷如冰雪的一个字,接着便有几人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手中的剑狠狠朝他刺来,噗嗤一声,鲜血迸出,剧烈的疼痛在胸口炸开,慕容衡却被捂着嘴,连痛吟也发不出。   紧接着,又一剑刺入他的胸膛之中,浑身上下顿时鲜血淋漓,慕容衡的口中呛出血沫,他想不到慕容冲竟敢在这里便要了他的命!   不知身上被刺了几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慕容衡半睁着眼,看到又一人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手中的剑,接着他的脸便被划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形。   咳了几声,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嘴角滑下,慕容衡昏死过去,再次醒来已不知是何时,他费力地转头望了望周围,才发现竟是身在乱葬岗之中。   应当是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把他扔到了此处吧,以他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有人会认得出他。忽然,不远处有声音发出,慕容衡连忙闭上眼睛装死。   “哼,死了好,免得和我争。”来者的声音慕容衡不能更熟悉,竟是一直以来都十分唯唯诺诺的四皇弟慕容宇,而他现在的声音却是如此冰冷,慕容衡悄悄眯起眼睛,不出所料看到了慕容宇恶毒的嘴脸,他心中一惊,闭上眼睛,待到慕容宇离开才缓缓睁开眼睛。   没想到四皇弟也参与其中……慕容衡心中哀叹连连,在原地躺了一会儿,使尽所有力气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天光渐渐亮起,慕容衡才发觉自己是来到了一条小巷中,耳边能够听到集市上喧闹的声音,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眯起眼睛,他望着小巷中几寸的天,心如死灰,莫非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眼看着他们的阴谋得逞?   不,他还不想死……   正想着的时候,好像有人经过他的身边,停住了脚步,接着他看到一人蹲下身,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探了探脉,又柔声问道:“这位兄弟,你还能坚持吗?我马上带你寻大夫。”慕容衡闻言眨了眨眼,想要看清这人的面容,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   话音刚落,这人便找来了几人,他的身子被抬起,到了一处医馆之中,迷糊之间,慕容衡好像看到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上面的字有些看不清楚,他拼命睁大眼睛想要去看,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那人带他到医馆之后,连忙让大夫来帮他看诊,得知救不活之后,那人露出了惋惜的表情,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慕容衡这才看清他腰间的玉佩,上面写着二字:晚亭。   这应当是他的字吧?慕容衡眼前愈发模糊起来,他大抵是大限将至了,这么想着他心中难过非常,却又不失感动,在自己这落魄之际,经历了兄弟的算计与手下的背叛,却还有人能够如此对待他,这怎能叫他不感叹!   模糊的影子开始变成了白光,慕容衡彻底看不清楚东西,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原处,身上力气渐渐流失,温度也随之而去,他眨了眨眼,眼皮变得愈发沉重,直至再也无法睁开。   身子猛地一颤,慕容衡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的身上满是冷汗,甚至濡湿了鬓发,他深吸一口气,眸色深邃。   还好老天让他重活一世,过往的错误都还来得及拯救,他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救了他的那人,他会尽力寻找,报答恩情,这一世,他为自己而活,并要狠狠地报仇,任何挡路者,都得死!   第二章.陌路相逢   不觉中慕容衡来到了小桥流水之处,他停住脚步站在桥上,耳边倾听着潺潺的流水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回想起上一世的人来。   既然决定要报仇,那么必定要寻些可以信任的心腹来,铁戟军自是不必说,他们忠心耿耿,只不过这一世的这时候,铁戟军尚未被收服,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王府中那几名侍卫罢了。   犹记得上一世之时,在他被派往边关抵御敌人之时,几名侍卫毫不犹豫地追随在他的身后,到了边关之后,和他一同上阵抗敌,最终为了掩护他,惨死在敌军的埋伏中,尸骨无存。   思及至此,慕容衡仰头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但他知道他的侍卫就分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忠心地保护着他。   重活这一世,他自是不能白活,这些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他的人,他倍加珍惜,而那些背叛他的那两名手下,一个也别想活。   慕容衡暗自握紧拳头,眼神有意无意地瞟过不远处的两人,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殿下,有宫人找。”正在此时,一名侍卫从外头小跑着进来,他带着慕容衡来到庭院之中,只见一名宫人,身后跟着几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见他来了,便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慕容衡瞧着那宫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认识这人,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一张巧嘴能言善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惜不是什么好人,无法利用。这么想着,他连忙换上另一副姿态,干笑着看着那宫人,看起来懦弱不已。   听完宫人所言,慕容衡这才得知是父皇宣他入宫,记得上一世每一次去见父皇,都没有什么好事,这一次定也不例外。就因为他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所以对崇德帝而言,他慕容衡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高兴的时候不计较他的过失,若是不高兴了,定将气出在他的身上,将他骂的狗血淋头,这样的事,小时候经历的还少吗?   他慕容衡不是崇德帝喜爱的儿子,便是因为他娘不是什么来历高贵的妃嫔,而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宫女,只因那一晚崇德帝的酒醉,酿造了他娘一辈子的悲哀。   崇德帝酒醒之后,便封了他娘一个封号,那段日子是她娘最风光的时候,崇德帝的宠爱令她幸福万分,日后她有了孕,生下了儿子,崇德帝也是十分高兴,愈发宠爱他娘。   直到娶了皇后,一切都变了,皇后看似母仪天下,实则是个善妒之人,在崇德帝的耳边吹耳旁风,让他只宠她一人,于是那段时候,崇德帝赐死了许多后宫的女子。   在皇后的蛊惑下,崇德帝开始讨厌他娘,觉得她下丨贱,后来皇后嫁祸他娘有杀崇德帝的嫌疑,于是崇德帝便也生了杀她的念头,哪知他娘不知何处听来的消息,竟哭着选择了自缢,从此断绝与崇德帝的任何关系。   他恨,恨皇后也恨自己的父皇,恨他不珍惜他的娘,也恨他轻易听信皇后所言,伤了他娘的心,因此这一世,他不仅要替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更要替他娘报仇!   不过慕容衡自是不会将心底所想的都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他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展现给别人,到最后是谁背叛了自己都不知道。   “公公辛苦了,本王一会儿便去。”送走宫人之后,慕容衡稍作准备,便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他倒要看看,崇德帝想做些什么。   马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慕容衡靠在马车壁上,闭上眼睛小憩,他的眼前闪过他娘温婉的面容,袖下双手轻握成拳。   正当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慕容衡睁开眼,却没有出去,而是坐在马车中,侧耳听着外头的声音,不知为何,他竟觉得那声音有一丝耳熟。   “发生了何事?”等了一会儿,慕容衡张口询问道。   “回王爷,马车前有人挡路。”外头的侍卫如是应道。   慕容衡闻言,推开车门走到外头,一眼便看见一名男子站在他的马车前头,他侧过身来,面容温润如玉,好一个翩翩公子!只见那人正对着他,却没有迎上他的目光。   “这位兄弟,真是对不住,在下和侍从走散了,因此站在此处等他回来,我怕走到别处,他便寻不着我了。”沈辞听到面前有声音,拱手客气道。   没有理会他的道歉,慕容衡回到马车中,关上车门沉声道:“走吧,绕路过去便好。”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侍卫听言,驾车从那人身旁绕开。   待他们离去之后,沈辞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今日他和他的侍从出来,谁知遇上赶集,便将两人冲散,他只好等在原地,直到他的侍从寻着他为止。   很快便到了皇宫之中,慕容衡下了马车往里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异样的目光,虽然不是光明正大地那么看他,但他还是感觉的出来。   到了御书房外,慕容衡没有立即被召见,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背后渐渐渗出了热汗,大约站了一个时辰,里头的人才唤他进去。   走到里面,慕容衡矮身跪下,不出他所料,崇德帝一见他便开始骂,无非是骂他不思进取,无才无德。   在暗处冷笑一声,慕容衡没有接话。   “你果然和你娘一样,一点出息都没有,朕要你这个儿子有何用,还不如当初不要生下来!”半晌之后,崇德帝终于歇停了一会儿。慕容衡知道他定是又遇到了什么不悦的事情,所以急着召他进宫,好把气都出在他的身上,他已见怪不怪了。   慕容衡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哪怕他骂自己的娘,也只是暗自握拳不回话,他明白如今回话只会让崇德帝更加生气,反正在他眼里,他不就是不中用的么?不如让这个形象继续保持下去,也方便他办一些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他骂完,慕容衡拍拍腿上的灰尘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到了宫外,他坐上马车,靠在马车壁上假寐。   马车一路前进着,耳边再次响起喧闹的声音,显然又回到了集市上,忽然马车停下来,门外响起侍卫惊讶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儿?”   慕容衡闻言挑眉,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实在对不住,在下的侍从还未寻到,只好继续在此等待。”沈辞再次拱手,耐心地回答。   听到他这话,慕容衡忍不住在马车中坐直身子,若是和侍从走散了,大可以自己回去,待侍从回到府上,不就万事大吉了么?还是,这人不认识回家的路?   “影,问他住在何处,给他指个路。”慕容衡沉声开口,他听到外头的侍卫询问并给那人指路,只是——   “多谢这位兄弟。”沈辞感激道,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王爷,他还是不走。”侍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方才来时他们还可以从他身旁绕过去,但是现在旁边摆满了摊子,想要过去,除非这人让开。   慕容衡从马车中出来,入眼便是青衣男子颀长的身影,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发觉他始终不与自己对视,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人的眼睛好似有问题。   他不禁怀疑起这人来,从他入宫开始便站在这儿,到如今他都出宫了,竟然还在这儿不走,莫非是有人故意派来试探他的?   那倒也不至于,除了他自己,有谁会知道他慕容衡是重生了的?   “公子!”正当他陷入怀疑之中时,耳边传来另一人的声音,慕容衡抬眸看去,只见从远处跑来一名男子,到了马车前。   “风南,你可让我好等。”沈辞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等了这么久,还好终是等到了,不然他今日便得露宿街头了。   “走吧公子。”风南喘匀了气,伸手搭上自家公子的手臂,准备带他回去,却在看到了马车中人的面容后,愣了一愣。   “等等。”沈辞推开他的手,转过身抱拳作揖,“多谢两位公子的帮助,沈辞感激不尽,若来日再能相逢,必将报答。”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在回府的路上,风南一直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身旁人淡定的面容,想说出口的话又憋回了心里。   “风南,想问什么便问吧。”察觉出了身旁人的犹豫,沈辞温和道。   “公子,您知道方才那人……是谁么?”沉默半晌,风南低声问道。   “是谁?”沈辞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风南站住脚步,凑到自家公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见自家公子的面色还是不变,顿觉自己是否反应太过。   “无论他是谁,总归是帮了你家公子的,要感谢他。”沈辞听了风南所言,心中虽也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   虽然是当朝恒王爷,但在京城,知晓的人却极少,因为皇帝对他的不重视,导致在百姓们的耳中,听到的也是,恒王爷不思进取,无才无德,十足的不像皇室中人。   不过这传言有几分可信,便不得而知了,沈辞自命是个感觉很准的人,方才慕容衡给他的第一感觉,与他所听到的所谓懦弱不尽相同,至于细节之处,或许只有他自己本人知道了。   几日之后,慕容衡在王府闲来无事,索性到了一家不甚有名,茶却好喝的茶馆中喝茶,在京城中,认识他的人很多,但是能认出他的人并不多,因此他无所顾忌。   但刚坐下没多久,便见茶馆老板快步走来,站在他身旁恭敬道:“这位公子,雅间里有位公子想要见你,不知您是否方便?”   “哦?”慕容衡闻言挑眉,兴致被挑起。   第三章.隔墙有耳   慕容衡疑惑的很,到底是谁想要见他,他自认没有几个人能够将他认出来,但是这点了名要见他的人,是否确实认识他呢?   带着这些疑惑,慕容衡跟着茶馆老板来到雅间外,他让几名侍卫站在外头,自己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入眼是一个极其精致的屏风,他绕过它,便看到有一人坐在桌边,抬起脸来。   看到那人的面容,慕容衡霎时愣住,这不是那日挡了他马车的男子吗?警戒心顿起,慕容衡眯起眼睛瞧着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眸中空洞,目光落不到实处,更是怀疑万分。   “在下冒昧请公子过来,别无他意,只是那日公子帮了我,想感激一番罢了。”沈辞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缓缓站起身。   “是么?”慕容衡盯着他看,没有走过去。   “既然来了便坐吧,小二,上茶。”沈辞微微抿唇笑起来,转过头抬高声音,又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一切行为与正常人无异,若非那眼睛看起来空洞非常,慕容衡都要怀疑他是否装瞎了。   想到这里,慕容衡更是怀疑,为何这人要邀请自己到雅间来,感谢?他可不信这套,他紧盯着他的眼睛,心中笃定要试他一试。   待茶水上来之后,慕容衡也没有喝,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悄悄摆了张椅子在两人中间,又出声让他过来。   “公子有何事么?”沈辞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抬步朝他走去,还未跨出几步,膝盖便碰到了什么东西,忽然整个人一歪,朝旁边倒去。   “啊!”只听砰的一声,沈辞歪倒在地上,额头正巧碰上了面前的椅子,剧烈的碰撞让他头一晕,额角起了一块很大的淤青。   “公子!”外头候着的风南听到声音,急忙冲进来,入门便看到自家公子摔在地上,而他面前的那人却不为所动,似乎还在观察他。   扶起摔在地上的沈辞,风南心疼地看着那白皙额角的污紫色淤青,想要触碰又害怕弄疼了他,想要发怒又顾忌眼前那人的身份,只能愤愤道:“公子,我们走吧。”   “无事,你先出去吧。”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头晕才离他而去,沈辞轻轻推开身前的风南,忍着额角的疼痛,轻声道:“对不住,让公子见笑了,小时候出了些意外,眼睛看不见东西。”   站在一旁的慕容衡经过一番观察,才最终确定这人并非故意装瞎,而是真的看不见,他在心底轻叹一声,暗道自己太过紧张。   在桌边坐下,慕容衡拿起茶水轻抿一口,清茶入口微甜,到了喉间却成了淡淡的苦味,齿颊留香。   “那日公子帮了我,这茶水便是在下感激公子的帮助。”沈辞捧起杯子,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额角疼得厉害,他得快些回去才是。   就在他侧过身的那一瞬间,慕容衡盯着他的侧脸,忽然发觉这个侧颜有些熟悉,他眯起眼睛,故意让自己眼前变得模糊,突然,他浑身一震,脑中有回音响起。   “这位兄弟,你还能坚持吗?我马上带你寻大夫。”   难怪他觉得那日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耳熟,这侧脸,竟和上一世救了他的那人如此之像!那么,会是他吗?   慕容衡的目光落到面前人腰间的玉佩,他记得那人的腰上也挂了一个玉佩,上面还刻着他的字,若是能拿到那玉佩,便能确认他的身份。   这么想着,慕容衡站起身欺近面前的沈辞,手搭在他的肩上,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白皙的脖颈之中,他明显感觉到沈辞的身体僵住。   “公子……这是何意?”愣了半晌,沈辞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他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退后一步想要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小心!”慕容衡趁机揽上他的腰,将玉佩快速摘下放到自己的怀中,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道:“方才你险些摔着,现在已经无事了。”   “这样啊。”沈辞退后一步,感觉脸上有些烧红,他缓缓坐下,借由喝茶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慕容衡拿到玉佩,自是想赶紧离开,于是他寻了个理由,便转身走了,回到府上,他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拿出怀中的玉佩,反复查看。   果然,在玉佩的反面,刻着两个隽秀的字体:晚亭。   真的是他!   慕容衡见状大喜,他这一世重生之际便发过誓,他定要寻到上一世救他之人,报答他的恩情,没想到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沈辞!   真没想到他一直寻找的人,就在他的面前,而晚亭这二字也大有来头,这一世重生的时候,慕容衡翻阅了不少书籍,才得知晚亭公子温润如玉,才华横溢,却极其低调,甚少有人见过其真颜。   激动地站起身来回踱步,慕容衡握着手中的玉佩,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温度,带着茧的指腹抚过晚亭二字,慕容衡心下决定,要去找他。   与此同时,风南带着沈辞回到府上,连忙从屋中找来了化瘀的药膏,推着自家公子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拿过药膏,用指腹沾了一点,往他额上抹去。   “嘶……”淤青被碰到,沈辞忍不住发出声来,他皱起眉头,忍住疼痛。   “公子,你这是何必呢?想要感谢他,却被他当成敌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风南愤愤道,手下却不减力道,将额上淤血揉开。   “他怀疑我也是正常的。”沈辞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就知道公子你最好心。”风南收起药膏,扶着沈辞在床上躺好,并帮他掖好被角,随即退出门外。他站在庭院中,口中发出一声轻叹。   而屋内,沈辞躺在床上,忽然手一碰腰间,发觉一向带着的玉佩竟然不见踪影,他坐起身找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不禁想要今日在茶楼的那一个小意外。   莫非,是被他拿走了?   不觉中又是几日过去,这一日,慕容衡在府外游荡,在世人眼中他是无所事事的形象,那么他自然得配得上这个形象才是。   走着走着,便到了上次沈辞说的那处,记得他说过自己是住在这里的吧?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慕容衡飞身掠起,来到府中唯一亮着灯的屋顶,掀开一片瓦片,俯下丨身偷听起来。   屋内很是安静,过了半晌,开始传来悠扬的琴声,慕容衡低头看去,只见沈辞坐在屋子中央,面前摆了架古朴的琴,正缓慢地弹奏着。纤长的手指抚过琴身,带来别样的美感。   正听着的时候,风南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些竹简,他不满道:“公子,都说了让你别写这些东西了,你为何还要写?”   沈辞的眼睛自小因意外而盲,平日里想要写点东西,也只能依靠感觉刻在竹简上,一开始没少弄伤手,练了这么多年,才做到不依靠眼睛而将字完好地刻在竹简上。除了担忧这些竹简被发现,风南更多的是心疼。   “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写了就别半途而废。”沈辞闻言停下抚琴的动作,低叹一声回答:“况且如今世道不稳,我也只是将心中所想写出来罢了。”   “心中所想?”风南忽然压低了声音,眸中带着紧张与担忧,“公子你自己不知道么?若是这些东西落入了皇家人的手中,您可就死定了!”   慕容衡趴在屋檐上,听到两人所言,好奇心倏地被勾起,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个侍从如此紧张。   “无妨。”沈辞笑笑,忽然抬头道:“楼上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坐坐?”   风南一愣,连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入怀中,抬眸往屋顶上看去。   慕容衡大惊,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没想到这人的察觉力如此之强,竟能发现他在上面,若非他知道他双目失明,都要怀疑他是否武功高强了!   既然被发现,慕容衡也不矫揉造作,他大笑着从屋顶下来,掠过侍从身旁站在沈辞面前,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感觉。”沈辞淡淡地回答,抬手请他入座,“风南,泡茶。”   待风南泡完茶离开之后,慕容衡才低声道:“我自认武功不差,却被你发现的如此之快,真是佩服。”说完,他将怀中的玉佩取出,递到面前人的手上,“这个还你。”既没有承认是自己所拿,也没有否认。   “王爷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沈辞也不隐瞒自己知道他的身份,爽快道,他知道这人定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见他这么说,慕容衡也不矫情,当即问道:“你写那些,被本王得知,不怕惹来杀身之祸么?”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一定是大逆不道的东西,况且即使他只是一个挂名王爷,只要将这消息传入崇德帝耳中,有的是人来抓沈辞,杀了他。   “回王爷,不怕。”沈辞轻笑出声,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拂过,浑身充满了淡然,“在下相信,王爷也定然是不怕的,对么?”经过这几次相处,沈辞发现慕容衡和传言中说的完全不同,他并不懦弱。起码在他对他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份上,他看得出来,慕容衡,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不思进取,相反,他很可能是个有野心的人。   而接下来的谈话,也证明了他的这一想法,慕容衡不停地试探着他,他也反过来试探他的态度,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也保留了秘密。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衡走出府外,唇角不觉勾起飞扬的笑容,果然如世人所言,晚亭公子才华横溢,名不虚传。   若是他能招揽他为自己所用,必能成就大业!   第四章.虚情假意   “咳咳……”伴随着咳嗽的声音,崇德帝从榻上坐起,先是在宫人的服侍下喝了几口水,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皇上,要么让御医进来再给您瞧瞧吧?”站在床榻旁侍候着的文林低声问道,他接过床上人递来的水杯,又倒了一杯热的递回去。   崇德帝摇摇头,顺了顺气后叹气道:“唉,终归是老了,身体也不中用了。”说着,他仰头看着窗外的天,仿佛透过那里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金戈铁马,一举夺下皇位。   “皇上说笑了,您正值壮年,身子骨好得很呢,这风寒也过不了多久便会痊愈的。”文林笑笑,奉承道。   “就你会说话。”崇德帝抬头瞥他一眼,眼神中有着淡淡的笑意,他侧身靠在床沿上,好一会儿没有再出声,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才低低说道:“文林啊,若是有一日朕要让出这皇位,你觉得谁最合适?”   此言一出,文林立刻惊慌地跪下,“皇上,奴才不敢妄言!”   “说罢,朕恕你无罪。”崇德帝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靠着不动了。   “这……”文林为难地扯了扯嘴角,还是不敢说话。   “行了行了,弄得和朕要砍你头似的。”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复,崇德帝也失了耐心,他摇摇头,沉默半晌后才轻轻开口道:“朕认为呐,唯有太子能委重任。”其余的几个皇子,都不如太子如他意。   文林听言没有回话,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即使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不敢随意乱说话的,生怕哪一句话没有说到皇上的心坎里,便引来杀身之祸,要知道,当年的皇帝杀兄弑父,才得到如今的地位,虽然到了如今,已远不如当年,但仍是一句话便能取了他的性命,他还是闭口为好。   正当两人都沉默之时,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崇德帝眼见着慕容衡推门走进来,眉头顿时皱起,起了一道沟壑。   “儿臣听闻父皇咳嗽未愈,特来看望。”慕容衡嘴角浮笑,笑意虚假,他半跪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继续道:“这是儿臣让人从别处寻来的好药,对父皇的咳嗽有上好的疗效。”   崇德帝瞧着他,良久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抬抬手,冷哼一声道:“得了,只要你乖乖地待在府上,朕便心满意足了。”说这话,已是下逐客令的意思。   慕容衡自然是听出来了,他在暗处勾了勾唇角,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执意留下药瓶后,才起身离开,到了门外,他听到崇德帝重重咳嗽几声,随即传来他沙哑而冷漠的声音。   “哼,半路献殷勤,非奸即盗,文林,拿去扔了。”崇德帝看也不看那瓶子,“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生了这个儿子,如此不中用,果然和他那个娘一样。”   接着便是文林恭敬的声音,慕容衡没有再多听下去,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听到这话还会冲进去和崇德帝争论,但这一世的自己,只会让自己冷漠以待,总有一日,他要让他刮目相看,后悔如今这么对他!   走出许多路,到了御花园中,慕容衡没有理会一些妃嫔异样的眼光,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使他停住脚步。   “大皇兄,是你啊。”慕容衡见是太子慕容成,连忙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他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阿谀奉承。   慕容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浮起冷笑,他就是喜欢看这人如此窝囊的状态,想到这里,他嗤笑一声,道:“不知三皇弟入宫有何事?父皇不是说了不愿见你,你居然还入宫来碍他眼,真是不孝至极!”   短短几句话,便给他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慕容衡没有回答,而是在慕容成还在滔滔不绝地损他之时,悄悄地从袖口拿出方才捡的石子,弹指射到慕容成的膝盖之上。   “啊!”慕容成感到膝盖一痛,下意识地屈膝跪在了地上。   “大皇兄!你作甚跪下?”慕容衡见状,假装大惊失色地退后一步,“这可万万使不得!大皇兄快请起!”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动手去扶他。   慕容成被身边的宫人扶起,气得一脸阴沉,他瞪视着面前人,胸中有千万怒火,他用力踢翻了一旁的花盆,甩手离开。   待他走后,慕容衡直起身子,嘴角笑意连连,谁让慕容成嘴巴如此不干净,这便是给他的惩罚!   慕容衡轻笑一声,心情煞是美好。   到了宫外,他走在路上,正想着接下来可以做些什么之时,忽然看到前头有百姓跑出来,接着便是惊慌的呼声,“走水了!走水了!”   鼻间问道一股焦味,慕容衡下意识地随着百姓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一处房子冒出了黑烟,伴随着火光,在白日中也显得特别明显。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那个房子有些眼熟,心中猛地咯噔一响,他反应过来,那不正是沈辞的府上么?   慕容衡连忙拔腿就跑,连带着身后的几名侍卫也跟着他跑过去,到了府门前,他才发现里面的火已经着得很大,有不少百姓拎着自家的水桶,跑来帮忙救火。   想到那人也许还在里面,慕容衡连忙让侍卫过去查看一番,自己则等在外头,等了许久也不见侍卫有出来,突然一抹白影在窗边闪过,慕容衡眼神一凛,抬步便往里跑去。   到了屋里面,火已经烧的非常大,慕容衡用袖子掩住口鼻,眼珠不停地寻找着那人,到了窗边,他看到一个身影倒在地上,过去一看,果然是他。   来不及多想,慕容衡将已经昏过去的沈辞抱起,冲出门外,几名侍卫也恰好出来,他抱着人便往王府而去。   到了府上,他让侍卫去请来大夫,自己则把怀中人小心地放在床上,沈辞的脸上有被浓烟熏过的灰黑,一席白衣也脏兮兮的,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挽起他的袖子,在手臂上发现几处被火灼伤的伤口。   血流出来已经干涸,和衣物粘在一起,慕容衡命侍女莲锦端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用热水沾了衣物,将伤口和衣裳分开,伤口被扯开,血再次流了出来,床上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遂又陷入昏迷中。   等了没多久,大夫便赶到府上,他细细诊断了沈辞的身体,又将伤口仔细上药,随即退到一旁,低声道:“回王爷,这位公子身上的伤不碍事,修养几日便会痊愈,只是吸入了太多浓烟,恐怕对喉咙造成了一些影响,醒来之时会咳嗽难忍,老夫这便去为公子煎药。”大夫说完便想离开,看到床上公子的仪容,他便想到传闻中的恒王爷不思进取,莫非他最近好上了男风?   “等等。”慕容衡忽然想起一事,“他的眼睛好像有些问题,是看不见东西的,不知大夫能否为他瞧瞧?”   大夫闻言走回床边,俯下|身查看床上人的眼睛,仔细检查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轻叹道:“恕老夫无能为力,这位公子的眼疾并非从小而生,从情况看来,应当是因为意外而盲。”   “因为意外?”慕容衡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待大夫离开之后,他在床边坐下,此时沈辞的脸已经被擦拭干净,他伸手探了探床上人的额头,许是因为伤口的原因,额上的温度稍稍有些高。   站在一旁的莲锦见状,又去端来一盆凉水,将干的布巾浸湿,绞干后敷在床上人的额上,看着自家王爷略带担忧的眼神,莲锦耐不住问道:“王爷,这位公子……您好像对他很上心啊。”自从前段日子王爷一觉醒来之后,她便觉得王爷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慕容衡闻言,没有立刻接话,他想到上一世那模糊的侧脸,和温柔的话语,便轻声回答:“他是本王的恩人。”   “恩人?”莲锦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床上的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床上男子的面容真的很好看,即使闭着眼睛,也遮挡不去身上温润如玉的光芒。   默默地退了出去,莲锦关上房门,在门外守着。   慕容衡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待布巾被额上温度所吸收之后,又换上一块,无意中看到沈辞额角的淤青,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他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抚了抚那淤青,又从屋里寻来药膏,在手心化开后,抹到沈辞的额上去。   放下药膏,如今的慕容衡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试探沈辞是否真盲,故意摆了椅子在他面前,害他跌倒,若他一开始便认出来他是他前世的恩人,也绝不会如此作为,好在现在认出也不晚。   且说沈辞身处昏迷之中,他梦到自己还在屋中时的场景,由于风南出门给他买东西,他独自一人待在屋中,忽然他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顿时明白过来是走了水,心中暗道不好,他想要跑出去,却不停地被桌椅绊倒。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是个瞎子,关键时刻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熊熊大火在身边燃烧着,他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想要出去,身上不时地被火烧到,疼痛在黑暗中愈发明显,他重重地咳嗽着,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忽的失去知觉,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咳咳……”伴随着咳嗽声,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还未清醒便听到身旁有一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惊喜。   “你醒了?”   第五章.另寻新居   沈辞缓缓睁开眼,眼前空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喉咙中忽然升起止不住的咳意,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胸口闷痛。   他记得自己在屋中,屋子里走了水,但是他看不见,怎么也逃不出去,忽的便失去了知觉,那么,他现在是在哪里?   “这是恒王府。”仿佛看出他想问什么,慕容衡适时地回答。他让莲锦进来,倒了一杯热茶,接着慢慢扶起沈辞的身子,让他靠坐在床沿,将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喝下几口水,沈辞感到喉咙难受的感觉终于好了一些,他想要抬手推开水杯,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   “王爷?”过了片刻,沈辞轻轻开口,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他眨了眨眼,忽觉身上有不少处疼痛,忍不住触手想摸。   “别碰,你受伤了。”慕容衡简见状连忙捏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又掖了掖只盖到腰间的被褥。   一旁站着的莲锦不禁有些咋舌,她愈发觉得自家王爷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至于他说的恩人,她以前可从未见过床上的这位公子,何来恩人之说?   “咳咳……王爷,我为何会在这?”靠在床沿,沈辞身在不熟悉的地方,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身体却没有一丝气力。   “你住的府上走了水,本王路过救了你。”言简意赅地表达出事情的经过,慕容衡朝身后的莲锦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退出门外去端药。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我……咳咳……”还未说完一句话,喉咙中便涌上一股难耐的咳意,他右手抚胸,剧烈地咳嗽起来。   慕容衡见状,连忙端来一杯热茶,待床上人稍稍缓解一些后,才柔声道:“你吸入了太多浓烟,伤了喉咙,还是少说话为好。”   沈辞轻轻点头,不再说话,很快莲锦便送来了药,他的手脚此时也恢复了一些力气,自己端着碗,将碗中苦涩的药汁一点点吞下去。   由于药中含有安神的成分,喝过药之后,沈辞便不自觉地产生了困意,后来竟侧着头靠在床沿睡了过去。   慕容衡从门外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默默地站在原处看了许久,才迈动步子走到床边,扶着沈辞躺下来,给他掖好被子。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安静的睡颜,慕容衡渐渐出了神去,他想到上一世自己濒死之际,这人温柔的话语,心中更加坚定,这一世定要报答他的恩情。正巧碰上他这回救了他,也算是还了他的恩,只不过,他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他走。   沈辞的才华,他是见识过的,若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这复仇的道路,定能少了许多崎岖,变得更为平坦!这么想着,慕容衡的心中有了计较。   不知不觉便睡了几个时辰,再次醒来已是日暮降临之时,沈辞的身子终于恢复了力气,他撑着坐起身来,想要离开这里。不论怎么说,王府都不是他能久留的地方。   说走便走,沈辞掀开被子下床,扶着床沿往外走,他走得极慢,膝盖不时地碰到桌椅,忽然他碰到一处坚硬的东西,以为是门,便用力推开去,谁知竟是屏风,霎时他跟着屏风摔倒在地上。   慕容衡走到门外,忽然听到里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连忙快步走进去,只见沈辞摔在屏风之上,整个人狼狈地爬不起来,他眼神微变,走过去将他扶起。   “王爷?”感觉到有一双健臂扶着自己站起来,沈辞的脸颊微微有些烧红,站稳之后,他轻轻推开他的手臂,低声道:“多谢王爷照顾,我该回去了。”   “回去?你回哪儿去?”伸手拦住他,慕容衡眯起眼睛,沉声道。   被他这句话问的不明所以,他还能回哪去,自然是回他自己的住处了。   “你不知道吗?你住的地方已经化为灰烬了。”忍不住将事实告诉他,慕容衡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由震惊,渐渐转为默然,待他沉静下来后,他才继续道:“你的身子需要休息,先别回去了,至于你那个侍从,本王已经派人去知会他了。”说着,他不容拒绝地推着他回到床上。   “王爷,在下一介草民,留在王府不合适,还是让我走吧。”沉默了半晌,沈辞轻声道。心中起了一丝波澜,他闭了闭眼睛,在心底思忖着。   “若本王说不呢?”见他还是想要离开,慕容衡出声拒绝,“若你现在回去,你住哪里?如今世道不稳,像你这模样的流落街头,会发生什么事你自己定也是清楚的。”   此言一出,沈辞浑身重重一震,恍然想起自己是看不见的,他沉默着,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轻笑一声,慕容衡沉声回答:“留下来,本王帮你寻找新居。”这救命之恩,定当是要报的,此举的目的便在于招揽,收买一个人,由心开始。   沈辞闻言,张着嘴没有说话,良久才笑出声来,抬眸像是看向慕容衡的方向,戏谑道:“王爷这般强留,倒是与外界传言的不符呢。”   此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现下定当是没了命的,但慕容衡不在乎,因为他根本没想在这人面前掩饰什么,他需要他的帮助!   许久等不到慕容衡的回答,沈辞的心中已经明白了,他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清楚得很,只是面前人这般藏得深,只怕天下要不太平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收起手指,想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不知该不该那么做。   “阿辞,好好活着,别被仇恨蒙蔽一生。”爹娘死去前喊得话还言犹在耳,沈辞回过神来,唇角浮起苦涩的笑,他又何尝不想活的轻松一些呢?   见他不再说话,慕容衡满意地走出门去,命莲锦速速去寻一处干净的屋子,要与自己的王府离得不远,好让他随时都能知道沈辞在做些什么。   沈辞坐在床上,柔软的床铺和自家府上完全不同,只是可惜了那把好琴,烧坏了再也回不来,正发着呆时,忽的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接着便是风南焦急的询问。   “公子,你没事吧?吓坏我了!”风南疾步走到床边,见沈辞的身上有纱布包扎过的痕迹,便心疼地牵起他的手,想要拥抱却不敢逾越。   纠结地动了动眉头,他终是松开手,小心地检查了自家公子身上的伤,见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直骂自己太过大意,竟把公子独自一人扔在府上,还好他没事,否则他无论如何都对不起死去的老爷夫人。   烛火熄灭,屋内暗了下来,慕容衡从树下走出,满意地转身离开。   几日之后,慕容衡带着沈辞来到寻到的新居,他亲自带着他走入屋中,告诉他桌椅摆放的位置,尽可能说的仔细,又小心地看着身旁人,以防他磕着碰着。   带着他来到榻上,慕容衡扶着沈辞坐下,让莲锦泡了一杯茶水送来,又谈了会儿后,他才起身离开,留下沈辞和风南在屋中。   门关上之后,风南几步走到沈辞面前蹲下,急声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恒王爷会送宅子给我们?”   “我也不知道。”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沈辞撇开头。   “公子你不知道么?”见他这般回答,风南急了眼,“若是收下了这宅子,等于淌了皇家的浑水,我们好不容易安稳到如今,公子你……”   “好了。”还未说完,沈辞便打断他,“我自有分寸。”   风南闻言,满腔的焦急再也说不出口。   且说慕容衡出去之后,便和莲锦在花园中闲适地散着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莲锦,说道:“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莲锦愣了愣,不知自己该不该问,犹豫了很久,她才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有人愿意做等死的鸟儿,本王亦是如此。”慕容衡笑了笑,饶有深意地回答,他知道莲锦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瞧她脸色便知。   重活一世,他自是不能白活,首先要处理的,便是上一世背叛他的两名侍卫,这两名侍卫并非他的贴身近卫,因此平日里不怎么会跟着他出行,但是要弄死他们,他有的是方法。   与此同时,一人躲在暗处,他不是傻子,自然也是发现了王爷与以往的不同,还有那名公子,通过王爷对他的重视,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明白定是来头不小,因此必须除掉!   心念至此,他偷偷从树后溜出,想要寻个方式去向太子告密,若是这一次成了,他定能连升多级,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下半辈子再也不用愁。   越想越美,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冷冰冰的眼神,正当他写好密信,想给太子报信之时,身后传来了慕容衡冷如冰霜的声音,“站住!”   他浑身一僵,极缓地转过身来。   第六章.归入麾下   “这是要去哪儿呢?”慕容衡一步一步走近他,嘴角的笑飞扬肆意,他停步站在侍卫仲景面前,目光中带着冷笑。   “王……王爷,属下没想去哪。”愣了片刻,仲景回过神来,镇定地回答道。   “是么?”慕容衡闻言挑眉,若不是他有上一世的记忆,深刻地记得仲景是如何背叛他的,导致数万弟兄死无葬身之地,他只怕也会被他骗了。   仲景没有说话,他跪在地上,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慌乱,面前人的眼神犀利的像是窥破了他的内心一般,他不禁在心底怀疑其自己,是否有什么方面未做好,让王爷发现了他的事情。   然而他不会想到,慕容衡是重生过的人,他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自然也十分清楚他和太子勾结在一起,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慕容衡见仲景不愿承认,便冷笑起来,走到他面前,几名侍卫制住他,慕容衡趁机将那纸条抢过来,他指着那纸条,出口的话比寒冬还冷,“这是什么?”   跪在地上的仲景听言抬起头来,面色青了又紫,他强装镇定地开口,声音却有些细微的发抖,“属下愚钝,不知王爷是何意思。”纸条上写的是密语,寻常人是看不明白的,所以他不担心,但是他想错了,重生过一次的慕容衡,哪会是寻常人?   “本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慕容衡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几行密语,只有掌握一定方法的人才看得懂,但他此刻不需要看懂,因为他大致猜到了上面写的是什么,无非是向太子慕容成告密罢了,想到这里,他将纸条扔在仲景面前,冷声道:“别以为本王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话一出口,仲景倏地愣住。   “你背叛本王,投向太子,你可知罪?!”身边霎时落下许多侍卫将仲景团团围住,慕容衡冷眼看着他,目光如三尺寒冰,将仲景冻得动弹不得。   忽然,仲景哈哈大笑起来,眸中笑出了眼泪,他仰头瞧着面前的慕容衡,眼神讽刺而同情,“知罪?跟着你有什么好处么?”到了如今这地步,他连敬语都不屑再用,“太子深得皇上宠爱,是未来的储君,跟着他我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你?不过一个挂名王爷,跟着你,我的一辈子只会永远一败涂地!”   若是上一世的慕容衡,听到这番话心底还会有所触动,觉得自己不如太子他们,但是这一世的他,只会觉得可笑,他不再是那个懦弱的慕容衡,傻傻的以为所有人都是好的,皇家斗争如同战场,战役还未开始,他又怎能掉以轻心?   心念至此,慕容衡上前一步,手指抬起仲景的下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冰冷,“你说错了,跟着太子那个没用的废物,才是永远一败涂地,只有跟着本王,才会前途无量。”说完,他手起剑落,在仲景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将他斩杀,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都给本王听着。”慕容衡直起身子,现下他要让这些侍卫,全都忠诚于他,于是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衷心者,本王保他一辈子不愁吃穿,妄图背叛者,杀无赦!”   “是!”所有侍卫都被慕容衡此刻的气势震住,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家王爷与以往的不同,只能感叹果然皇家人都不能只看表面,这定是王爷藏得太深,真正的面目,正在慢慢露出来。   回头看了眼地上成片的鲜血,慕容衡抬手让其中几名侍卫清理干净,这是他送给沈辞的新居,可不能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污了。   处理完仲景,慕容衡的心情又恢复往常,他忽然想到前世惨死的铁戟军兄弟们,如今的他们定还像上一世那般,在那个村子中隐居着。   铁戟军原本是朝廷的士兵,由骠骑大将军战南所带领,战南率领这些人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战役,军心的凝聚使崇德帝感觉到了危机,便寻了个理由处死了战南,又下令杀死不服皇帝威严的铁戟军的将士们,这些人悲愤自家将军的惨死,拼命逃出,到了一处村庄中隐居。   由于他和战南是好友,所以上一世的铁戟军对他也是信任万分,慕容衡想到这里,决定亲自去一趟,收服铁戟军的心,再次为自己所用。   策马来到京城郊外的一处村子里,慕容衡跳下马背,在乡间小路上行走着,很快便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只见许多男子光着膀子正在锻炼,见他来了,纷纷停下来看他,眼神中有着探究。   慕容衡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番,见对方还是不信任自己,又抬出战南好友的名头,这才让这群人多看他一眼。   “如今世道不稳,战南将军惨死于皇帝的手中,诸位难道不想为他报仇么?”慕容衡先从战南入手,让这些人动容。   果然,他们的表情变化了一些,其中一人犹豫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传闻恒王爷不思进取,他怎么会想到给战南将军报仇?这其中定是有猫腻。   “皇帝残暴,将军惨死,世道何其不公,你们难道不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么?”慕容衡没有理会他的质疑,继续道:“你们若想知道原因,那好,本王告诉你们。”   紧接着,他一字一句沉声道:“凭本王想要君临天下!”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其中一人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道:“不是在下不肯相信,而是王爷,您确定您有这样的本事吗?”这话其实已经有犯上的味道,但是铁戟军是和等人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敌军闻风丧胆,又怎会在乎这点事。   慕容衡也没有计较他的冒犯,他知道这些人还不够相信他,因为他们觉得他恒王爷没有本事,不足以领导他们,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身形飞掠而出,落在那人面前,紧接着,两人交手起来。   他伸手捏住那人的胳膊,穿到他的身后,又踢出一脚,看似动作轻轻地在他胸口一拍,对方猛地退后几步,急速喘气着。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掠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一扭,整个人从他头顶飞过,将他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站着旁观的所有人皆是以震惊的表情看着他,他们没想到看似软弱无能的恒王爷,竟然会有如此一面,这身手,完全不输给当年的战南将军。   松开手站直身子,慕容衡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高声道:“本王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若归顺于我,本王定将重用,为战南将军报仇,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话音刚落,便有人笑出声来,眸中带泪,“这么说,我们又可以上阵打仗了?”经过方才的一番比试,他们看到了慕容衡身上隐藏的巨大实力,加上那番话,更是让他们心中深埋已久的感情爆发出来,所有人用力地将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眸中似有熊熊大火在燃烧。   慕容衡当即寻了处地方,将心中所计划的事宜统统告诉他们,目前铁戟军还不需要出动,还是安分地呆在这村庄中,他也会寻人来保护他们的安危,不让崇德帝得知他们的存在,到适当的时候,他会让他们集结在一起,一举攻向皇城!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恒王府中,有一名侍卫得知仲景的死亡,满目震惊,他来回徘徊着,缓缓握紧拳头。   看来以后要更小心谨慎才是!   与此同时,风南扶着沈辞走在宅子的小路上,给他仔细地介绍这宅子的每一处,恒王爷寻来的宅子果然就是好,看着没有什么特点,实际处处都很精致,非常适合他家公子这般雅致的人居住。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对慕容衡稍稍改观了一些,风南扶着身旁人的手臂,带着他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多亏有恒王爷,我们才没有流落在外。”沈辞听着风南对宅子的介绍,心中对这里也是满意不已,但无功不受禄,若是受了,必当感激才是,想想那日慕容衡还未待多久便离开,他还未来得及感谢他,这么想着,他让风南赶紧带着他去一趟恒王府,当面向他感谢。   风南和沈辞到的时候,慕容衡正巧从郊外回来,见沈辞站在门口,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自是有事的。”沈辞听到慕容衡的声音,唇边浮起轻笑。   “进来吧。”慕容衡淡淡道,走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招来莲锦,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便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院子中,慕容衡屏退他人,让风南扶着沈辞在石椅上坐下,又让人泡来上好的茶水,放在石桌上。   “冒昧拜访王爷,别无他意,王爷送了在下宅子,让在下不用流连在外,在下感激不尽。”沈辞客气地说道。   “你不必如此客气。”慕容衡笑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唇齿留香,他眯了眯眼,心思流转。就在来之前,他特意吩咐莲锦去购置一样东西,趁着今日收服了铁戟军,他想将这人也归入麾下。   正当此时,莲锦带着东西赶来,慕容衡让她放在石桌上,将布掀开,又牵着沈辞的手,将他放在上面,“摸摸这是什么。”   沈辞的手被他握住,脸上微微有些红,他伸手轻轻摸着面前的东西,忽然面露惊喜,似不敢相信一般,“这是……焦尾琴?”   焦尾琴一直是他想要的,但是碍于太为贵重,不忍给风南增加负担,便没了买的兴致,没想到今日竟会亲手摸到它,实在高兴不已。   “送你的。”见他如此笑容,慕容衡莫名的心情很好,语毕他便看到沈辞惊讶而为难的表情,趁着他开口之前,他连忙道:“并非白送的,本王有条件。”   沈辞闻言挑眉,“有何条件?”   慕容衡轻笑着站起身,凑到他的耳边,沉声道:“本王要你,助本王□□!”   此言一出,沈辞的表情由惊讶转为震惊,他缓缓垂下眼睫,一时间不言不语,脑中顿时又想起爹娘临死前的话语,让他不要再踏入皇家事,但是如此深仇大恨,怎可能说忘就忘?   没想到在这个时机,慕容衡竟会对他说这番话,沈辞的心霎时激起了千层波浪,有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地呼唤。   但是他还是犹豫了,闭了闭眼,沈辞渐渐握紧拳头,呼吸加快,脑中想到多年前的那一幕,双眼似乎又疼痛起来。不,不能再退缩,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只要借助慕容衡的帮忙,定能实现他报仇的目的!   爹娘不能白死,他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他要报仇!他必须要报仇!   想到这,沈辞抬起头,坚定的话语从口中而出,“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慕容衡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他大笑起来,拉住沈辞的手重重一握,沉声道:“好!”   第七章.民间传言   又聊了一会儿,沈辞才从慕容衡的府上离开,他走在回府的路上,脑中不断闪过慕容衡对他说的那番话,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而一旁的风南,由于方才沈辞与慕容衡谈话之时,他也退了下去,因此没能听到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能从自家公子的表情,推断出慕容衡定是说了什么很严重的话,才使身旁人的表情如此凝重,甚至微微走神,连他在说话都没听见。   “公子!”唤了几声都不见身旁人有反应,风南忍不住抬高声音。   “啊?你说什么?”沈辞回过神来,猛地停住脚步,空洞的目光转向身旁的风南,他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着实没听见风南说了些什么。   风南见他没有听到,也断了想再说一遍的念头,沉默着的时候,两人便到了沈府门口,小心地扶着自家公子到屋中,他帮他脱去外裳,在床上躺下。   “你先出去吧。”自己掖了掖被角,沈辞窝在温暖的被褥之中,舒服地闭上眼睛,待风南离开后,他睁开眼,脑子是清醒的,表情却微微茫然。   他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些?或许他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再决定到底要不要那么做,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驱使着他这么做,让他无法拒绝。   带着这些复杂的念头,沈辞渐渐陷入梦中,突然,他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府邸,他踏入里头,还未见着人影,耳边便传来了欢声笑语。   “娘,我回来了。”沈辞高声开口,大步跨入院中,只见自家娘亲和爹正坐在院中,两人笑吟吟的,似在交谈着什么,见他回来,便招手让他过去。   “阿辞,娘做了你最爱的糕点,快来吃。”秦云招着手让沈辞过来,带着他来到厨房里头,手指捻起其中一块糕点,送到面前人的唇边,微笑着看他吃下去。   “好吃!”沈辞赞不绝口道,他一直很喜欢自家娘亲亲手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全然不比宫廷大厨做的差。   “好吃便多吃些。”身后传来大笑声,沈辞转身一看,沈默恒从外头踏进来,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眸中满是笑意,他看着互相对视的爹和娘亲,心中的幸福无法言喻。   画面忽然一转,眼前出现了一个刑场,他记得上一次回家,爹拿了一把灰将他的脸弄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阿辞,好好活着,别被仇恨蒙蔽一生。”他那时尚年幼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傻傻地点头,答应了爹的要求,随后便被风南带走,哪知后来听闻爹被当今圣上判了重罪,满门抄斩。   他连忙冲到刑场去,由于他的脸被弄脏,谁也看不出来他是谁,沈辞挤在人群中,眼见着自家爹娘被押上来,抽去了背后的牌子,监刑官令牌扔下,行刑者举起手中的大刀,往爹娘的脖颈上砍去。   “不!”出口的痛吟被身后的风南死死地捂住,他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大刀将爹娘的脖颈砍断,鲜血流了满地,他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也从不知道爹娘的身体中竟会流出这么多血,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一般,在粗糙的地面上铺成一条小河。   风南害怕他们二人被发现,立刻带着他离开,到了郊外的树林里,他颓然坐倒在地上,六神无主地看着面前的风南,想要哭却没有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落下。   在风南的解释中,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爹沈默恒是当朝有名的丞相,更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大臣,但是正是由于他的直言纳谏,使崇德帝愤恨,起了杀心。   于是,崇德帝便诬陷沈默恒妄图谋反,将他满门抄斩,爹当时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让风南带他走,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小小的沈辞心中,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那几个日夜,他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梦到爹娘惨死的画面,令他痛不欲生。   几日过后,他通过爹生前熟人的帮忙,弄到了爹娘的骨灰,将其摆放在沈府的厅中,谁知那日他出去一趟回来,便看到沈府燃起了熊熊大火,他瞪着眼睛,霎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里冲。   “公子!”风南在他身后,拼命地追着他。   沈辞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他已经亲眼目睹爹娘的惨死,不能让他们的魂魄也没有安息的地方,于是他冲入火中,连火灼伤了自己也无动于衷。   但是就在他快要够到那两盒骨灰之时,楼顶上的木头经过长时间的燃烧,断裂而掉落下来,直直朝他头顶砸来,沈辞愣在原处,忘了动作。   正在此时,身后的风南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揽住他的腰将他带离火场,烧断的木头正好掉落在骨灰盒之上,只是片刻便焚烧殆尽。   “不!”沈辞拼命地想要挣脱风南的手臂,但是却不得,他被拖出了火场,就在两人离开的时候,整间屋子都倒塌了,化作一片火海。   沈辞盯着那片火,这个原先存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他还记得娘亲手做的糕点的味道,还有爹语重心长的话语,眸中被火光填满,热气过久地灼烧他的眼睛,使他的眼睛干涩而疼痛,几乎要流出血来。   他浑身僵硬地看着整间屋子化作火场,爹娘的骨灰再也拿不出来,动了动唇,他的眸中忽然流出了泪,却是红色的,哭着哭着,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眼前空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大夫来看过之后,道是受了过大的刺激,加上被热气灼烧过久,失明了。   然而沈辞却不觉得难过,他怔怔地坐在床上,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只剩爹的声音在脑中回想——   “阿辞,好好活着,别被仇恨蒙蔽一生。”   他看着那个渐渐虚幻而去的身影,伸手想抓住他,却怎么也赶不上他,沈辞拼命地朝前伸着手,口中哭喊而出:“爹!”   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沈辞发觉自己竟已是满脸泪痕,身上被冷汗湿透,他撑着虚软的身子坐起来,回忆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般,那么真实。   抹干脸上的眼泪,沈辞靠在床边,再也没了睡意,为了能够活到现在,他低调行事,用字多过用真名,即使盛名在外,也不轻易让别人见到他的真颜,好在他小时候在外居多,不经常回府,因此认识他是沈府公子的人也不多,免了许多灾祸。一盏茶后,风吹干了身上的湿衣,沈辞回过神来,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眸中微微湿润。   爹娘,孩儿过得很好,可是如今的你们,又在哪里呢?   ******   这一边的慕容衡也时刻没有歇着,他让人放出风声,道太子有篡位之心,京城的百姓最喜爱的便是饭后闲语,因此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甚至传入宫中。   这一日,所有人正在上朝,太子慕容成面对崇德帝的问题,站出来侃侃而谈,飞扬的气度令崇德帝赞赏不已,正当此时,一名宫人从后面上来,走到崇德帝的旁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崇德帝的面色便变了三变,连带看殿下太子的眼神也有些探究,他挥挥手让宫人下去,继续听着太子说话,表情却不如方才那般赞赏。   他的这一变化自然被立在殿下的慕容衡收入眼中,看来他的计策起了作用,起码让崇德帝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复仇的事急不得,他也有的是耐心。   而在他的不远处,五皇子慕容冲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崇德帝方才的变化的,因此心中好奇的很,那宫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下朝之后,他连忙回到殿中,命人前去查探,终于得知原来民间竟有传言,道太子藏有篡位之心,他渐渐握紧拳头,唇边冷笑连连。   皇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   且说慕容衡下朝之后,便回到王府中,左右无事又到沈府去看看,刚走入院中,便看到沈辞独自一人睡在躺椅上,面色安静,竟已睡着了。   制止了想要出声的侍卫,慕容衡屏退众人,让他们到四周守着,接着放轻脚步走到沈辞的身旁,见他身上的毯子有些滑落,便伸手将毯子拉起盖好。   动作一出,沈辞便被惊醒,他本就是浅眠,自是感觉到了有人接近他,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直身子,不知为何,他竟已熟悉慕容衡的味道,即使对方没有出声也知道是他来了,于是起身行礼,温和道:“是王爷吧?快请坐。”   慕容衡低声应下,在一旁坐好,沉默片刻,他将方才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面前人的反应。   待他说完之后,沈辞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低声道:“王爷此举很好,要撼动一个帝王的心思,并非那般容易,因此传言不可停止,但是仅有传言,还不够,还需要下一步动作。”接下来的动作至关重要,因此两人都不敢懈怠。   两人又谈论了一阵,慕容衡不时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又附和沈辞的意见,两人相谈甚欢,慕容衡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若是他上一世便遇到了这人,或许便不是那般凄惨的结局了吧?   正当两人说着的时候,门外传来风南高兴的声音,只见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公子,看我给您带来了什么?”   沈辞的鼻子极灵,他嗅了嗅,惊喜道:“凤梨酥?”这是他最爱吃的糕点,除了他娘以外,尤以一品楼做的好吃,但是由于过于昂贵,他们甚少去买。   “是啊,公子你快吃。”对一旁的慕容衡行过礼后,风南笑眯眯地将盒子放在石桌上,拿出一块递到自家公子的唇边,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吃。   沈辞接过糕点放入口中,甜香的味道令他笑眯了眼,一旁的慕容衡被这个笑容弄得微微晃神,看到沈辞嘴边留有残渣,神使鬼差地便伸出手去,将那残渣抹去。   温热的指腹擦过唇边,沈辞愣住,吃糕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王爷?”   第八章.皇家狩猎   听到他疑惑的声音,慕容衡连忙将手伸回来,尴尬地咳了几声,待这阵气氛过去之后,才拿起一块糕点,道:“本王也尝尝。”   糕点入口,香甜不已,慕容衡忍不住点点头,赞不绝口,“这糕点果然很好吃,早已听闻一品楼糕点手艺是一绝,这天下再也寻不到比这更好吃的糕点了。”   “不啊,还有我娘。”沈辞下意识地回答,话一出口身子猛地僵住,笑意从嘴角敛去,沈辞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低下头去。   站在旁边的风南感觉到气氛不对,知趣地退到稍远一些的地方,他紧紧地盯着慕容衡的背影,以及自家公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   “对了,再过段日子便是皇家狩猎了。”看出沈辞的变化,慕容衡适时地转移话题,他瞧着面前人的神色由高兴倏地转为难过,表情说不出的悲伤,不愿去挖开他的伤口,他选择了回避。   “是吗?”沈辞勾了勾嘴角,低着的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不要在慕容衡面前表现出异样,才缓缓抬起头,和他讨论起接下来的对策。   太子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而崇德帝心中对他的信任早已根深蒂固,很难去改变,但是这并不代表,崇德帝会相信他一辈子。   作为一个皇帝,尤其是以特殊手段坐上这个皇位的崇德帝,对于妄图抢自己皇位的人,总是特别敏感,若是能够从这一根弦上去拨动崇德帝的神经,必定能够成功。   简而言之,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化解崇德帝对太子的信任,而这一步说说容易,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什么?下毒?”两人商议了一会儿,慕容衡忽然抬高声音问道,“若是下毒,定很快便能从源头查到本王身上来。”   “王爷不必担心,此下毒非彼下毒。”沈辞笑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慕容衡所言,若是直接对崇德帝下毒,那么只要查一查毒的源头,便能查到下毒者是何人,说的不好听一些,这是最笨的害人方法,只有傻子才会用。   他沈辞自然不会如此愚钝,虽然是下毒,却不是普通的下毒,而是借以下毒的手段,诬陷太子一把。   两人就此计策讨论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敲定最后的方法,慕容衡满意地站起身,道别之后往自己府上而去。   待他离开之后,站在不远处的风南走上前来,表情复杂,他是习武之人,方才两人的对话多多少少自然听见了一些,他走到沈辞面前,犹豫良久才问道:“公子,你为何要这么做?”   当年老爷死之前,特意交代过他,绝不能再让沈辞踏入皇家事任何一点,他守着老爷的话过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安逸,却被恒王爷插了一脚,打破现在安静的生活。   偏偏这个恒王爷还是个很有野心的主,用懦弱的外表来隐藏自己的内心,寻求他家公子的帮助,让他能够夺到皇位。本来篡位这种事情,他们就不该参与,偏偏自家公子又淌了这趟浑水,这下好了,该如何在这浑水之中明哲保身?   “什么这么做?”沈辞听到风南的质问,故意装傻。   “公子为何要帮助恒王爷夺位?”见他这般回答,风南索性也不再避讳,而是直言道,“公子明明知道,老爷说过不能踏入皇家人的任何事情,更何况恒王爷是要篡位,这事若插了手,便再也退不出来了!”   他不能眼看着自家公子如此下去,他答应过老爷,会好好保护公子,会让他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受任何事的干扰。   “风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缄默了良久,沈辞轻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要按照爹说的那般,把仇恨抹灭于心中,但是说说容易,哪有那般简单?若是换你,心中藏了深仇大恨,还能泰然自若地生活下去么?”   被他的话说的怔住,风南没有回答,却很清楚自己心中的答案,是了,若是换成他自己,也无法忍受一辈子生活在爹娘惨死的阴影之中,若是不能报仇,更是连死都无法瞑目。   “你也这么想,对么?”猜到他心中的想法,沈辞淡淡微笑,继续说:“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恒王爷要篡位,我助他一臂之力,同时他也帮助我除去心头大恨,何乐而不为?”   风南被他的一番话说得愣住,竟不知该回些什么好,他闭了闭眼,看着面前浑身充满坚定的男子,忽然握紧拳头想要上前一步去拥抱他,却犹豫着、挣扎着不敢动。   他的命是老爷救的,若是没有沈默恒,也没有今日的风南,沈家对他恩重如山,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觊觎他家公子呢?   风南苦笑起来,握起的拳头缓缓松开。   ******   半月之后,皇家狩猎。   慕容衡早早地便来到宫中,带着准备好的东西,默默地跟在崇德帝的不远处,走入围场外头,他看了看四周,在暗处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很快狩猎便要开始,崇德帝坐在御座之上,询问了有谁想要参加,太子和五皇子定是当仁不让,四皇子慕容宇畏缩在后头不肯出来,慕容衡也没有出去。   “三皇弟,你不参加么?”太子上次在御花园中失了面子,因此对慕容衡格外愤恨,见他来了今日的狩猎,自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慕容衡闻言,装作害怕地浑身一震,心中却冷笑起来,他就是在等太子开口,若是他主动说要参加,那么一会儿还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但若是太子要求他参加,那么他便能撇清嫌疑,一滴脏水也不沾上身。   应下太子的要求,慕容衡走到一匹看起来便不怎么样的马面前,翻身上马,身形故意在上面晃了晃,随即稳住。   果然,他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嫌弃及鄙视的目光,他笑了笑,没有在意这些视线,而是策马到太子身后,将箭筒背到背上,做好准备。   随着崇德帝的一声令下,太子与五皇子的马率先冲了出去,接着便是几名将军,慕容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落在最后也毫不在意。   入了林中,慕容衡依然不着急,在崇德帝等人的眼中,他可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怎么能抢了太子的风头呢?就让慕容成和慕容冲两人自己争去吧。   且说慕容成冲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五皇子慕容冲,他余光瞄见一只獐子,连忙取下身后的箭,一箭射出,谁知身后有一箭比他更快,在他之前射入了獐子的身体中。   “大皇兄,实在对不住,这獐子便归我了。”慕容冲露出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收回箭矢,策马继续往前走。   慕容成坐在马上,眼中满是愤怒,他忽的冷笑一声,举起箭猛地射出,箭矢擦过慕容冲的耳边,钉在面前的树上,使慕容冲的马受惊停了下来。   见慕容冲看过来,慕容成没有说话,若无其事地策马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想和他斗?痴心妄想!   此时此刻,慕容衡跟在两人的远处,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他抿唇笑笑,就让他们自己斗去吧,他只需要在最后鱼上钩的时候,轻轻一拉网绳便是,水下的争斗,交给他们自己。   不慌不忙地跟在两人的远处,两人很快便累积了众多的猎物,眼看着狩猎即将结束,慕容成即将射中一只兔子,慕容衡连忙策马过去,在慕容成和慕容冲都不注意的时候,将手中的毒针射入兔子的身体中。   这种毒针有一种好处,便是入了肉体之后,便会消失不见,任何人也查不出来,并且它本身也算不上一种毒,只会造成中毒的假象。   只是毒针还不够,按照沈辞和慕容衡的计划,等会还有一步要走,那一步才是至关重要,丝毫疏忽不得。   不多时,狩猎便结束了,慕容衡带着为数不多的猎物回到猎场外,看着太子和五皇子手头上堆成小山的猎物,他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禀皇上,太子共猎得猎物三十九头,实乃新高啊!”负责数数的宫人走到崇德帝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好!赏!”崇德帝十分高兴,他也没有理会不远处五皇子阴沉的脸色,直接将许多好东西赏给了太子。   慕容冲站在下面,低着头脸色难看,他没想到父皇竟会直接忽略他,只看到慕容成的成就,站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神狠戾。   没有关系,崇德帝如今忽略他,总有一天,他会叫他后悔!   狩猎结束之后,崇德帝便命人将太子猎得的猎物拿去烹煮,慕容衡看着自己用重金收买的御膳房的宫人跟着去了御膳房,嘴角勾起冷笑。   在入宫之前,他花了不少银子收买这名宫人,当然事成之后,他不会留他在宫中,既然要□□,心绝不能软,因此这宫人不能留,他要让他们死无对证!   如他所料,御膳房的宫人们将他下过毒的那只兔子做成了兔肉煲,送到崇德帝的面前,他悄悄地给那宫人使了个眼色,满意地对他点点头。   宴会很快便开始,崇德帝情绪很是高昂地措辞了一番言论,随即夹起面前的几道菜放入口中,接着他的筷子落到兔肉煲里,吃下之后,对它的味道赞不绝口。   忽然,他面上的表情一变,胸腔中像是要爆裂开一般,他捂住胸口急速喘起气来,冷汗涔涔冒出,濡湿了龙袍,他胸口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歪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昏黑,几乎当即昏死过去。   “皇上!来人呐!宣御医!”一旁的宫人大惊失色,大叫起来,殿上顿时一片混乱。   第九章.虚惊一场   且说崇德帝歪倒在地上,心口处疼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忙碌的宫人,想要说句话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接着,他眼前渐渐灰朦起来,感觉到有人抬起他的身子,急速走去。   四肢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崇德帝揪着胸前的衣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很快几名御医便赶来,他们跪在床边,伸出手指搭在自己的脉上,神情紧张。   崇德帝看着御医们的表情,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吊着怎么也下不来,他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关于太子有心篡位的传言,虽说只是百姓们的无稽之谈,但是联系这次中毒来看,奉上的兔肉是太子的,崇德帝竟无法让自己不怀疑太子的居心。   紧接着,御膳房的几十名宫人被抓来,他们整齐地跪在殿外,浑身哆嗦不敢发言,其中被慕容衡收买的宫人也在其中,他低着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片刻之后,其中一名御医将手指从崇德帝的腕上收回,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抬袖抹去额上的冷汗,站起身恭敬道:“回皇上,皇上并未中毒。”   “大胆御医,竟敢随意诊断!若是皇上未中毒,为何会出现如此症状?”一旁站着的崇德帝贴身宫人文林厉声喝道。   “皇上明鉴呐!此毒非彼毒,只是加速神经流转的药物,造成人感官上的痛苦,让人误以为自己中毒了而已,只需稍加休息,药性便能退下去。”此名御医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躺在床上的崇德帝揪着胸口衣裳,似乎确实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在缓缓减弱,虽然速度较慢,但是的确一会儿比一会儿好过不少,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沿,斜眼看向地上的几名御医。   “你说朕并未中毒?”沉默半晌,崇德帝冷声问。   “是!若是皇上抱以疑问,可以让人将那盘兔肉呈上来,臣当面验给您看!”其中一名御医低着头,紧张得连说话都几乎结巴。   崇德帝闻言,给文林使了个眼色。   正在这时,殿外的太子慕容成大步走进来,声音急切,“父皇,您没事吧?”方才殿上发生的状况吓了他一大跳,眼睁睁看着父皇倒地却无能为力。   崇德帝见他来了,摇摇头,心中想到民间流言,面色纠结不已,他想了想,让殿外御膳房的宫人们进来,沉声问道:“那兔肉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奴才们不知道啊!”其中一人哆哆嗦嗦,满面冷汗,几近当场厥过去。   “是吗?”仔细观察着所有人的面色,崇德帝眼尖地看到其中一人的反应最为剧烈,他面容惨白,嘴唇发紫,明显是紧张过度的症状,于是他指着那人道:“你来说说,怎么回事?若是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把你们全都砍了!”   宫人们闻言浑身一震,而被崇德帝指出的那名宫人,也就是被慕容衡收买的宫人,则按照慕容衡给他的指示,先是装作浑身一僵,接着慢慢抬起头,看了眼太子的方向,又迅速低头不发一言,意思不言而喻。   见他这番动作,崇德帝也不是傻子,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一旁站着的太子慕容成也瞪眼跳了起来,走过去一脚将那宫人踹倒,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本宫!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宫人被踹倒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害怕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的意思,足以让崇德帝误会。   果然,崇德帝的面色起了变化,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文林便带着那盘兔肉回来,将它放在几名御医面前。   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御医们,只见他们拿出针袋,取出几枚银针,将它缓缓插在兔肉的上方,片刻后取出,仔细端详,银针并未变黑,御医们相继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究竟是何药物,让朕如此痛苦?”崇德帝眼见为实不得不信,但是他还是心存疑惑,“将那兔肉割开,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几名御医不敢手慢,他们取来一把精致的小刀,将兔肉缓缓割开,忽然一张纸条映入所有人的眼帘,其中一人将它取出,经由文林递到崇德帝的手中。   崇德帝展开纸条,面色倏地大变!他浑身一震,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接着,他的面容出现扭曲,将纸条狠狠扔到慕容成面前,喝道:“慕容成,你看看这是何物!”   慕容成心下一惊,直觉纸条上写的东西定是对他不利的,果然,纸条一经展开,只见上面用鲜红的血写着几个大字——   崇德亡,太子兴!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慕容成将纸条扔到一边,声音中带了丝惊恐,“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绝无此意!您要相信儿臣呐!”   崇德帝看着他害怕的模样,联想到民间传言与不知名药物,心中更是愤恨不已,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指着地上的慕容成,大声道:“来人!让太子回殿反省,禁足半月!至于这些宫人,统统杀了!”说完,他不理会太子的怒吼和宫人们的哭喊,背朝里躺下。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殿中恢复宁静,崇德帝侧躺在床上,瞪着眼睛一丝睡意都没有,身体的痛楚已经完全消失,但是那似要撕裂身体般的感觉记忆犹新,时刻提醒着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越想越觉得害怕,崇德帝嚯的坐起身来,浑身冒着冷汗,他愈发想不通,他如此宠爱太子,待他寿终就寝之后,皇位便会交到太子的手中,那他为何还急于一时,妄图篡位?   静坐了一盏茶左右,崇德帝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目光直视着床顶,心思复杂。   且说慕容成大吼着离开,回到太子殿之后,他冲入屋中,将所有看得到的东西全都砸到了地上,今日父皇那眼神,分明是在怀疑他,没错,他的确想要篡位,但是如今还不是时候,若是被崇德帝提前知道,那么便会引来一系列的麻烦,阻碍他成功的脚步。   究竟是谁?!定是有人想要害他,才出了此计!慕容成将脚边碎裂的花瓶踢开,猛力握着拳头,一拳砸在屏风上。   无论是谁,都别想妨碍他!所有拦路者,死!   与此同时,慕容衡从宫中离开,他先是救了那名御膳房的宫人,将他易容成自己的侍卫,带着他来到宫外一处小巷中。   “王爷!”迫不及待地拦住面前人,福清笑得一脸谄媚,当初是慕容衡答应他,只要事成之后,便会给他无尽的好处,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金银财宝,并且会送他到远离京城的地方,他才答应这桩事情,如今事情已成功,是时候让他兑现诺言了。   慕容衡瞧着拦在自己面前,嘴脸丑陋的人,眸色淡淡,他见他如此着急,忍不住笑笑,故意装傻道:“有何事?”   见他似乎没有要兑现承诺的意思,福清心下紧张起来,他咳了几声,笑容谄媚,“王爷,不是说好了,只要事成,您便会给奴才银子,送奴才离开的么?”   “哦?本王说过这话?”慕容衡不动声色地走近他,冷笑起来,“那本就是你听信了太子之言,妄图加害父皇,与本王何干?”   “王爷!”面色倏地惨白,福清想不到这人竟背信弃义,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想到这,他面容顿时扭曲起来,狠下心道:“王爷,您与奴才之间有何承诺,您心中定是清楚的,只是奴才这嘴不怎么严实,若是您信守承诺,那么奴才定会将那些事情烂在肚里一辈子,若是您不屡现诺言的话,那奴才……”福清咧嘴笑起来,话说到这份上,他相信慕容衡定是明白的。   “你威胁本王?”慕容衡勾唇冷笑,他偏偏不吃这一套,忽然,他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剑,用力抵在福清的脖颈上,见他害怕地瞪大眼畏缩起来,便笑道:“你以为本王会给你说出去的机会?”   他早就说过,只要事成之后,他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要让崇德帝和慕容成死无对证!这么想着,他继续道:“你是一个妄图加害父皇的人,趁着侍卫不留意之时逃了出来,而本王正巧识破你的诡计,将你杀死,你说,他们是会更相信你,还是本王?”   看着福清的面容上写满惊恐,慕容衡将手中的剑扔给身旁的侍卫,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大步离开,紧接着,身后传来福清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低,直至再也没了声音。   走在回府的路上,慕容衡心情大好地勾起唇角,笑容却如同寒冰一般。他重活一世,早已立下誓言,要为娘亲、站南将军,为自己报仇,所以他的心早已冷成了一块石头,为了报仇,他不惜浑身沾满血腥,不惜死更多人,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成就大业!   到了府外,慕容衡看着远处沈府的屋檐,忽然改变主意,转道往那处走去,不知为何,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那人,或许是手上沾染了血腥的缘故,他想要和那人在一起,洗净自己浑身的苍凉。   到了沈府外,慕容衡大步往里走去,正巧看到沈辞拿着水壶在浇花,他抿唇浅笑,心情霎时美好起来,低声唤道:“沈公子!”   “王爷?”沈辞闻言,浇花的动作一滞,随即放下手中的水壶,朝着他声音的方向走来,忽然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摔去。   身体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摔倒冰冷坚硬的地上,而是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沈辞愣住,嗅着面前人身上淡淡的味道,他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何人怀中,脸色蹭的红了起来。   第十章.斩尽杀绝   “你……”慕容衡低头看着靠在胸前的沈辞,也是一愣,方才看到他快要摔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箭步过去,将他扶稳,谁知不一小心,他便撞到了他的怀中。   双手扶着沈辞的手臂,他低头看见他的脸上明显起了红晕,连忙将人放开,退开一步远,轻咳几声后道:“你在浇花呢?”   沈辞尴尬地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的脑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方才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强健的手臂将他稳稳地扶住,安心的味道令他一时之间忘了推开。   “到里面说吧。”沉默片刻,沈辞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慕容衡此番来定不会全无目的,院子里人多嘴杂,还是屋里比较安全。   慕容衡跟着他来到屋中,关上屋门之后,他几步走到沈辞面前,低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他仔细看着面前人的表情。   待他语毕,沈辞满意地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再次陷入沉默。崇德帝,他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犹记得上一次见他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崇德帝方上任没多久,微服私访来到他家里。   那个时候,他爹娘都还健在,他的爹沈默恒是朝上有名的清官,凭着不凡的能力辅佐着当今圣上,博得他的厚爱。   小小的沈辞躲在爹爹的身后,待崇德帝来了后便跟随爹爹一起跪在地上,孩童的天性令他抬起头,偷看了崇德帝一眼,却被爹当场拍了脑袋一下。   他犹记得崇德帝的面容,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看着十分面善,就像一个住在邻家的大哥哥一般,沈辞的心中竟一点也没有惧意。   就在那时,他的心中便种下了崇德帝的模样,直到爹娘被残忍杀死,整个沈府化作一片灰烬,他才意识到崇德帝并不是他所看到的模样,他弑父弑母,杀尽所有兄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要知道,崇德帝可不是太子,甚至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而是先皇的私生子,一个地位如此低下的小孩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付出的努力常人无法想象。   那时的沈辞心中才对崇德帝产生无尽的惧意,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家人全都死在崇德帝的手中,若不是爹将他事先送出沈府,又寻了个身形相似的小厮代替他死,如今的沈辞,也只是地底下的一缕冤魂罢了。   回忆骤然停止,沈辞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他握起的拳头松了又握紧,才露出一抹苦笑,轻声道:“挺好的,接下来该怎么做,王爷心中定是清楚的吧?”   慕容衡点点头,他看着面前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心中微微疑惑,虽然他借助沈辞的帮忙,也知道他恨崇德帝,但是两人之间究竟有何渊源,他是不清楚的,也无意去了解。   “王爷如此帮助在下,在下感激不尽。”若非没有慕容衡的帮助,他怕是永远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只是他不明白,崇德帝作为慕容衡的生父,他为何如此恨他?   仿佛猜到了他内心在想些什么,慕容衡在椅上坐下,轻叹着将过往缓缓道来。他的娘亲如此爱崇德帝,甚至为了他奉献自己的一生,禁锢在皇宫之中,崇德帝却丝毫不珍惜,甚至听信皇后的话,对他的娘赶尽杀绝,不顾以往的任何情分。   那一日他推开殿门,看到娘的身体挂在空中,解下来时身体已经冰冷,再也没了生机,他靠在娘的怀中,眼泪波涛汹涌。   上一世他愚昧无知,断送自己的性命,这一世他心如利刃,不会再被任何人欺骗,所有的仇,他会一个一个地报回来!   待他说完,沈辞的面上露出了然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慕容衡报仇的缘由,也同情他的遭遇,于是他伸出手在空中,半晌后感觉到慕容衡的手握上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处,用力地握紧。   生亦死,死亦生,恨犹不能忘!   与此同时,崇德帝坐在软榻上,殿外忽然传来喧闹声,原来是他的皇后以及静贵妃来了,前些日子皇后带着静贵妃静闭打坐,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听闻崇德帝遭人陷害,怎能不心急?   到了殿中,皇后徐氏冲到床榻边,见崇德帝平安无事,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她握紧床上人的手,哽咽道:“皇上,还好您没事想,吓死妾身了。”   站在外头的静贵妃也走进来,她看着面色如常的崇德帝,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她站在皇后身边,微微拭泪。   几日之后,慕容衡再次命人放出风声,让人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传出去,百姓听闻太子竟藏毒害崇德帝,皆是大惊,莫非太子真有篡位之心?   这一传十,十传百,便不知传成了什么模样,当流言蜚语再次传入崇德帝的耳中,他皱紧眉头,不发一言。   那日之后,他重新对下毒事件做了调查,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东西,但也不能证明,此事真的不是太子做的,他还是有嫌疑的,结合今日这番流言蜚语,崇德帝的心中再次起了怀疑。   与此同时,慕容衡从王府中出来,听闻今日青州举办百花赏,他记得沈辞是很爱花的,因此便起了和他一同去赏花的念头,也趁机做些事,永绝后患。   果然待他离开之后,剩余的那名背叛的侍卫便起了异心,若是他能够在半途中便杀了慕容衡,那么他便是立了大功一件,定能引得太子的赏识,从此富贵一生。   定了主意后,侍卫偷偷地下去准备,决定给慕容衡来个致命绝杀,他慕容衡再聪明,也定然想不到自家府上的侍卫会背叛他,所以他一定会成功的!   只是人世间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待他知道的时候,也是命尽之时。   且说慕容衡到了府外头,正巧碰见沈辞在和他的侍从风南说话,仔细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就是为了百花赏的事情,沈辞想去,但是风南碍于人多,怕他出事所以不愿带他去。   慕容衡挑起眉头,轻笑着往里走去,大声道:“他不带你去,不如由本王替代?”   正在说话的沈辞和风南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只见慕容衡大步进来,走到沈辞身旁,再次重复了一遍,风南脸上表情变了几变,道:“不劳王爷费心,我家公子若想去,草民自会带他去。”   这话其实已经有了忤逆的味道,但是慕容衡今日心情好,所以不与他计较,而是转向沈辞道:“沈公子,本王带你去,如何?”   “这……”虽然风南不肯带他去让他很苦恼,但是跟着慕容衡去,也不是一件好事情,因此他有些犹豫。   看出他心中的纠结,慕容衡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两人如此招摇,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罢了,于是他拍拍手,让身后的侍卫将东西拿过来。   那是一副易容的工具,慕容衡拉着沈辞来到屋中,经过一番动作后,两人皆换上了平凡的面貌,与平日大为不同。   消除了心中的顾虑,沈辞自是高兴不已,他跟着慕容衡上了马车,往青州而去,全然不知府内的风南,僵着身体咬牙切齿。   坐在马车上,沈辞靠在侧壁上,心情大好,他想了想,还是得谢谢慕容衡,于是他开口道:“多谢王爷如此抬爱,肯与在下一介草民共同赏花,在下感激不尽。”   “哎。”慕容衡坐直身子,听着他如此生分的话语,心中不知哪根筋作祟,竟觉得浑身不爽利,于是他沉声开口:“沈公子不必如此拘礼,如今本王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本王还要多谢你的帮助呢。”   “王爷抬爱了。”客气地回答一句,沈辞感受到窗外正暖的阳光,忍不住伸手去摸窗沿,将窗户打开,大好的阳光顿时照入车厢,映在他的身上。   沈辞闭上眼,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他双手搭在窗沿,想要欣赏外头的风景,却发觉自己眼前空芒,什么都看不见,心中顿时泄气下来,闷闷不乐。   “外头阳光很好,我们现在正经过郊外,如今的花开的正好,远远望去……”正当他难过之时,身旁的慕容衡出了声,将沿途的风景一一道来,他喜上眉梢,仔细听着。   有了慕容衡的形容,沈辞心中的难过消散不少,他认真地听他说话,时不时地与他交谈几句,面上的笑容一会儿多过一会。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慕容衡心知是那侍卫开始行动了,他这次故意少带了一些侍卫,便是要让他放松警惕,也符合自己易容的身份。   “怎么了?”沈辞感觉到马车的停下,下意识地问道,他扶着车门想要下去,却被慕容衡拉住,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边,“别去。”   接着,慕容衡装作疑惑地下车,审视了马车一遍,道:“怎么回事?”正说着的时候,他看到沈辞推开车门下来,不禁皱了皱眉头,走到他的身旁,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身形。   “发生什么事了?”沈辞不知慕容衡挡在自己面前,只是轻声问道,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的其他直觉一向很准,此时,他嗅到了与寻常不同的味道,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抽剑的声音,接着便是剑身交错的声音,他感到有凌厉的剑风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双健臂拉开。   “小心!”   第十一章.灭门惨案   慕容衡拔出身旁侍卫的剑,护着身后的沈辞,那名侍卫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慕容衡让沈辞上马车,接着飞身迎上。   呯的一声,两把剑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慕容衡直视着面前侍卫的眼睛,冷笑道:“本王等了你这么久,终于等到你出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对面侍卫闻言一愣,手下不停地与他交手着,他面色纠结,没想到慕容衡竟已识破了他的诡计,等着他出手,莫非是他暴露了?   看出他心底的疑惑,慕容衡一剑刺向他的腹部,虽然对方躲得及时,但还是被他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溅出来。   两人交手在一处,沈辞藏身在车中,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明知那人正身处险境,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慕容衡与那名侍卫身形交缠在一处,他紧盯着他的眼睛,冷声说:“你知道本王何时发现你的么?”   那名侍卫没有说话,眼底的疑惑却暴露了他想要知道的欲丨望。   “你信么,本王是鬼。”慕容衡说着,冷笑起来,他看见面前人的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瞧着他,继续道:“正是因为本王是鬼,已经提前知道你要杀本王,才做好了这完全的准备,等着你上钩。”   “你说谎!不可能!”侍卫一脸不信的表情,他看着面前的慕容衡,不相信他的谎言,但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恰恰符合他要做的事情,也符合太子要做的事情,这让他僵住手脚,面露惊恐。   趁他愣住的时候,慕容衡手下发力,往他的腿弯处踢去,将他整个人按在地上,又用剑抵在他的脖颈上,因用力过度,侍卫的颈中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渐渐留下血来。   “本王早就说过,若是忠于本王,本王保他一世不愁吃穿。”慕容衡弯下腰和侍卫对视,眸中笑意渐冷,“当然,若是和本王作对的,本王定将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说完他转身回马车,将那名侍卫留给其他的侍卫解决,到了马车上,他看到藏身于马车中的沈辞,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捂住他的耳朵,替他隔绝外头侍卫死去前的惨叫声。   然而沈辞双目失明,听觉自是比常人出众,怎会听不到外头的声音,然而此时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外面,而是脸颊两侧的大掌上。慕容衡的手掌直直地贴在他的脸上,捂住他的耳朵,掌心的温热熨帖着他的皮肤,他感到自己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待外头的声音消失之后,慕容衡收回双手,命侍卫继续前行,坐在沈辞的身旁,半晌后他轻声说:“那是背叛本王的一个侍卫,他想杀本王。”   沈辞闻言轻轻点头,表示他知道,随即撇过头去,避免自己再次尴尬。   又是半个时辰的车程,两人终于到达了青州,百花赏正巧开始没多久,慕容衡带着沈辞穿梭于人群当中,知道沈辞看不见,便仔细地为他介绍各式各样的花朵,不可谓不体贴。   待两人逛了一圈后,沈辞也走得有些累了,慕容衡索性带着他来到一家有名的酒楼中,点了许多好菜。   “客观要尝尝么?本酒楼十分有名的桃花酒,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呢。”小二站在两人面前,见两人面容平凡,那身着青衣的男子,更是双目失明,但是这周身的气度,可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学不来的,他混迹酒楼多年,自然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两人定有来头,尤其那高大的男子,非富即贵。   “是么?那便要两坛。”慕容衡听言有了兴趣,让小二上酒,吃了些热菜后,他将酒坛拍开,淳淳酒香顿时直入鼻间,令人陶醉。   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慕容衡忍不住赞道:“好酒!”虽入口绵软,却后劲十足。   沈辞听到他的称赞,也跟着端起酒碗,他从未喝过酒,也不知自己的酒量究竟如何,一碗桃花酒下肚,他觉着酒液甚是好喝,忍不住再要了一碗。   “沈公子,本王敬你。”端起自己的酒碗和对面人碰了碰,慕容衡仰头大口将酒液喝下,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般畅快地喝酒,没有这般肆意地活,若是大仇已报,他会更加高兴。   听到慕容衡的声音,沈辞也不拒绝,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很清醒,因此继续端起酒碗往口中饮去,又一碗下肚,他发觉自己开始有些飘飘然,连走路的步子也不稳当起来。   见他似乎醉了,慕容衡当即问小二要了两间屋子,准备歇息一晚再走,他扶着沈辞往屋中走去,身旁人大半的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他闻到沈辞身上浓重的酒味,只怪自己不问清他的酒量便给他倒酒。   到了屋中,他将人放在床上,哪知沈辞的身体刚刚沾到床铺,便侧着身子,将方才喝的酒全都吐了出来,慕容衡连忙让门外的侍卫去叫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之后,开了两副醒酒药便离开了,慕容衡见沈辞难受得厉害,额上更是出了汗水,便掏出自己怀中的锦帕,覆在床上人的额头上。   “唔……”沈辞闭着眼睛,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天旋地转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接着他感到有人扶着自己的身子,给他灌了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是难受。   给沈辞喝了醒酒药后,慕容衡见他渐渐安静下来,以为他睡着,便帮他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想要去另一间房,哪知人方站起,便感到有什么东西攥住了自己的手腕,慕容衡回头看去,只见床上的沈辞拉住他的手,力气奇大不让他走,他想要掰开他的手却不得,只好继续在床边坐下,任由沈辞拉着他不放。   沈辞躺在床上,身体的难受还是没有退下去,他左右摇着头,不时咬住下唇忍住从体内散发出来的不适之感,忽然,他的脑中出现了沈府着火时的场景,熊熊的烈火将爹娘的骨灰吞没,他被风南抓着,伸出手想进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了他的家。   坐在床边的慕容衡心思复杂,他心想着回去下一步该如何走,突然,他看到床上人的眼角似乎湿了,接着便有泪珠从里面流出来,不一会儿竟是泪流满面,他瞪大眼睛,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莫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慕容衡看着床上的沈辞,眼泪越流越汹,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用指腹将他面上的泪水抹去,又握紧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一盏茶后,沈辞才算真正安静下来,握着他的手也渐渐松开,慕容衡起身,转头看了他一眼,往隔壁走去。   翌日,沈辞从睡梦中醒来,两人准备离开青州回京城,见沈辞一副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慕容衡也闭上口,只字不提。   此时此刻,崇德帝在御花园中散步,文林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到一处亭子里,脑中满是这些日民间的传言,心片刻不能安静。   “文林,你说太子真的想要篡位么?”片刻,崇德帝侧头看向文林,低声问。   文林嚯的跪在地上,“皇上,奴才不敢妄言呐。”这种关系到项上人头的大事,他可不敢乱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便是掉脑袋的事情。   见他这番样子,崇德帝也不强求,而是在亭中石椅上坐下,望着远处大好的风景,心思百转千回。   且说慕容衡和沈辞回京,两人先是到了沈府外头,慕容衡亲自送沈辞进去,卸了两人的易容之后,才往自己的王府而去。   风南见自家公子唇角轻勾,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心中的难过更甚,他走近沈辞,须臾后忍不住道:“公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离恒王爷太近,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辞闻言笑容隐没,沉默了会儿后才回答:“既然已经淌了这浑水,断没有中途抽身而出的理由,也不会想着一尘不染地出来。”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但是只要能报仇,他不在乎。语毕他转身回屋,徒留风南站在原处,满脸的心疼。   到了屋中,沈辞坐在床边,手不自觉摸到床边的一个机关处,指尖用力一按,一个暗格弹了出来,沈辞摸出一块细致的玉佩,在手心里摩挲着。这块玉佩是爹娘唯一留给他的念想,他不舍得佩戴在身上,也怕引来祸事,因此一直珍藏起来,从不轻易取出。   摸了一会儿,沈辞将玉佩放在胸口,按在心的位置,他低下头,极轻的话语从口中溢出,几不可闻,“爹,娘,孩儿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风南说得对,离恒王爷这般危险的人物太近,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勇敢往前走,为了报仇,他在所不惜!   而此时此刻的慕容衡,已经回到王府之中,他想到昨日沈辞的反常,像他这般温润淡定之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他忽然对他的前尘往事产生了兴趣。   想到这,慕容衡叫来门外的侍卫,命他去查沈辞身上的事情,尤其以往年大事为主,沈辞这般恨崇德帝,不可能毫无缘由,两人之间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过往。   翌日,侍卫从外归来,带来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随着侍卫的退下,慕容衡才回过神来,震惊于沈辞身上这段血海深仇。   难怪他要报仇,也难怪他从不向外人公布自己的真名,低调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慕容衡震惊于他的过往,更震惊崇德帝竟会如此狠心,将一个忠臣如此杀死,摧毁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   看来,他的确找对人了!   第十二章.悲从心来   夜晚的皇宫,静谧得几乎没有一丝声音,崇德帝在宫女的服侍下脱去层层衣裳,只余一件里衣,他缓缓在龙床上躺下,床帘被放下,蜡烛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崇德帝仰躺着,眼睛直视床顶,脑中不自觉地想到那张从兔肉中出来的纸条,上面写着的字让他难以忘记。   崇德亡,太子兴,这分明是有意写给他看,预示着他即将走向末路,而他的太子慕容成,却要推翻他,成为新一任皇帝!   想到这,崇德帝闭上双眼,心情无法平静,白日里的忙碌令他身体深感疲惫,加上前些日子被药物损坏身体,困倦得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然而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梦境也是十分紊乱的,忽然眼前出现了太子的面容,他朝他走过去,倏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接着几名侍卫走过来将他按住,丝毫不得动弹。   “成儿,你这是做甚?”崇德帝抬眸看着面前的慕容成,眼看着他的面色渐渐转为阴沉,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颌。   “父皇,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慕容成笑得诡异,他指尖缓缓用力,将崇德帝的下颌上捏出一块淤青,见他吃痛地皱眉,他心情更好,“本宫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您说我想做甚?”   听到这里,再觉不出异样的话,崇德帝这些年也算是白活了,他紧盯着慕容成的眼睛,声音冷凝下来,“慕容成,枉费朕将你养育至此,你却恩将仇报,你还有良心吗?”   话音刚落,却听慕容成仰头大笑起来,眼角甚至笑出了眼泪,半晌过后,他站起身,冷冷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妄图用真情感化我,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见崇德帝面色大变,他冷笑着继续道:“您忘了您当年是如何得到皇位的吗?儿臣只不过,是在效仿您罢了。”   语毕,崇德帝浑身重重一抖,他忽然回想到自己的过去,他是如何得到皇位的?自然是弑父弑母,将身边的兄弟都傻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一个人,皇位除了他,还能落到谁的手上?   犹记得他站在先皇的尸首前,身旁躺着的是林皇后的尸首,她还留有一口气,而自己则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入林皇后娇弱的身体中,只见她身体猛地一颤,怒吼一句后,再也没了气息。   他至今记得林皇后死前的那句话,她说:“慕容德,你丧心病狂,终将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那时的他不信报应,自然也没有理会她。   不远处躺着他几位兄弟的尸首,或死状凄惨,或一刀毙命,整个殿中满是鲜血,如同河流一般将所有的角落都铺满,崇德帝扔下手中的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他在世上再无任何亲人。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崇德帝瞪大眼睛,眸中写满惊恐,莫非自己的儿子慕容成也想将所有人都杀光?呵,果然如林皇后所言,是报应来了……   “父皇的天下,便放心交给儿臣吧。”慕容成再次蹲下|身,似亲密地伸手抚过崇德帝的脸,接着手起剑落,朝他的脖颈砍来。   崇德帝半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抽出剑,接着脖颈上便是剧烈的疼痛,有温热的血从伤口处喷出来,将身上衣裳染成红色,他渐渐歪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铺满了地毯,犹如那一日先皇先后以及自己兄弟的血染红整座宫殿一般。   没想到,报应竟来的如此之快……可是,他还不想死啊!崇德帝渐渐瞪大眼睛,猛力挣扎起来,耳边传来慕容成大笑的声音,他感到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忽然,他用尽全力怒吼出声:“不!”   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崇德帝坐在床上,左右看看,发现既没有慕容成,自己的身上也没有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做了噩梦。   可是那梦境如此真实,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崇德帝猛地掀开被褥,随意地套了件衣裳,便冲到御花园去,外头夜凉如水,一出门他便打了个喷嚏。   到了亭中,崇德帝坐在石椅上,重重地喘着气,他似逃一般来到这个地方,周遭的安静令他心情平静下来,呆了一会儿,他感到头有些晕,起身回殿去。   谁知这一出来,竟感染了风寒,崇德帝年事已高,一时之间休了早朝,卧床不起,整日昏昏沉沉,一睡便是几个时辰过去,但一到晚上,便睁着眼睛睡不着,一闭眼便看到慕容成拿着剑站在自己面前,要杀自己。   太子慕容成知道后,便命人准备上好的熏香,想让崇德帝晚上睡得好一些,殊不知在他拿到熏香之前,已经被调包。   与此同时,崇德帝好不容易有了点倦意,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正在此时,殿门被推开,太子慕容成从外头走进来,站在他的床边,他能感觉到慕容成站在他的床边,眼睛却困倦得睁不开。   慕容成见崇德帝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索性让身后的宫人将精致的盒子呈上来,拿出几根熏香点上,随即退了出去。   而昏睡在床上的崇德帝,感觉到床边人已经离开,便放心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之际,他动了动身子,身上竟没有一丝力气,他以为是睡了太久的缘故,也没有太在意。   此时此刻,五皇子慕容冲来到寝殿之中,听闻崇德帝生病卧床,他特意命人炖了上好的汤,给崇德帝补补身子。   到了殿中,他嗅觉灵敏地闻到熏香的味道,又见崇德帝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心中顿时起了疑惑。从寝殿离开之后,他又仔细嗅了嗅熏香的味道,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到了外头,慕容冲往前走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花园中,不正是他那四皇弟慕容宇?他冷笑一声,走过去道:“四皇弟真是好兴致,父皇都病了,还有心思赏花。”   “五皇兄!”慕容宇闻声转过来,快速地低下头,手指扭着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懦弱的模样惹得慕容冲一阵冷笑,从他身边走过。   待他走了之后,慕容宇缓缓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讽刺,那笑容很快便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慕容衡从王府中来到沈辞的府上,他见沈辞正在院中晒太阳,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走进去道:“沈公子好兴致啊。”   沈辞听见他的声音,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如今是初春季节,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晒得他昏昏欲睡,他朝着慕容衡走来的方向,待他走到自己旁边后,和他一起回到屋中去。   到了屋内,慕容衡压低声音,将崇德帝病倒的消息告诉了他,并附加自己在太子送给崇德帝的熏香中做了手脚的事情,说完后,他紧盯着面前人的表情。   “那么。”沉默许久,沈辞轻声开口:“是时候戳破真相了。”调包熏香正可以加深崇德帝对太子的疑心,让他以为太子妄图在熏香中下毒害他。   “本王也这么想。”过几日他便戳破真相,让崇德帝再次对太子起怀疑,他就不信,崇德帝会一次次包容太子,总有一日,他定会爆发。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自从那日从青州赏花归来后,慕容衡也是好几日没有见到沈辞,今日这一见,除了报仇大计,也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   他的脑中忽然想到那日侍卫回来的调查结果,关于十几年前沈家灭门的惨案,想到这,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何会答应本王,与本王合作?”他想看看,沈辞会不会自己告诉他。   然而并没有,沈辞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不说话,却在慕容衡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来。   “是因为沈家灭门的缘故吧。”慕容衡装作没有看到他震惊得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因为崇德帝害死了沈丞相,而你想替你爹娘报仇,所以才答应与本王合作的,是也不是?”   “我……”沈辞心中大骇,惊讶于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转念一想,他是王爷,怎么可能有他不知道的事,是了,他定是调查了他,他果然还是不相信他么?   “你别误会。”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慕容衡微微一笑,一字一句认真道:“本王并非怀疑你,既然我们已经合作,那么本王定会倾尽所有力量杀了崇德帝,这不共戴天之仇本王定要他偿还。”慕容衡咬牙切齿,脑中不断想起娘死去时不甘的模样,心愈发难受,他见沈辞面色痛苦,忍不住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还沈丞相一个清白!”   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后沈辞闭了闭眼,慕容衡的手掌很是温暖,即使隔着衣物也可以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动了动嘴唇,声音哽咽,“多谢王爷。”除了一个谢字,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不必如此。”慕容衡收紧手掌,感到掌下身体微微发抖,他忍不住往前一步,更加凑近面前人,想了想,他继续道:“沈公子的年岁应当比本王小吧?”   沈辞闻言歪过头,轻声道出他的年份:“崇德三年。”   “果然。”慕容衡听言微笑,如今是崇德二十五年,那么也就是说沈辞今年刚好满二十二岁,比他小三岁,“既然你比本王小,那么本王便当你是弟弟,唤你一声阿辞可好?你也不必拘礼,叫慕容或是大哥都好。”   沈辞动了动嘴,却怎么也叫不出慕容这般亲密的称呼,只好小声道:“大哥。”   “哎。”慕容衡莞尔,再次上前一步抱住沈辞,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声大哥,他的内心竟无比高兴。   而在他怀中的沈辞,却是石化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第十三章.居心何在   慕容衡虚抱了一下沈辞,便放开怀抱,他看着面前人有些僵硬的身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莫非不愿意认我这个大哥?”   “没有!”沈辞连忙摇头,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僵硬的身子渐渐缓和下来,半晌后,他跟着慕容衡一同走出外头,到院中继续晒太阳。   而慕容衡从沈府离开之后,则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不知为何心情十分明媚,许是因为沈辞的那一声大哥,令他觉得这一世又找到了一个可依托之人,不必孤独地走完这辈子。   回头看了眼沈府的方向,慕容衡嘴角轻勾,笑容淡淡,那人的温度仿佛还在怀中,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有一种不想放开的冲动。   许是他这一世太过孤独了吧,他这么想着。   不觉中又是几日过去,这一日,崇德帝从睡梦中醒来,感到身体十分疲倦,多日躺在床上,身体酥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于是他想要下床走动走动。   掀开被褥,不远处的宫女连忙过来帮他穿戴衣物,崇德帝张开双臂,待衣裳穿好后,便下床准备去外头晒晒太阳,哪知脚方一触及地面,眼前便闪过一道白光,他倏地停住脚步,想要待这阵晕眩过去后再继续走,没想到头越来越晕,忽的眼前一黑,直直往地上栽去。   “来人!传御医!”身旁的宫女们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喊出声,门外守着的侍卫听到里头的动静,连忙去御医院将御医请来。   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崇德帝抬回床上,帮他掖好被角,此时御医也赶到,几名御医脚步极快地走进来,在床边跪下,为首的御医伸出手指搭在崇德帝的脉上,仔细地诊断起来。   手腕下的脉络,内力混乱一片,李御医不由得皱起眉头,又搭上一指,感觉到的状况还是和方才一模一样。   正在此时,崇德帝从昏厥中醒来,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先是一片漆黑,渐渐地才清晰起来,头还是晕眩不已,身体也没有力气,他不禁讶然,前几日还未感到身体这般疲惫,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的时候,他侧脸看到一旁为他诊断着的御医,忍不住开口询问病情,声音嘶哑,“李御医,朕的病如何了?”   李御医瞧见崇德帝醒来,连忙在床边跪好,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回皇上,皇上感染风寒已有数日之久,按理来说早该痊愈才是,不知为何竟迟迟不愈,甚是奇怪,皇上最近是否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呢?”   被他这么一说,崇德帝蹙眉,仔细地回想起来,感觉疲惫是从前几日才开始的,那一日他在睡梦中,睡醒后便如此了。忽然,鼻间闻到一股淡雅却沉重的味道,他斜眼看了看桌上依旧燃烧着的熏香,眼神怀疑。   李御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其他御医将熏香取来,当场研究起来,他将熏香吹灭,仔细地嗅着它的味道,又将它一分为二,这才发现内里玄机。   “回皇上,此熏香中藏有慢性□□,名唤凤邸,闻多了能够使人渐渐失去力气,甚至剥夺人的神志,使人变得神志不清,后期则会渐渐加深身体上的痛苦,使人耐不住疼痛,发疯而亡。”李御医解释完,便看到崇德帝眼睛忽的睁大,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想起来了,那一日他昏睡之时,听到有人来看他,声音听起来像是太子,但是又不是很确定,见他睡着,那人待了没一会儿便走了,莫非……又是太子?   于是他立刻让人请太子过来,待慕容成到了后,他听闻自己那日所带的熏香中竟然藏了凤邸之毒,不由得后退几步,大声喊冤:“父皇,儿臣冤枉呐!父皇正在病中,儿臣怎么可能下毒害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呐!”   崇德帝靠坐在床上,见那日来的果然是慕容成,又见他如此失态,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声音也冷下来,“此事不由你争辩,父皇自会查清楚。”虽然熏香的确是太子带来的,但是毒不一定是他下的,要保持怀疑,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   慕容衡急速地喘着气,他看了眼地上断成两节的熏香,眼神中冒着怒火,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被崇德帝请了出去。   在场的宫人皆低着头一言不发,身在皇宫之中,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皇帝不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以免丢了小命。   御医给崇德帝解了毒之后,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他们相互对视几眼,心中已经有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清二楚。   很快慕容衡也得到了风声,道崇德帝虽怀疑太子居心,但介于没有具体证据证明熏香中的毒就是太子下的,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宫人,甚至都被暗中杀死,死无对证。   慕容衡冷笑起来,崇德帝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要暗中查证毒是谁下的,到时候即使查出来是太子,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对他做什么,毕竟慕容成是太子,要维护他的地位,但是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哪有这么容易!   这么想着,他让侍卫去民间各处放出风声,道太子在熏香中下毒,妄图害死崇德帝,然而崇德帝得知之后,不但没有揭发他,反而还替他包庇。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百姓们的闲言碎语很快便传入崇德帝的耳中,他一边震惊着百姓们是如此得知此事,一边又心痛太子的所作所为,由于过去时日已久,宫中出入的宫人又过多,一时之间竟查不出来毒究竟是谁下的,当然,拥有最大嫌疑的,依然是太子。   也就是说,也许根本没有他人,毒就是太子下的。   此时在王府中的慕容衡冷笑三声,他每收买一名宫人,事成之后便会杀了他,抹去所有证据,若是待崇德帝查起来才知道要杀|人灭口,岂不为时已晚?   虽然死去的宫人无辜,但是为了成就大业,道路必定是要用鲜血铺就而成的,若心存妇人之仁,那么他终有一日会死于自己的仁慈!所以,他绝不能心软!   且说那一日慕容成回太子殿之后,怒上心头,将殿中的东西再次砸了个一干二净,他在殿中徘徊着,无法消除心中的怒气。   上一次狩猎之时诬陷他下毒害父皇,这一次又故伎重演,在熏香中下毒,妄图害他。那人定是知道自己送了熏香给父皇,所以才趁人不注意之时,在熏香中做了手脚,好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回想自己这些所谓的兄弟,四皇弟慕容宇如此懦弱,平日里碰见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量他也不敢做出陷害他这种事情。那么只剩下三皇弟与五皇弟,五皇弟锋芒毕露,小时候事事与他争第一,三皇弟不思进取,毫无存在感,在他看来,唯一有可能做出此事的,只有他那五皇弟!   正当此时,慕容成的心腹宫人锦源从外头进来,他看着太子阴沉的面色,冷静地开始分析起来,“依奴才看,五皇子虽然锋芒毕露,看似爱与太子争高下,但他缺乏智谋,并没有那般聪明,自然也做不出如此天衣无缝之事。”   锦源的话让慕容成冷静下来,说的也是,虽然慕容冲看似勇猛,实则无才无德,表面声张罢了,那么……会是三皇弟慕容衡吗?亦或是,看似懦弱,也许有另一面的四皇弟慕容宇?   与此同时,五皇子慕容冲在殿中,他坐在椅子上悠哉地品茶,一边轻抿茶水,一边在脑中思索起来。   熏香下毒这件事,他可以肯定的是与他自己无关,他连太子给父皇送了熏香都不知道,何来下毒?那么有可能的,便是太子慕容成自己,三皇兄慕容衡,以及四皇兄慕容宇。   太子慕容成并非没有可能下毒,慕容冲知道他觊觎皇位已久,奈何崇德帝老当益壮,半点没有要驾崩的趋势,难免他会心急。权利向来惹人争夺,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为了权势,慕容成妄图篡位下毒害死崇德帝,也不是没可能。所以,慕容成下毒,是有动机的。   其次是慕容衡,虽然表面看来他不思进取,没有任何长处,但是慕容冲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隐藏在慕容衡窝囊的表面下,是怎样的一颗心,因此,他也有嫌疑。   最后是四皇兄慕容宇,这可以直接排除了,慕容冲打死也不相信这个懦弱得连一个女子也不如的人,会有那个胆子下毒害父皇,因此慕容宇没有可能。   那么最有嫌疑的便是太子与三皇兄,慕容冲这般想到,继续往下分析。虽说太子有最大的嫌疑,但是先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下毒事件,时间间隔不久,他又故伎重演,最大嫌疑必定是他,堂堂一国太子,至于如此愚蠢?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又不无可能是他做的。   若不是他所做,那么最大可能便是慕容衡,唯一能解释的说法,便是慕容衡心机深沉,不如表面看来那般窝囊,想到这里,慕容冲眯起眼睛。   看来他得好好查查他的三皇兄,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都要将他处理掉,永绝后患,以免他阻碍自己的成功之路!   而此时此刻的沈府,慕容衡正心情大好地和沈辞在院中吟诗作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片刻之后,两人结束对诗,沈辞见慕容衡不开口,便道:“我猜,这件事过后,定有许多人开始蠢蠢欲动。”   “比如……慕容冲?”慕容衡兴致勃勃地回应。   沈辞闻言挑眉,不置可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亦有何惧?”慕容衡轻勾唇角,莞尔一笑,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不管是谁,都得死!   第十四章.尴尬一幕   解了毒之后,崇德帝才感到身体一点一点恢复了力气,也有了食欲,他渐渐开始康复,直至完全痊愈。   病好了之后,崇德帝也恢复了早朝,对于熏香下毒的事件,他并没有查出什么苗头,因此只能抱着对太子半信半疑的态度,继续生活下去。   这一日,崇德帝在殿上听取大臣们的禀奏,忽觉有些无聊,说的无非是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便挥了挥手,对一旁的文林使了个眼色。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文林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众位大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忽的有一人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   “皇上,臣有事要奏!”此人正是御史大夫刘实,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只要被他盯上的人,定要搞垮不可。   “何事?”崇德帝透过门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是这个刘实,每次无事都能被他找出一堆事来,烦不胜烦。   “回皇上,臣要检举一人。”刘实微抬起头,高声继续道:“此人乃户部尚书梁隆昌,包藏祸心,妄图谋反!”   “胡说八道!”梁隆昌闻言,嚯的走到刘实面前,眼冒火光地瞪着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崇德帝打断。   “刘爱卿不要打断,接着说。”崇德帝声音淡淡,听不出是喜是怒,他看着殿下的两人,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臣检举户部尚书梁隆昌谋反,请皇上明察秋毫!”又说了一大堆,刘实抛下这个问题交给崇德帝,他暗暗握着拳头,嘴角有笑。   崇德帝当即怒了,他将御书案掀翻,走到梁隆昌面前,见他浑身发抖,冷笑着说:“没想到梁爱卿竟有如此胆量,来人,拖下去砍了!”   “父皇。”正在此时,太子慕容成站出来,他恭敬道:“儿臣私以为,虽刘大人检举了梁大人谋反,但证据不足,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因此恳请父皇严加查证,再做决定为好。”说完他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崇德帝的面色。   被他这么一说,崇德帝心觉也对,他转了转眼珠,正怒的火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立即瞪着眼睛改口道:“先押入大牢,严加审问。”太子说得对,贸然砍了这人,只会被百姓斥责。   “皇上,臣冤枉啊!”梁隆昌被侍卫拖走,一边拖一边大喊,见崇德帝没有反应,他又将目光转向刘实,大骂道:“刘实,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如此栽赃与本官,你会不得好死的!”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殿中恢复安静。   “无事退朝。”崇德帝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刘实,转身离开。   跪在地上的刘实见众人都走了,也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前几日他的府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函,上面写了梁隆昌谋反的罪行,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去检举。   身为御史大夫的刘实与身为户部尚书的梁隆昌,至始至终都是死对头,两人非常不对盘,有了这个可以彻底整垮梁隆昌的好机会,刘实怎会轻易放过?   于是他将信函毁掉,趁所有人都在之时,检举梁隆昌谋反,他知道一定有人暗地里在帮助他搞垮梁隆昌,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只要能弄死他,便足矣。   此时此刻,太子慕容成在殿中收到了来自梁隆昌的求救信,梁隆昌是他麾下之人,暗中帮他做了不少事情,况且他又是户部尚书,在朝中也有一定权利,若是他死了,那他便少了一片羽翼,于他非常不利。   因此,他必须想办法将梁隆昌救出来,但是谋反之罪,足以株连九族,刘实不过一个御史大夫,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故意要置梁隆昌于死地!这么想着,慕容成缓慢踱步,细细思索起来。   与此同时,沈府。   沈辞在院中晒了会太阳,顿觉浑身暖洋洋的,眼皮困得很想睡着,但是又想先去沐浴一番,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让风南备好热水,沈辞独自一人走入浴房之中,身后的风南跟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想要帮他脱衣裳,沈辞轻轻推开他的手,温声道:“你先下去吧,衣物放着便好。”   “公子,不用风南伺候您沐浴么?”风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不必了,下去吧。”沈辞微微一笑,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慢慢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裳,走入浴桶之中,温热的热水包围全身,令他舒服得轻叹一声。   在热水中泡了许久,沈辞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想要穿衣,哪知人刚站了一点起来,便听到房门被推开,紧接着,慕容衡的声音出现在耳中,“阿辞,和你说个好消息!”   且说慕容衡下朝回来,一切都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慢慢发展,很快崇德帝便会从梁隆昌的府上搜到如假包换的龙袍一件,到那时,他想抵赖也赖不掉。   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辞,慕容衡来到沈府,见风南也不知去了何处,索性独自前往沈辞的屋中,一进门并没有看到人,他疑惑地往屏风后的另一处隔间走去,一进门,便看到沈辞正巧从浴桶中站起来,热腾腾的水珠顺着白皙的后背滴落下来,水珠往下流入在水中若隐若现的某处,他愣了一愣,连忙出去回避。   到了外头,慕容衡的脑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他连忙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没想到他竟撞到沈辞在沐浴,真是好生尴尬。   片刻后,沈辞穿好衣物从里头走出来,他的脸上泛着浅淡的红晕,身上还有些湿,想必是草草擦了一遍,纯白的里衣贴着身子,让慕容衡不禁想到方才的画面,鼻间一热险些流出血来。   他猛地拍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沈辞听见这声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说着,他走到床边,随意套了几件衣裳。   方才慕容衡贸然闯进来,害他随意擦拭了一遍便出来了,连头发也没有擦干,他穿好衣裳,和慕容衡一同往院中走去。   到了院子里,慕容衡一边走一边将梁隆昌的事情尽数告知身旁的沈辞,两人不住地交谈几句,不觉中便到了亭子里。   风南正巧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他见自家公子和慕容衡在一起,眉头轻皱露出一丝不悦,又见他身上衣裳太少,便赶紧回房去取衣物来。   “梁隆昌是太子的人,太子定会出手相救,他不愿失了这枚棋子。”慕容衡淡淡分析,他了解慕容成的为人,他不会轻易放弃梁隆昌,因为梁隆昌于他而言有很大的作用,跟着梁隆昌的有一大帮文官武官,只要梁隆昌站在他这边,那些文官武官都会跟着他,站在慕容成这一方,因此他定会想办法救梁隆昌。   “那就看看皇上会有什么反应吧。”沈辞抿唇浅笑,柔风吹来,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还是初春季节,院子里还是很冷,他只穿了几件衣裳,难免无法御寒。   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沈辞抱紧自己,想坚持一会儿再回去穿衣裳,慕容衡在此,不好拂了他的兴致,哪知身上忽的一重,一股属于慕容衡的味道在他身上包围起来。   他一愣,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貂毛,接着便听慕容衡在他身边道:“出来怎么也不多穿几件衣裳,如今还冷着,可别染了风寒。”这话说的关切,让沈辞感动不已。   而此时,风南拿着一件大衣站在远处,他马不停蹄地跑回屋中,便是为了早些取衣物过来,不让自家公子冻着,谁知还未走到他的身边,便看到自家公子身旁那名高大的男子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大髦,披在了沈辞身上,远望去,两人站在一起,背影无比和谐,唇边似都有着笑容。   风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屋中将大衣放下,满脑子都是方才慕容衡为沈辞披衣的画面,他难过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且说亭子之中,慕容衡给沈辞披上了自己的大髦,并细心地系上带子,他带着他走到亭中的石椅上坐下,继续交谈起来。   说了会儿话,风南送来了沈辞最爱的凤梨酥,慕容衡眼见着面前人笑起来,虽说双目失明,却无端从眸中透出一股温柔来。   沈辞伸手捻起一块凤梨酥,送入自己的口中,倏地,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小声道:“咦,凤梨酥的味道怎么变了?”   “是吗?我尝尝。”慕容衡闻言,从盒中拿出一块糕点,仔细品尝后点点头,道:“是有些变了,许是厨子换了吧。”   “这样啊。”沈辞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不是原来的厨子,做出来的凤梨酥自然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也没了原来吃凤梨酥时的兴致。   这一切都被慕容衡看在眼里,离开沈府之后,他让侍卫去了一品楼,寻回了当时制作凤梨酥的厨子,并将其招揽过来,专门为王府所用。   这一日,慕容衡带着新制的糕点来到沈府给沈辞品尝,见他露出了以往的笑容,心中满足不已。   沈辞心情大好,便让风南取了焦尾琴过来,即兴地弹奏一曲,弹着弹着,忽然听到有笛声悠悠扬起,原来是慕容衡取了腰间的笛子,与他琴瑟和鸣,两人的唇边带着遇到知音的笑容,一曲毕,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而这一幕落在风南的眼中,却无比刺眼。   第十五章.心生忌惮   回到屋中,风南心中愤懑不已,他不知何时,周遭的一切竟起了如此之大的变化,自从慕容衡出现之后,他和公子的生活也不如之前安稳。   他答应过老爷会护公子一世周全,然而他却没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公子再次踏入浑水之中,却没办法将他救出来,只能任由两人越陷越深。   他知道慕容衡很有心计,也知道自家公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主儿,但是他还是打心底里担心,好不容易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还未享受多少福分,却要陷入这些危险当中。   心念至此,风南轻叹一声,罢了,若他家公子看开了是最好了,若是他执意这么走下去,哪怕前头是悬崖,他都陪他一起走下去!   几日之后的早朝,崇德帝正在听大臣禀奏,忽然几名侍卫急急入殿来,他们的手上拿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龙袍的材质比起崇德帝身上那件,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颜色更为明亮,一看便是用好料子做的,龙袍一被搜出,崇德帝再也坐不住,他嚯的站起身,怒道:“来人,把梁隆昌砍了!”   “是!”侍卫接令,准备去大牢中将梁隆昌处决,然而正当此时,太子慕容成站了出来,声音有些急切,“父皇,儿臣以为此事颇有蹊跷,梁大人平时勤勤恳恳,怎会大胆到在府中私藏龙袍,儿臣认为应当仔细查证,再做决定也为时不晚。”   崇德帝闻言,怒气更是蹭蹭地从头顶冒出来,他没想到太子竟如此不识场合,当众不给自己面子,他又想到之前的两起下毒事件尚未查清,更是疑心不已。   慕容成见崇德帝不说话,还以为是事情有了转机,便又说了些劝阻的话语,劝崇德帝先别急着将梁隆昌砍了,若是梁隆昌就这么死了,他哪有时间去谋划如何救他出来?因此,能拖一日是一日。   然而此时,一直静默着不说话的柳丞相却站出来,大声道:“皇上,臣以为处决梁隆昌,事不宜迟,已经搜出了龙袍,还有何冤枉可言?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留着也是祸害,必须尽早铲除才是。”   崇德帝闻言,也甚觉有理,都已经搜出了龙袍,那么便代表梁隆昌包藏谋反之心,证据确凿,还有何余地可言,此人不能久留,必须杀了!因此,他沉声下令三日后将梁隆昌砍头。   语毕,崇德帝转身离开,不顾太子难看的面色,众大臣渐渐散去,只剩慕容成一人站在殿中央,面色铁青。   良久后,他回到太子殿中,怒不可遏,好不容易培养的棋子,就这么被杀了,而且今日他一站出来,崇德帝看他的眼神便变了许多,他霎时有些后悔。   “太子殿下。”门外传来心腹宫人锦源的声音,他从外面走进来,到慕容成的面前跪下,极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竟有此事?”慕容成闻言挑眉,慕容衡的身边有一不知名男子?这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让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人是谁!   “去查,务必查出来那人的身份。”慕容成冷声下令。   几日之后,锦源带回了消息,令慕容成大吃一惊。没想到身在慕容衡身旁的男子竟然是民间大名鼎鼎的晚亭公子,要说这晚亭公子,也是传奇,世人道他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为人却极其低调,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颜。若不是锦源出宫之时碰巧见了他一面,怎么也不会猜到,这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晚亭公子。   话说回来,慕容衡和晚亭公子在一起,有何意图?慕容成才不相信两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想着,他对慕容衡起了疑心。   与此同时,五皇子在殿中来回踱步着,他忽的停住脚步,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连忙让人下去准备,笑容阴森。   三日后,户部尚书梁隆昌面临处决,他站在一辆囚车中,双手戴着镣铐,面容惨淡与之前在殿上的面貌大不相同,他被拖着来到台上,跪在地上。   到了定好的时刻,行刑官从盒中抽出令牌丢在地上,高声道:“行刑!”话音刚落,便听到围观的百姓中起了一阵喧哗,说时迟那时快,几名黑衣人从四面各处飞来,竟想要劫法场!   行刑官连忙让侍卫前去抵御,其中一名黑衣人落到台上,将梁隆昌身边的大汉一刀砍死,正欲带着梁隆昌离开之时,周围出现数名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黑衣人眼神一凛,与侍卫们奋战起来,趁侍卫们不注意之时,与同伴合作将梁隆昌带走,行刑官连忙令侍卫们追上,而追上后的情景,又令他们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以为黑衣人要劫走梁隆昌,目的便是为了救他,然而当他们赶到一片竹林中之时,却看到梁隆昌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已气绝身亡,而救他的黑衣人却不知所踪,显然已经杀了人离开。   忽然,一名侍卫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支羽箭,捡起来一看,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成字,显然是太子慕容成所有。   崇德帝得知此消息后,震怒非常,他见羽箭上刻着太子的名字,便以为劫法场之事与太子离不开关系,然而太子来后,却大呼冤枉,这不禁令崇德帝疑惑不已。   且说太子离开之后回到殿中,明白有人嫁祸于他,他连忙命人去查,没想到竟查出了慕容衡的名字,果然他与那个晚亭公子在一起便没好事,晚亭公子定是被他所收买,为他出谋划策!看来,他果然是小看了慕容衡!   很好,既然你慕容衡不义,那么别怪我不仁!   而法场被劫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慕容衡的耳中,此时他正和沈辞在院中商议对策,没想到竟横空出了这样一件事。   “如今太子怀疑是你嫁祸于他劫法场,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目的便是诬陷你,让太子与你自相残杀。”沈辞冷静地分析道,他顿了顿,继续说:“四皇子懦弱无知,应当不是他,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五皇子,他想作收渔翁之利。”   “我知道。”慕容衡在心中细细思索,看来他应当是被慕容成发现了,不过也好,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总有一日,两人要在明面上对决,早一日晚一日都没有区别,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么想着,他命侍卫加强了王府与沈府的守卫,若是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便要告知他,慕容成已经开始怀疑他,看来,大战在即了!   “对了,听闻你将一品楼的厨子买了?”脑中想到另一件事,沈辞问,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是啊。”慕容衡见他问起,也大方地承认,本就是为了他才将厨子买下,“因为阿辞爱吃凤梨酥,又不愿换厨子,所以做大哥的只好费费心思,将厨子买下了。这样也好,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便让厨子去做,好不好?”   被他这么一说,沈辞竟不知回答些什么才好,半晌才轻轻点头,唇角笑意轻柔,“如此,便多谢大哥了。”凤梨酥是他唯一的念想,因为只有那名厨子做的,与娘亲的味道最像,所以他宁愿不吃凤梨酥,也不愿换厨子,忘记娘亲的味道。   “好了,慕容成已经起了疑心,接下来会更不好走,府上的侍卫我会让他们加强巡逻,你不必担心。”慕容衡沉声道,是他希望沈辞帮他忙,自然也得护他周全。   “好。”沈辞点头,对于慕容衡的话,他是毫无保留地相信的,若非信任他,他当初也不会答应他做他的谋士。   “对了,那厨子新研发了一种糕点,要尝尝吗?”忽然想到这件事,慕容衡站起身,带着沈辞往厨房而去。   到了厨房中,慕容衡将新制的糕点端到沈辞的面前,热腾腾的糕点刚做好,冒着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沈辞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露出满足的笑容。   “瞧你,吃的跟一只小花猫似的。”见他的嘴角有糕点残渣,慕容衡温柔地将那残渣抹去,哪知沈辞听了他的话正巧伸出舌头,意欲舔掉残渣,于是他温热的舌头便从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舔过,两人皆是一愣。   半晌后,慕容衡收回手,轻咳几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沈辞也低下头,面色微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我先回去了!”沉默半晌,沈辞留下这句话,逃也似的离开厨房,徒留慕容衡一人还站在原地,须臾,他低头看了眼指腹,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沈辞舌尖的温度,他忍不住笑起来,眸中笑意温柔。   是夜,皇宫之中,四皇子慕容宇坐在椅上,忽见自己的母妃静贵妃从外头进来,她命所有宫人出去,接着眼神凌厉地看向他,一改平时的温柔婉约,变得有些恐怖。   “本宫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个不知上进的儿子?别的人都在争权夺位,你却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你不知道么?无论他们哪一个做了皇帝,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你这个毫无用处之人!”静贵妃狠狠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她瞪着眼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被她训斥着,慕容宇一言不发,他低着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待静贵妃气愤离开之后,他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谁说他懦弱?谁说他不懂争权夺位?   等着瞧吧!   第十六章.永绝后患   当太子慕容成得知沈辞的存在之后,便起了异样的心思,先不谈慕容衡与以往的区别,他竟学会了设计自己,光是他找来的这一帮手,便足以令他严阵以待。   他是听说过晚亭公子的名头的,所以他不敢在此事上大意,立刻派了得力的几名下属到恒王府门口去监视,若有何动静立刻汇报给他。   与此同时,恒王府中曲声不断,沈辞坐在焦尾琴前,用手轻轻地拨动着琴弦,他犹记得小时候爹让他学琴之时,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琴师,因此他刻苦练琴,初始之时时常将手指弄破,血口子是常有的事,然而他还未等到梦想实现,家中便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练琴一事也就此耽搁下来。   多年以后,当他渐渐能够控制自己的心情,不去想那段过往的时候,才重新拿起了琴,无奈家道中落,风南要保护他不能离开,他也只能偶尔去画舫上弹上一曲,来获得接下来生活的银两,好在画舫老板是个有眼光之人,每次给的银两都足以他维持生计,也从不要求他做别的事情,他和风南才得以安稳地生活到如今。   沈府倒了之后,所有人都被杀光,只余他与风南二人相依为命,不忍风南为难,他才舍弃了想要更好的琴的愿望,直至慕容衡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这一切才完全被改变。   沈辞抚摸着手下的焦尾琴,用指尖去感受它的每一处,时不时拨动琴弦,弹出几个单调的音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面上高兴起来。   “我回来了。”随着慕容衡声音的响起,他快步来到亭中,见沈辞只是拨动琴弦而不做其他,便笑道:“阿辞莫不是在等我回来?”   沈辞闻言低下头没说什么,他的确是在等他回来,自从上一次两人琴瑟和鸣之后,他发觉自己独自一人弹琴很难集中精神,想要有个人来附和他,于是他索性坐着不动,等慕容衡下朝回来。   命身后侍卫去自己房中取来玉笛,慕容衡将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随之而起的沈辞的琴声,两人互相配合着,又有一争高低之势,高山流水,好不雅致。   此时此刻,几名太子的暗卫也到达了恒王府门口,他们躲在远处茂密的树上,离王府不远不近,亭中的场景正巧落入他们的眸中,为首一人眯起眼,在心中暗暗思忖,看来恒王爷与这人关系果然非同寻常,若非普通人,哪有资格被堂堂一名王爷邀请入府,更别提琴瑟和鸣,所以太子说得对,这人必须除去,否则待两人合作愈发密切之时,也是他们颓败之时。   又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几名暗卫想要离开,此时一阵风吹过,刮到他随身的剑身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几不可闻,然而,院中的白衣男子倏地停了下来,他面色一变,连忙命所有人撤退。   “怎么了?”见沈辞忽然停下,慕容衡也放下玉笛,问。   “周围有人。”沈辞眯起眼睛,言简意赅地回答。   话音刚落,慕容衡便脸色大变,周边的侍卫也立即出动,很快便与藏匿于树上的几名暗卫交手起来。   心知逃不掉,几名暗卫严阵以待,拔剑出鞘便与王府侍卫争斗起来,渐渐地他们落了下风,眼见情势不妙,为首一人转着眼珠,寻找逃脱的方法。   正在此时,一名侍卫举剑刺来,他连忙闪身避开,腹部还是被划了一道血口,眼看着身旁的兄弟都渐渐不支,他一剑刺向面前缠着他的侍卫,趁他躲避之时,抽身离开。   其余几名暗卫见自己的大哥离开,也纷纷想跑,然而慕容衡精心训练出来的侍卫,功夫远在他们之上,岂会轻易放过他们,不多时,几名暗卫身上便满是血口,见实在逃不掉,他们索性咬破了口中的□□,自绝而亡。   战斗结束,几名侍卫落在地上,慕容衡大步走到王府外头,他伸手揭开其中一名暗卫的黑巾,露出的脸庞很是陌生,但是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不是慕容成,便是慕容冲。   “王爷,有一人逃跑。”为首的侍卫半跪在地上,低着头。   “无妨。”总要放一人回去禀告,趁机搅乱他们的布局,只不过往后他得更加小心才是,尤其得加强沈府的巡逻,决不能让任何有心之人接近。   “把尸首处理掉。”冷冷地吩咐了一句,慕容衡转身回到亭中,大笑道:“阿辞,果然被你猜中了,有人来监视。”之前沈辞便已经说过,近期定会有人前来查探,务必要小心,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   “大哥谬赞了。”沈辞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手指在琴弦上微微拨动,整个人显得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此时那名逃走的暗卫也回到了宫中,他一路来到太子殿,禀告了事情后,却不料遭到太子一脚踹翻,伤口再次裂开,痛苦非常。   “废物!这都能被他们发现!要你们何用!”慕容成大怒,他本以为这几名暗卫的武功足以应对,却没想到是他小瞧了慕容衡。   而暗卫口中所言,慕容衡与那名男子十分交好,更是让他愤怒非常,不行,他决不能让这两人毁了他的计划,这么想着他沉声道:“滚下去,派人杀了那人。”   慕容衡暂时还不能杀,若是杀了他,会引来父皇的注意,到时候更不好解释,但是那晚亭公子便不同,若是将他杀了,便等于折了慕容衡一半羽翼,到时看他怎么横!杀此一人,永绝后患!   翌日清晨,沈辞起了个大早,拿上昨晚便让风南备好的东西,上了一辆马车,往郊外赶去,他方从府上离开,消息便传到了慕容衡的耳中。   慕容衡连忙跟上他的马车,在暗处偷偷跟着,并非他小人之心想看沈辞要做些什么,而是经由昨日一事之后,他对他的安全不敢掉以轻心。不管是太子还是五皇子,都定会妄图先下手为强,杀了沈辞。   而他之所以跟去,也是为了暗中保护沈辞,顺便瞧瞧,是谁已经坐不住了,心念至此,慕容衡带着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跟上前头沈辞的马车。   到了山下,沈辞从马车中出来,在风南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到了一座寺庙门口,他走入其中,来到两块牌位面前,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幕落入慕容衡的眸中,他才知道原来今日是沈默恒与其夫人的忌日,所以沈辞才会到此处来,便是为了祭奠他的爹娘。   而选择来这里不是埋葬之处,便是为了保护他爹娘的骨灰,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沈默恒的骨灰埋在何处,难免不会被盗出来,用以威胁他,所以此举也是为了保护他的爹娘。   风南也跪在蒲团上,忽然不远处一个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清上面的名字后,他失声惊呼起来:“公子!那儿居然有恒王爷的牌位!”   沈辞闻言大吃一惊,正在此时,听到慕容衡的声音由远至近的响起,“立此牌位,是因为想祭奠过去的无知,感激能够获得新生。”   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沈辞更惊讶为何慕容衡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表情太过直接,让慕容衡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到沈辞前方,慕容衡朝着沈默恒的牌位弯了弯腰,敬上三炷香,随即退到沈辞身旁,低声道:“我在这陪你。”   这话说的,难免有人误解其意,沈辞抿了抿唇,转头对一旁的风南道:“风南,你先回去吧,我和大哥有些话要说。”   风南听言,瞪大眼睛,大哥?自家公子和恒王爷何时熟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他竟一点也不知道!面对着自家公子的脸,他竟想不出拒绝的话语,只好站起身往外走,三步一回头,眼看着慕容衡和沈辞的背影如此和谐,他的心再次抽痛起来,无法平静。   风南离开后,慕容衡扶着沈辞站起身,不用说,他此番跟来的目的,相信沈辞心中也清楚明白,他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话语,便能明白他的意图。   想到这慕容衡忽的一惊,他何时变成如此,竟觉得沈辞能够明白他的全部,也愿意将自己的全部交付给他,这种信任,竟不知从何时生起,却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   两人一同留在庙中吃了午膳,庙里的伙食自是比不上王府的,甚至有些难以下咽,但不知为何,有沈辞在身旁,再难吃的饭菜,慕容衡都能吞下去。   “大哥,你想好了么?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沈辞放下手中的碗筷,用布巾擦拭干净嘴边的残渣,低声问。   “我想……”他正欲往下说,忽然听到门口响起异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偷听,无意中踩断了树枝一般,他嚯的站起身追出去。   莫非有人跟着他一路来到这里,便是为了偷听他和沈辞的对话?   然而出了门之后,却什么也找不到,慕容衡一回头,却看到一只半大的小奶猫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正可怜地看着他。   看来方才发出声音的便是这个小家伙了,慕容衡松了一口气,只听小奶猫发出极轻微的叫声,感觉像是和猫母亲走散了。   沈辞自是听到了小奶猫的叫声,他惊喜地走出来,从地上抱起猫咪放在自己的怀中,温柔道:“你和你母亲失散了么?我带你去找它好不好?”   小奶猫许是有些害怕,它窝在沈辞的怀中没有动,走在慕容衡的身旁,沈辞的手缓缓抚摸着小奶猫的身子,令它安静下来。   突然,他听到了猫叫声,怀中的小奶猫也挣扎起来,沈辞心想许是猫母亲找来了,他连忙将小奶猫放在地上,听到两只猫咪重逢的欢喜叫声,他忍不住轻勾唇角,笑意连连。   “走吧。”慕容衡眼看着沈辞的举动却不阻止,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方才沈辞的温柔呵护他也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心中很高兴。   正当两人想要下山之时,身旁的侍卫忽的抽出了腰上的剑,慕容衡也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从周围林中掠出,朝他们而来!   第十七章.路遇刺客   时间倒回到一个半时辰之前,皇宫太子殿。   “你说晚亭公子去了清修寺?居然连慕容衡也去了。”慕容成转过身来,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名暗卫,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沉声道:“你立刻带人前往清修寺,务必在……”说完,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暗卫点头明白,退出殿中。   慕容成站在桌椅前,唇角渐渐浮起笑容,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可以除去眼中刺,折了慕容衡的羽翼,因此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慕容成虽然已经贵为太子,但是并不代表未来的君主位置一定会是他的,如今其余弟兄蠢蠢欲动,他不能没有任何防备,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先下手为强。   解决了这些弟兄之后,他的最终目的便是一举夺下皇位,父皇在这个位置上待得时间够久了,该让位,让他来一统天下了!   与此同时,五皇子坐在桌椅前,听着属下的禀告,他低头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接着嚯的抬头,沉声道:“去,立刻派人抵达清修寺,务必在太子的人马之后赶到,将慕容衡和晚亭公子都杀掉。”   谁让他的好皇兄,正巧给了他这个嫁祸的机会呢?他派出人马,将慕容衡偷偷杀掉,再嫁祸给太子的手下,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慕容衡,又可以趁机栽赃太子一把,加深父皇对他的怀疑,可谓是一举两得,因此他何乐而不为?   暗卫接下他的命令,带领人马前往清修寺,待他离开后,慕容冲将茶杯端在手上,倏地摊开手掌,上好的茶杯便落在地上,化作一地碎瓷,他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瓷片,冷笑出声。   皇位,他志在必得!   ******   慕容衡带着沈辞在山间小路上行走着,周围的侍卫分散开保护他们,他感到山中无比的寂静,心中愈发觉得不安。   遇到了小奶猫的母亲,沈辞将怀中的小奶猫放在地上,听到它和母亲汇合的高兴声音,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之时,周遭倏地起了变化,数名黑衣人从周围掠出,朝他们而来!   “小心!保护王爷!”侍卫们异口同声道,接着不约而同地拔出腰间的佩剑,迎上黑衣人的剑势,争斗起来。   慕容衡瞳眸紧缩,他下意识地将身旁的沈辞揽到自己面前,接着拔出腰间的剑,紧盯着周围,不让任何人接近他。   然而还是有黑衣人突破侍卫们的防守,来到他的面前,慕容衡眸色一凛,举剑迎上黑衣人,左手紧紧揽住身旁人,虽然动作有些受限,但依然可以应对。   “大哥,你小心!”沈辞被他抓着,心中也是担心不已,他的眼睛看不见,自然也帮不上任何忙,甚至成了慕容衡的累赘,但他知道,若他此刻令他分神,才是对他最大的拖累,因此他说完这话,便保持安静,听着声音跟随慕容衡的身形躲避黑衣人的刺杀。   忽然,有一名黑衣人朝着沈辞背后而来,正巧慕容衡在应付面前的刺客,无暇顾及身旁的他,他的余光瞥见那人的剑尖快要到了沈辞的后背,猛地将身旁人一把拉开,顺势躲过面前人的剑势,然而由于剑气太过凌厉,衣袖还是被削了一片下来。   “大哥,你没事吧?”沈辞听见异样的声音,像是剑刺入血肉中的声音,心猛地紧张起来,忍不住揪紧慕容衡的衣袖,急声问道。   “我没事,别担心。”不知为何,听到沈辞担心自己,慕容衡竟觉得无比高兴,连出剑也快了许多,身法愈发轻松。   黑衣人渐渐开始落了下风,慕容衡抿唇冷笑,正欲解决面前一人之时,忽然从不远处冲出来众多黑衣人,人数比这一批要多上近一倍,这群人冲了进来,直奔他而来。   慕容衡猛地瞪大眼睛,黑衣人占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况且他和侍卫们方才已经经过一番战斗,体力有所下降,面对新的黑衣人时,体力有些跟不上。   不敢大意,慕容衡拉着身旁的沈辞,专心致志地应对着愈来愈多的黑衣人,忽然他一时不查,被一人偷袭成功,在后背上划出一道血口。   “大哥?”听到剑划破皮肉的声音,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间蔓延开来,沈辞这次可以确定,身旁人一定是受伤了,他瞪大眼睛,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要趁今日出来祭拜爹娘,若非他过来,慕容衡也不会因为保护他而受伤。   正当他懊恼之时,身旁人猛地拽了他一把,接着他便听到有凌厉的剑风从身边划过,心下不由得一惊,他竟然分了神,若不是慕容衡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那么他定会伤在那剑风之下。   “你跟着他们先走,我马上就来。”将沈辞交给前来支援的侍卫,慕容衡松开揽住他的手,快速地说道。   沈辞点头,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必须赶紧离开,才能使战斗尽快结束,然而天不遂人愿,正当他准备跟着侍卫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慕容衡大吼道:“小心!”   紧接着,便响起剑与羽箭相撞发出的响声,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黑衣人,竟躲在暗处,朝他们发射羽箭,不少侍卫来不及躲避,都毙命于箭下。   “还不走?”慕容衡见沈辞还未离开,大吼道。   沈辞一愣,被侍卫拽着赶紧离开,忽然他耳中听到极轻微的动静,像是弓箭拉开,蓄势待发的声音,他猛然睁大眼睛,想要赶紧躲开,却已来不及,肩上一阵剧痛,他被羽箭巨大的后坐力向后推去,撞在一棵树上,口中喷出鲜红的血,身子也无力地滑倒在地上。   “阿辞!”眼见着沈辞中箭,慕容衡眼眶血口,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暗夜修罗一般,将黑衣人全部屠杀,他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手下的剑,手起剑落,便是一条生命的陨落。   片刻之后,满地都是鲜血与死去的尸首,慕容衡将手中的剑扔掉,恍恍惚惚地走到树下,见沈辞的身上满是鲜血,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他手指发抖地伸过去,在他的鼻下探了探。   还有气,他还活着!   “快,去寻大夫到王府!”大声吼完,他一把抱起地上的沈辞,慕容衡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快步朝山下走去,到最后竟成了飞跑,看着怀中人气息奄奄的模样,他心焦如火,恨不得下一刻便到达王府之中。   经由小路赶路后,慕容衡抱着沈辞回到王府之中,他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不顾自己干净的床铺被鲜血弄得脏乱淋漓,羽箭还插在怀中人的肩头,鲜血直涌。   “阿辞,你要坚持住。”慕容衡小声说着,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看到这人受伤,他竟比自己受伤还要觉得疼痛,他握紧他的手,在大夫到来之前略微检查了一下伤势。   他轻轻碰了碰沈辞肩上的羽箭,引来他轻轻地皱眉,慕容衡的目光落在羽箭与皮肉相接之处,目光猛地凌厉起来。   竟然是莲花箭!   看来,太子为了除掉他,还真是煞费心思啊,连莲花箭都用上了。所谓莲花箭,是古时外族的一种专用武器,用来猎捕大型的猛兽,可见威力有多强,最要命的是,莲花箭一旦钻入肉中,便呈莲花状散开,若要拔出此箭,需剜除周围的皮肉,才能将箭取出,而这取箭的过程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慕容衡心痛地伸出手,将沈辞嘴角的鲜血抹去,然而他抹了之后,没过多久又有新鲜的血液混杂着血沫流出来,显然是伤了肺腑。   正在此时,大夫匆匆赶到,他稍微查看了一下床上人的伤势,给出的说法与慕容衡所知道的一模一样,若要取箭,必先剜其血肉。   慕容衡看了眼躺在床上,因疼痛微微挣动的沈辞,不忍地点了点头,他立刻令莲锦带着府上的侍女们准备好麻沸散,又备了热水帕子烈酒以及利刃一把,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备齐之后,他屏退所有人,让屋中只剩下他和大夫。   坐在床边,慕容衡小心翼翼地将床上的沈辞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喂了麻沸散后,又在他的口中塞了一块足够厚的软布,以免他痛极咬伤自己,准备好后,他对大夫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大夫也是第一次见到莲花箭,在下手的时候,也是极为小心,他用剪子剪开床上公子右肩的衣裳,接着换上利刃,在烈酒中浸了浸,深吸一口气,朝羽箭周围的皮肉割去。   “唔……”昏迷中的沈辞似还是感觉到了疼痛,他猛地皱起眉头,身体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慕容衡压着不让乱动,疼极之时,竟不住地痉挛起来,浑身冷汗。   用力压制住他的身体,慕容衡用下颌抵着他的额头,左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阿辞,坚持住,很快就好了。”   许是他的话语起到了安慰的作用,沈辞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但还是不停地抖动着,伴随着阵阵痉挛。   一盏茶接着一盏茶过去,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大夫忽然松了一口气,摸了把额上层层的汗水,将莲花箭取出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此时床上人的肩上已是鲜血淋漓,他动作极快地处理着伤口,擦拭血液并上药包扎。   两刻钟后,大夫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恭敬道:“王爷,这位公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伤势极为严重,因此定要好好养着,切不可让伤口沾水,也切忌染上风寒。”   “知道了,下去煎药吧。”慕容衡轻轻点头,眼中只剩怀中的沈辞,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亲自帮他把身上脸上的虚汗擦拭干净,又拿来一套干净的里衣套在他的身上,他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有些过大,裹着清瘦的身躯显得整个人更为憔悴,惹人心疼。   盖上温暖的被褥,慕容衡握住沈辞的手放入被中,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上也有伤没处理,然而方才他只着急着沈辞的伤势,无暇顾及自己,轻松下来之时,才感到伤口疼痛。   “你没事就好。”慕容衡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安睡的容颜,声音略微哽咽,他从未觉得如此心痛过,看到他受伤,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揪着心那般,疼痛不堪。   正当他愧疚之时,门外传来侍卫们阻拦的声音。   第十八章.暗生情愫   且说风南从清修寺回来之后,一直觉得心中某处突突地跳,十分不放心他家公子,他早就说过,淌了恒王爷夺丨权这趟浑水,就再也无法洗干净,若朝廷中那些人得知自家公子在暗中帮助恒王爷,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他,从而打击恒王爷。   越想越觉得心中十分不安,风南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王府去看看,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忙往外走去。   到了王府外头,守门的侍卫已经认识他,但还是需要禀告,风南站在门口,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人出来,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索性快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遭到了王府侍卫的阻拦,但是由于侍卫们都知道他是沈辞的侍从,因此不敢对他做些什么,只能伸手阻拦,但风南根本不予理会,径直往前走去。   屋内的慕容衡听到风南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头,手下极轻地将被角掖好,接着站起身来,绕过重重屏风往外走去。   打开屋门,正好对上风南着急的目光,慕容衡转身掩上门,不让外头的声音吵到里面休息的沈辞,然后走到风南面前,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亭子走去。   “王爷,草民来接我家公子回府,不知可否?”风南没有跟上他的脚步,站在原地道,他见慕容衡想带他到另一处去说话,心中顿觉不妙。   慕容衡闻言,脑中顿时想到在山上的惊险画面,他沉吟一会儿,道:“不行。”   对上风南不解的眼神,慕容衡屏退所有侍卫,低声将山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待他话说完,便见风南瞪大眼睛,转身便往屋中跑。   公子受伤了!   他绕过屏风,来到里屋,只见沈辞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他闭着眼睛,乌黑的眼睫如同小扇子一般,他的唇瓣干涩失血,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风南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至床边,在床沿坐好,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沈辞,一刻也不想移开目光。难怪他在府上便觉得心神不宁,原来在他离开之后,竟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情!   果然如他所料,那些人知道了他家公子的存在,开始从公子身上下手了!这一次还只是受了伤,那么下一次呢?谁能保证下一次他家公子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如此幸运地留下一条命?   他家公子不在乎,可是他在乎!他答应过老爷,决不让公子再身陷囫囵之中!这么想着,风南嚯的站起身,掩上门来到门外。   “王爷,你说过会保护公子,不让公子受伤的!”看到慕容衡站在门外,风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一切地朝他吼道,全然忘了慕容衡是王爷,他如此失态,按照律法,早已是大不敬之罪,应当以杀头论处。   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沈辞,他很小的时候便来了沈府,看到比自己还小的沈辞,那时的他便心生保护之意,即使他和他是主仆,他也会竭尽全力护他周全。   后来沈府只余沈辞一人,风南跪在沈默恒的身前,亲口答应他会好好照顾公子,绝不会让他再踏入任何与朝廷有关的事中,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被一个慕容衡搅了局。   见风南如此失态,已是以下犯上,按理说他可以杀了他,但是慕容衡并未与他计较,因为沈辞受伤,本就是因他而起,怪不得任何人。   “草民答应过丞相,会护公子一世周全,王爷早知会有如今,所有人都会针对公子,为何当初还一定要让他踏入这场局之中?”风南越说心中愈发难过,若他没有听公子的话当即离开,而是留在那里保护他,是否他就不会受伤了?   慕容衡闻言面色一冷,随即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之前风南的各种表现,与他对沈辞的在意程度,嘴边倏地勾起笑容,直言道:“风南,你喜欢他。”   风南猛地愣住,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说完却心虚地低下头,莫非是他最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因此才被慕容衡看了出来?   他和沈辞自小生活在一起,渐渐地也生出了不同寻常的感情,但他却不敢对公子说,他害怕他说出口,便会使一切都变得陌生,害怕公子从此不再如之前那般亲近他,信任他,因此,他宁愿选择放在心底不说,只要能够一直呆在公子身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幸福,他已满足。   然而这份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却被慕容衡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风南恨不得当即找个地洞钻进去,此刻他无比庆幸他家公子还在昏睡,听不到慕容衡所言,否则他不知往后该如何面对他。   “风南,究竟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慕容衡看风南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但他此刻无意和他纠结这件事情,里面的沈辞还等着他去照顾,于是他沉声说:“阿辞伤的很重,不方便移动,这些日子便住在这里,本王会亲自照顾他,也会派人加强守卫,你大可以放心。”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风南的面色猛地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风南并不希望沈辞住在王府上,但是若是回到自己府上,且不说没有王府安全,再者公子的伤势也不宜移动,因此他只好作罢。见慕容衡离开,他索性来到厨房,正巧碰到大夫在煎药,他便主动过去帮忙,在一旁看着火候。   而慕容衡回到屋中后,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像是急促的呼吸声,他连忙快步走到床边,只见床上的沈辞面色一改方才的苍白,变得潮红不已,额上汗水涔涔,显然是发了热。   命莲锦端来凉水与干净的布巾,慕容衡亲自将布巾放入水中浸湿,拧干后叠好放在沈辞的额上,又另取一块布巾,将他脸上的汗水细细擦去。   做完这些,慕容衡坐在床边,床上沈辞不时地将手伸出来,他索性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些汗水,慕容衡握着他的手,竟生出不想放开的感觉。   方才见风南如此失态,他的心中便极度不悦,并非是因为风南的态度,而是因为得知风南喜欢沈辞,他怎么能够喜欢他?!   想到这,慕容衡猛地被自己的想法一惊,他看了看床上依旧昏睡着的人,目光复杂,那一刻,他竟不希望任何一人喜欢他,想要让他的心中只有自己。   慕容衡震惊,他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正想着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风南端着药走进来,见慕容衡竟握着沈辞的手,他面色变了变,终是没有说话,退了出去。   慕容衡端过药碗,用勺子搅了搅,浓黑的药汁散发出极重的苦味,他不禁皱了皱眉,若不是他的疏忽,沈辞也不必遭此大罪,都是他的错。   待药汁稍稍凉了些后,慕容衡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沈辞,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沈辞的头顺势一歪,枕在他的肩上,于是乎,灼热的气息便喷在了他的脖颈之中,慕容衡眸色一滞,动作不由得僵住。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从床边端过药碗,舀起一勺凑到沈辞的唇边,想要喂进去,哪知他唇齿紧闭,怎么也不肯喝药,慕容衡心中着急,便低下头凑到沈辞的耳边柔声道:“阿辞听话,把药喝了身体就好了。”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为何有一种在哄心上人的感觉?   又说了几句,昏睡中的沈辞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他缓缓转过头来,干涩的唇瓣擦过他的脸颊,慕容衡霎时怔住。   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如同青涩少年郎般,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半晌,他猛然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胸前的沈辞,脑中轰然作响。   他明白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猜到风南喜欢他的时候,他会如此不悦,也明白了为何看到沈辞受伤,竟觉得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疼,他都明白了。   慕容衡活了两世,从未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今他终于体会到了,他对沈辞的这些想法,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想到这慕容衡心底忍不住高兴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眸色渐渐转为温柔,虽然他很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但是如今还不是时候,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他必须忍耐。   并且,他要加快速度,让慕容成付出他应有的代价,他伤了沈辞,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再也不想等待下去,他必须尽快了结他的命!   在心中酝酿了一套计划,慕容衡面色笃定,暗暗握紧拳头。接着,他凑到怀中沈辞的脸颊边,犹豫片刻轻轻落下一吻,虽然还不能表明心意,但偷吻一口还是可以的,总有一日,他会告诉他,他心悦他,会一辈子保护他。   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慕容衡心情大好,端着药碗继续给沈辞喂药,许是他方才的话语起了作用,这一次他配合地张开了嘴,将药汁缓慢地吞入口中。   与此同时,皇宫太子殿中。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本太子要你们有何用?!”慕容成在殿中发怒,满地皆是碎裂的瓷片,他怒视着逃回来的几名暗卫,大发雷霆。这群没用的人,竟然没能杀了他,此人不除,他无法安歇!   “蠢货!滚下去!”猛力甩袖回到椅上坐下,慕容成心想着暗卫们带回来的消息,另有一波黑衣人来袭?莫不是是慕容冲的人马?   看来,他和他一样,想要除掉晚亭公子,但是如今一事,已让慕容衡加强了王府的守卫,偷袭更为不易,因此他必须从长计议才是。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变故会在一刹那之间发生,让他猝不及防,不过此乃后话。   第十九章.瓦解信任   沈辞在昏睡之中,一直浮浮沉沉觉得身体落不到实处,又觉肩上疼痛难忍,浑身如同火烧一般,让他想要挣扎,但是又一动也动不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沈辞眼前一片空芒,但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身旁有人在守着他,果不其然,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右手被紧紧握住,接着便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阿辞,你醒了!”   慕容衡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昨日沈辞发热,整个人不停发冷汗,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时不时地冒出几句呓语,他亲自照顾他,一步也不敢离开,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沈辞的高热才缓缓退下去,慕容衡又给他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这才得空在床边坐着休息会。   他不知道,在他发高热的时候,慕容衡有多担心,害怕他至此再也醒不过来,再也无法和他一同谈论天下大势,一同琴瑟和鸣,若非风南无意中的点拨,他恐怕无法发觉,自己竟对沈辞产生了如此热烈的感情,他想留他在身边,一辈子也不放开。   “要喝点水么?”按捺下自己的激动,慕容衡柔声问道,他亲自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扶起沈辞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又绕过他受伤的右肩,将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看着他一口一口极缓慢地喝下杯中的水,慕容衡深吸一口气,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高兴,好在他没事,否则他一辈子难以心安。   待怀中人喝完水后,他在他身后垫了个柔软的枕头,让他靠坐在床沿,又将被褥往上拉了拉,小心地盖到他的腰间,做完这一切,慕容衡将他受伤之后发生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风南那段。   如此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自然不愿别的男子觊觎自己心爱的人,虽然如今还不是时候对他表明心意,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有任何插手的机会。   “看来,想杀我的不止太子一人,五皇子也蠢蠢欲动了。”听完他所言,沈辞轻声开口,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略微暗哑,带着些软糯,撩得慕容衡直心痒痒。   “是。”慕容衡点头,他也是没想到慕容冲竟也会派出人马过来,只不过那时太过紧张,没有意识到两队人马目标的不同,现在静下心来一想,太子恐怕针对的是沈辞,但是慕容冲针对的是两人,他既想杀了沈辞,也想杀了他。   因此,慕容冲打的是坐享其成的好主意,若是他慕容衡不幸在那场刺杀中亡故,他便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太子身上,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好一招借刀杀人!   因此,慕容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解决了太子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这人,慕容衡如此想道。   又和沈辞说了会儿话,他便忍不住起了倦意,慕容衡明白他刚醒过来,身体还是需要休息,便止住了口,扶着他躺下来,掖好被褥后出去,让他好好歇息。   出门之后,慕容衡的心中便有了计划,于是他招来心腹侍卫,命他去做几件事,只要这几件事情成功,便能使崇德帝对太子的信任继续下降。   几日之后,从皇宫中传出了不少关于太子的风声,慕容衡听着这些消息,心中十分满意,他就不信,崇德帝能够一直包容太子,当然这不是最后的动作,太子如此伤了他的人,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便放过他。   是夜,御书房中,崇德帝看完最后一章奏折,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转头望向外头渐深的夜色,轻叹一声后起身往外走去。   文林连忙将大髦取来,披在崇德帝的身上,又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同来到御花园中,静谧的院中没有一丝声音,只听得到两人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崇德帝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文林,道:“文林啊,你也跟着朕不少年数,你说说,太子最近是不是变了很多?”   文林闻言浑身一震,关于太子的话题,最近他全然不敢在崇德帝的面前谈起,若太子真有篡位之心,他一个小小宫人也无法改变什么,若太子并无篡位的心意,他却妄加议论,岂不是给自己招来杀头之罪?   见面前人半晌不说话,崇德帝也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于是自顾自地说道:“朕倒是觉得,太子比起之前,变了很多,不再是昔日的太子了。”近日的一些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对于太子的信任,也在一点点减退。   原本他十分笃定,太子是这几个皇子之中,最适合继承皇位之人,可是如今,他感觉太子似乎并不全然适合。   正想着的时候,皇后徐氏不知从何处听来崇德帝在御花园的消息,匆匆朝他这边赶来,她屏退所有人,走到崇德帝面前,柔声道:“皇上有何心事,且与妾身说说,妾身也好为皇上分忧解难。”   此话说的圆满,实则是她在殿中实在坐不住,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地听到与太子不好的消息,害怕这些事会对太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她连忙赶来崇德帝处,想探探口风。   “朕无事,只是想出来走走罢了。”崇德帝自是猜到了皇后此行的目的,如今太子深受非议之中,皇后作为太子的生母,自是偏向太子的,他不会把话说的太绝,毕竟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也不好对太子妄加定论,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皇后徐氏闻言,心中极度不悦,但不敢表现在面上,她恨极了,听太子所言,这一切都与慕容衡离不开关系,当年她入宫之时,受到的宠爱还不如一名小小的嫔妃,那妃子正是慕容衡的生母,于是她费尽心机,蛊惑崇德帝,终于铲除了她,获得了崇德帝的宠爱,没想到十几年后,自己的儿子竟会因为那贱丨人的儿子,地位受到威胁,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徐氏面上淡笑着,袖下却握紧拳头,在暗处咬牙切齿。   几日之后,沈辞的伤渐渐好转,偌大的伤口也开始结痂,让他觉得有些痒,时不时想伸手去抓,每当他忍不住伸手入挠的时候,身旁总有一人拍掉他的手,认真地对他说:“别抓,会留疤。”   说完,慕容衡拿着药膏走到他的身旁,揭开他右肩上的衣裳,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处,膏体温润而清凉,抹上去后,伤口便不再发痒,好过许多。   待他放下瓶子,沈辞脸色微红地理好自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道:“大哥,如今太子与五皇子都针对你,你可有何应对的方法?这么僵持着总不是个办法,若能有强大一些的势力支持,那便更好了。”   被他问及此处,慕容衡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沈辞没有说话,但表情却透露了他的好奇。   见他如此想知道,慕容衡便索性走到一旁,拿了件衣裳给他穿好,接着扶着他下床,道:“既然阿辞如此好奇,那么大哥便为你解答。”   “去哪儿?”沈辞被他扶着往前走,疑惑道。   “去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慕容衡这般回答,又带上诸多侍卫随行保护,接着扶着身旁人坐到马车上,往郊外而去。   到了一处地方,慕容衡带着沈辞下了马车,还未多走几步,沈辞便听到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跑来,心下不由得一紧张,下意识地握住身旁人的手掌。   “别紧张,是自己人。”慕容衡显然很满意他这样的动作,悄悄地将手掌收紧,握着他的手不放,接着转头看向朝他跑来的铁戟军的弟兄们,抿唇微笑。   “王爷,你总算来了!”几名铁戟军将士带头跑过来,自从上次慕容衡来过之后,他们便士气大涨,日日操练,即使刮风下雨也不间断,为的便是一日强过一日,早日杀崇德帝他们个片甲不留。说完,他才发现王爷的身旁站了个俊秀的男子,只是眼睛有些浑浊,似乎不能视物,他不由得疑惑道:“王爷,这位是?”   “这是晚亭公子沈辞,本王的军师。”说到他的阿辞,慕容衡昂起头,十分自豪地介绍他,哪知这些汉子听完他的介绍,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和沈辞,满脸我懂的表情,他不禁眯了眯眼,有些无奈,莫非连铁戟军都看出了他对沈辞的与众不同?   铁戟军的将士们看着面前高大的王爷与身旁俊秀的男子,尤其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想不明白两人的关系都难。尤其是听了这人的名头后,更是觉得诧异非常,他们虽是粗人,但是对晚亭公子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没想到这样一人,竟被王爷挖了来,实在是好事一件。   接着,铁戟军的将士们便笑眯眯地上前与沈辞搭话,话中暗含调戏之意,话一出口便遭到了王爷的瞪视,慕容衡瞥了他一眼,将沈辞拉回自己身旁。   这群将士竟敢当着他面调戏他的人,真是胆大!慕容衡拉着沈辞来到军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弟兄们,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毕竟他还没有表明心意,若是把他的阿辞吓跑了,那可怎么办?他哭都没地哭去!   与此同时,慕容成从御书房外悻悻而归,他请求面见父皇却被拒绝,当即明白父皇还是对自己产生了隔阂,不由得愤怒不已。   走在回殿的路上,他正巧碰到四皇子慕容宇在御花园赏花,随即将怒气一股脑地发在他的身上,对他又打又骂,好不容易消了些气,才冷哼着离去。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既然父皇不再信任他,那他也没有必要再留情面,只有尽快得到皇位,才能使这局面结束!   父皇,因为你不仁,所以我不义,怪不得我!   第二十章.巫蛊之术   在军营中呆了许久,慕容衡与铁戟军商讨了接下来的计划,虽说这些将士有时爱开玩笑了些,但是该正经的时候,还是非常靠得住的。   待两人从军营中出来,已是入暮十分,慕容衡带着沈辞回到王府外头,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如今沈辞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他不敢让他做过大的动作,凡事也得顾着些。   他扶着身旁人往里走去,感觉到两人的不远处有一人在偷看,慕容衡用余光看了眼,见是风南,便放下心来,携着沈辞往里走去。   他不是没有看到风南脸上伤心欲绝的表情,但是做出决定总是痛苦的,他不会给任何人留机会,沈辞是他的,谁也别想抢。   而此刻风南从暗处缓缓走出来,他看着自家公子和慕容衡的亲密姿态,心痛得仿佛已经无法呼吸,这些日子,他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只要一走入屋中送药,便能看到慕容衡对自家公子百般的呵护,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人无法□□去,更别提改变。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公子变成这样的呢?风南犹记得两人相依为命之时,只要有事,沈辞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他,有好吃的,想要分享的也是他,他一直以为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改变,哪怕他和沈辞无法相守,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也是幸福。   自从慕容衡出现之后,自家公子便变了,尤其这段时间,慕容衡对他尤其照顾,两人的关系便更是如胶似漆,若非他知道自家公子和慕容衡并未在一起,都要以为他们是一对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慕容衡和自家公子站在一块,是那般合适,比起他来说,地位更是高了不止一截,许是上天注定他无法得到公子吧。   心念至此,风南更是心痛不已,他本想和公子永远生活在一起,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慕容衡对自家公子如此在乎,定不会将人让给自己,所以,他是否应该放弃了?   是该放弃了吧,再继续待下去,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心痛而已,公子已经不需要他的照顾,有慕容衡在身旁,他只不过是多余的而已。   心如刀绞,风南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府上,掩上门,他坐在公子睡过的床上,鼻尖满是熟悉的味道,他忽然泣不成声。   放弃吧,不是他的,终究也不会属于他,不是吗?   ******   不觉中又是几日过去,沈辞肩上的伤在慕容衡精心照顾下,渐渐痊愈,只是肩上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疤痕,永远也无法消失。   慕容衡自是心痛不已,想寻些方法将疤痕去掉,但沈辞自己却不是很在意,他轻声道:“不过一道疤而已,藏在衣裳里头也看不见,没有关系。”   见他如此说,慕容衡也只好放弃,只是轻叹一声,这道疤痕因他而起,因此他定会为他报仇,让慕容成付出代价。   而此刻,沈辞心中想的则是,他的伤既然已经痊愈,那么便没了留在王府的理由,应当回自己府上去住,这些日子他在王府养伤,叨扰了慕容衡不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下去。   但当他说出这番想法之时,却遭到了慕容衡的拒绝。   “如今太子与五皇子已得知你的存在,我怎能放心你回到那里去住?”慕容衡大力摇头,虽然沈府离王府并不远,但他还是不放心,万一那些人又趁他不在的时候,派刺客去杀沈辞怎么办,他无法立刻赶到救他,所以他决不能让他再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可是,若不回去,我住哪儿呢?”沈辞蹙起眉头,疑惑道。   “就住这儿。”慕容衡斩钉截铁道,只有住在他的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而他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绝不让他再受伤。   沈辞闻言一愣,刚想开口拒绝,便被慕容衡打断,他又说了一堆理由,每一条都让他无法拒绝,犹豫片刻,他只好说:“那只能继续打扰大哥了,只不过,风南怎么办?”   “我会让他也搬过来的,王府的侍卫多,也最安全,我不在的时候,他们能够保护你,相信大哥,放心地住下吧。”慕容衡柔声回答,其实他还是藏了些私心的,好不容易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怎能让心上人再次离开他的视线呢?   得到了沈辞的同意,慕容衡便派人去通知风南,让他收拾好沈辞的衣物和自己的东西,搬到王府上来,慕容衡特意安排了一间最好的屋子给沈辞,屋子就在他的房间隔壁,这样半夜有什么事情,他也能立刻察觉到。   风南得到消息,开始收拾东西,他虽然已经死心,但是听到自家公子答应了慕容衡搬入王府之时,还是有些心痛的,只不过这些情绪被他很好的掩饰起来,只要公子觉得高兴就好,而他如今的任务便是守在公子身边,竭尽全力保护他,待报仇结束,他便会自行离开,不打扰公子与慕容衡的生活。   翌日,阳光正暖,慕容衡带着沈辞在王府中闲逛,一边散步一边为他介绍王府的每一处,他的府邸对于一个王爷来说,还是不够华丽,但他并不在意,只要沈辞在他身旁,怎样都好。   两人在花园的小径上散着步,慕容衡扶着身旁人的手臂,心情如同暖阳般明媚,他看着沈辞染满笑意的面庞,唇边也不自觉勾起笑容。   夜晚,慕容衡来到隔壁,想找沈辞谈谈天,正巧碰到他拿出琴准备弹,便想仔细聆听,他在椅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沈辞。   好在沈辞目不能视,否则定会发现他的眼神中满是包藏不住的爱意,重活一世,他此刻才发现,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到他受伤,他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觉得疼;看到他难过,他会想拥他入怀;看到他高兴,他也觉得心情大好。   或许这便是喜欢吧,他的情绪时时刻刻影响着他,慕容衡这般想道。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他回过神来,便看到沈辞指腹上微红,隐隐有血渗出,显然是不小心被琴弦划伤,他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将那流血的指腹含入口中,替他吮去鲜血。   沈辞顿时愣住,他感到慕容衡温热的口腔吸去他手上的鲜血,脸上不自觉有些烧红,想要抽回手。   片刻后,慕容衡放开他的手,才发觉自己做的有些过于孟浪了,他还没表明心意呢,可不能就这般唐突了他。   “大……大哥。”沉默许久,沈辞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琴弦断了。”方才他弹琴时有些不专心,好好的一具焦尾琴,终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无事,断了再寻一具新的便好。”慕容衡不在意地道,对他而言,焦尾琴毁了可以再买,只要他的阿辞不受伤便好。   “对了,再过半月,便是崇德帝的六十寿宴。”忽然想到这件事,慕容衡沉声说。   “这样啊。”沈辞闻言低头思考起来,须臾,他抿唇微笑,一字一句道:“不如,我们给崇德帝一个惊喜吧。”说着,他凑到慕容衡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好!”听完他所言,慕容衡大呼出声,此计划若能成功,慕容成这个太子也是形同虚设了,崇德帝不会再信他一分一毫!   沈辞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   半月之后,崇德帝六十寿宴如期举行,一大早,宫中便十分热闹,慕容衡在屋中穿着衣裳,穿戴完毕后,他打开门,看到沈辞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对自己笑了笑,他轻轻地抱了他一下,便大步往府外走去。   所有的事情都已布置好,今日的寿宴,太子的礼物定会震惊全场!想到这,慕容衡无比期待,十分想知道父皇看到那份大礼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到了宫中,寿宴很快开始,众大臣纷纷献上了自己的礼物,慕容衡等人也不例外,他送上的是一件宝物,这样的礼物既不会引起崇德帝的任何注意,也不会失了台面。   最后便是太子慕容成献礼,他神秘地笑了笑,恭敬道:“父皇,这件礼物极为珍贵,需父皇自己去看方可。”   “哦?”崇德帝挑眉,好奇心被挑起,随即跟着太子的脚步往外走去,慕容衡跟在不远处,嘴角露出笑容。   好戏来了!   到了太子所说的地方,众人停下脚步,纷纷好奇太子的礼物是什么,慕容衡抬起头,看着太子命人将礼物拿到崇德帝面前,他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直直看着前方。   “什么礼物如此隆重?”崇德帝心情甚好,他看着礼物被送至自己的面前,仔细地瞧了瞧,接过后准备打开。   慕容成嘴角含笑,这份礼物是他从周围各国搜寻了许久,才得到的长生不老药,据说喝了此药,永远都不会老,虽然现在拿来献给自己的父皇,但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己手上,待他当了皇帝,就服下此药,这样一来,皇位就永远是他的了!   而崇德帝手拿盒子,觉得有些重,便更好奇里头藏了些什么东西,他缓缓打开盖子,看到里面包了块华贵的绸缎,揭开绸缎,一样东西映入他的眼帘,他的脸色倏地大变。   里头竟放着一个巫蛊娃娃,上面扎着数十根银针,娃娃的身上更是写着崇德帝的名字,显然是要诅咒他死!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样东西,皆倒抽了一口冷气,而站在崇德帝身旁的慕容成,更是瞪大双眼,面色铁青,接着,他便听到崇德帝震怒的声音——   “慕容成!你好大的胆子!”   第二十一章.目的未到   “父……父皇……”慕容成看到好好的长生不老药变成一个巫蛊,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盯着那巫蛊娃娃身上的字,分明就是自己的笔迹!一分一毫都不差!   “慕容成,枉父皇如此相信你,你果然包藏篡位之心!”之前的事情若是存有嫌疑的话,那么今日发生的此事,可是铁板上钉钉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里面放着巫蛊娃娃,上面写了他崇德帝的名讳,笔迹也是太子的,分毫不差,若说他没有篡位之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了!   “来人,朕要废太子!”火上心头,崇德帝怒吼道,他无法忍受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做他的太子,更不能留个极大的隐患在自己的身旁!   “父皇!”慕容成闻言,面色唰的苍白,最后一丝血色褪去,他身子一歪险些跪倒在地上,大声喊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说着,他连忙让宫人拿来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双手哆嗦地递给面前人,道:“父皇,这才是儿臣想要给您的礼物啊!”   崇德帝斜眼看他,半信半疑地将瓶子接过,打开瓶盖闻了闻,大怒:“大胆太子,这分明是几滴水液,竟敢拿来诓朕!”   慕容成猛然瞪大双眼,上前夺过瓶子嗅了嗅,竟真闻不出一丝味道,又倒出几滴吞入口中,淡而无味,的确是水,他嚯的转过身,眼神凌厉地扫视周围,是谁?谁掉包了他的长生不老药!   且说慕容衡站在暗处,不动声色地听着前面喧闹的声音,周围的大臣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胆大的直接指责太子,支持崇德帝废了太子。   正在此时,皇后徐氏不顾众人眼光站出来,为太子求情道:“皇上,成儿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请皇上明察秋毫,切莫冤枉了成儿啊!”   “证据确凿,还有何好查证的!”崇德帝怒气连连,丝毫不顾周围尽是大臣,他已经忍耐了很久,再也不想视而不见下去。   “皇上!”皇后徐氏见崇德帝如此软硬不吃,咬了咬牙愤恨道:“皇上既然如此不信成儿,那妾身也无话可说,只是皇上若要废了成儿的太子之位,顺便也将妾身这皇后废了吧,妾身不能没有成儿!”   此话一出,崇德帝眉头紧皱,这是赤丨裸丨裸的威胁啊!但他偏偏吃这一套,对于许皇后,他是百般宠爱,听她这么一说 ,心中虽还是愤怒,但终是冷静了一些,道:“也罢,此事朕自会查清楚,所有人不准说出去,否则格杀勿论。至于太子,禁足六月,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太子殿一步!每日在殿中反省,一日也少不得!”   这是他所能做出,最大的妥协,冷静片刻后,崇德帝不顾众臣还在,甩袖离开,好好的寿宴过成这般样子,再好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到了御书房中,崇德帝还是无法静下心来,他仔细回想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太子果然是变了,若他不肯好好反省自己,不遵守惩罚的话,那么这个太子,他废定了!   与此同时,慕容衡站在不远处,心中有些愤然,本来慕容成这太子已经被废,谁知崇德帝竟信了徐皇后的话,改为禁足六月,不过这样也无甚关系,他知道慕容成不是个坐得住的人,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正名,到那时,他的机会就来了!   想到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无论如何,他都在崇德帝的心里重创了慕容成一把,即使崇德帝口头上答应会严查此事,对于太子的话,他也是半句不会再信了,他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只要崇德帝不再相信太子,对于他来说,太子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宴会匆匆结束,众臣唏嘘着散去,慕容成站在原地,双目冒火,忽然他转头看向慕容冲等人,看到慕容衡的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顿时大火。   他就知道定有人陷害于他!   慕容成愤怒非常,恨不得当即上去给慕容衡一拳,但苦于手上没有证据,他只能愤愤地回了殿中,回到太子殿,他一脚踹翻一把椅子,心中悔意连连。   他果然是小看了慕容衡!竟不觉中被他摆了一道!此仇不报,他不叫慕容成!   ******   从皇宫中出来,慕容衡的心情无比美好,虽然没能达到他废太子的目的,但是能够重创他一把也是好的。   回到王府,慕容衡见沈辞在弹琴,便走过去,将宫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他又道:“看慕容成的脸色,真当是过瘾!”若是他的太子之位当即被废了,那便更好了!   沈辞没有说话,他抚摸着手下的焦尾琴,上一具坏的,慕容衡本想拿去丢掉再买一把新的,但是琴用久了总会有感情,因此慕容衡只好将它送去修好,又取了回来。   两人现在的动作全然是针对慕容成,无非就是想刺激他早日篡位,这样才有足够的机会杀掉崇德帝,一雪当年之仇,可以说,慕容成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   待这颗棋子再也没了用处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夜晚,慕容衡吃过晚膳,独自一人端着一坛酒到屋顶喝酒,初春季节的夜晚,夜风吹过还是透骨的冷,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拍开酒坛,仰头喝起来。   他忽然回忆起重生前的某个夜晚,他也这么在屋顶喝过酒,只是那时候的心情与现在完全不同,如今的他心怀仇恨,即使喜欢一个人,也只能为仇恨让步,不到时候,绝不轻易说出自己的心声。   并非他不想说出来,而是为了能够使自己不分心,待复仇完成之后,他便向沈辞表明自己的心意。这一辈子他也算看透了,他不需要任何荣华富贵,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想有一真心待他之人,能够陪他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这便够了。   且说沈辞在屋中待着觉得有些无趣,索性打开门出来走走,到了外头,他敏感地感觉到屋顶上有人,便仰起头,想要听听是谁在上面。   “阿辞?”一眼看见沈辞站在下面,仰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慕容衡放下酒坛,站起身落到地上,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沈辞听出是慕容衡的声音,轻声回答。   “这样啊。”慕容衡闻言,脱下自己身上的大髦,披在沈辞的身上,又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带到屋顶之上,“既然如此,那便上来陪大哥说说话。”   沈辞被他带着来到屋顶上,鼻尖闻到一股酒香,便道:“大哥仔细自己的身子,别喝醉了。”   “大哥知道。”慕容衡仰头喝下一口酒,已经开始微醺起来,他目光渐渐迷离,看着身旁的沈辞,倏地想到自己的手还未从他的腰间收回,他眨了眨眼,又喝了几口酒。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辞便明显感觉到身旁人喝醉了,他开始说一些胡话,渐渐地说起了他的娘亲。   默不作声地听他说着,沈辞才觉得原来藏在慕容衡坚强的外表下,竟有那么多的心事,听着听着,沈辞不禁对他的娘亲也好奇起来,若非人已经亡故,他都想见上一面。   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惜了被崇德帝耽误了一生,死了还要被皇后如此践踏,难怪慕容衡如此憎恨崇德帝与皇后徐氏,换做是他,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二人。   听他说着,沈辞也不禁想到自己的娘亲,若是爹爹与娘亲还在世的话,定不会同意他为他们报仇的吧,他明白这是一场赌局,若是不能成功,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他不后悔,有慕容衡在身旁,他觉得很安心,一开始他只是想借助他来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说是利用也不为过,但是如今,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盟友,而是当做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大哥。他的心事,他也想说给他听。   待慕容衡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沈辞在心中轻叹一声,犹豫片刻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起来,他也不知能说些什么,他和他有着相同的感受,都想致崇德帝于死地,只要能为家人报仇,哪怕下一刻要踏入地狱,他都毫不后悔。   夜渐渐深了,沈辞没有武功无法带慕容衡下去,只好叫来几名侍卫,让他们带着他和慕容衡下去,到了屋中,沈辞扶着慕容衡回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正想离开,手腕忽然被握住。   床上的慕容衡开始发出睡梦中的呓语声,沈辞听不清楚,因此俯下丨身凑过去想听个明白,谁知床上的慕容衡忽然转了个头,温热的嘴唇顿时擦过他的脸颊,停下不动了。   沈辞猛地愣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面色微红,不知为何,虽然两人这般亲密,但他心中却没有产生任何讨厌的感觉,对于慕容衡的亲近,他也是任由他动作,心中无任何拒绝之意。   正疑惑着的时候,沈辞听到慕容衡又呓语起来,他仔细听着,听清他说的话后,忽然眼眶有些湿润,只听慕容衡轻声道:“阿辞,待复仇结束,大哥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你要相信大哥。”   心中霎时涌过一阵暖流,沈辞伸出手摸了摸慕容衡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想必慕容衡长相定是不凡吧,若是他看得见便好了,这般想道,沈辞缓缓伸手握住慕容衡的手,哑声道:“好。”   第二十二章.机会到来   夜已经深了,沈辞坐在床边,待床上的慕容衡呼吸均匀之后,才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到了屋中,他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而另一边,待他离开之后,床上的慕容衡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眸色清明一点也不像喝醉过,事实上他的确没有醉,他侧过身子,看着床边的位置,仿佛沈辞的温度还留在被褥之上。   他感觉到了他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有拒绝自己有意识的举动,证明沈辞心底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想到这,慕容衡的心中高兴不已。   若非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多想就这样说出自己的心意,若非两人的身上都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多想与他离开京城这个喧嚣之地,找个宁静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一辈子。   然而如今的他们注定要走上这一步,不过慕容衡坚信,过不了多久,他定能铲除这些小人,为所有人报仇。   几日之后,慕容衡上早朝去,他左右看看,果然没有慕容成的身影,心中暗笑,崇德帝果然是禁足了慕容成,这一次他就算想为他包庇都不行。   正想着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报!”的声音,一名将士从外面跑进来,跪在殿下,他高声道:“禀皇上,边关告急!”   所有人这才得知,原来邻近本国的外族在经过多次蠢蠢欲动之后,直接朝边关发动了战争,如今已经突破关隘,朝关内而来。   崇德帝闻言震惊,他连忙坐直身子,仔细听着殿下将士禀告,随即派出齐修将军带领五万兵马前往边关,务必要击退外族。   慕容衡站在殿下一言不发,待下了朝后,他回到府中,与沈辞说了此事,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不漏过任何一个表情。   “要除掉太子,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认真听他说完,沈辞沉吟片刻,给出回答。以太子的心性来看,他绝无可能乖乖地在太子殿中待满六月,因此他定会寻找一切方法来摆脱自己的困境,而这场战事,无疑是最好的契机。   他猜,慕容成定会借这场战事向崇德帝请命,让崇德帝派他去战场上剿灭外族,但这只是骗骗崇德帝的借口罢了,他猜,太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兵马,直接造反,挥师北上取走皇位!   待他分析完后,慕容衡赞同地点点头,他和沈辞想到的差不多,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取决于上一世的教训。   他记得上一世也有一次外族入侵本国的事情,那时的太子已经获得崇德帝的应允,让他去战场对敌,而慕容衡无意中撞见太子在和心腹商议出征的事情,听到的则是这一段。   因此他肯定,这一世慕容成定会故技重施,再走这步险棋,若是崇德帝不同意,无非是继续等待其他机会罢了,但若是崇德帝允了,他便挥师北上,直捣皇宫。   事实上慕容成的确这么想了,与此同时在太子殿中,慕容成也听闻了外族入侵的事宜,他当即定下策略,准备请崇德帝过来,顺道将皇后也请了来,有自己的母后在一旁帮忙,成功的几率也大得多。   待崇德帝来了太子殿后,他噗通一声跪下,先是重重地磕了几头,声音凄厉,“儿臣请求父皇原谅,虽不知是何小人暗中陷害儿臣,但是儿臣绝无异心,请父皇明鉴!”   话音刚落,崇德帝便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对于这个儿子的话,他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为了证明儿臣的清白,请父皇准许儿臣随齐修将军出征,抵抗外族,为儿臣自己正名。”说完,他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如泣如诉,好不逼真。   崇德帝闻言没有说话,他本就因为外族入侵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太子这么一出,更是让他烦躁不已,正想拒绝,却听身旁皇后柔声道:“皇上,成儿也是一片孝心,若非不能证明他的清白,岂不是死也无法瞑目?”   被她这么一说,崇德帝又想到前几次的事情,顿觉稍许有理,前几次的事还未查清楚究竟事实如何,这次的巫蛊虽然证据确凿,但是隐隐之中,他又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他想象的这般简单,他总有一种,有人暗中操纵着这一切的感觉,好似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而他们,都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   这般想道,崇德帝疑心稍稍散开,皇后徐氏又锲而不舍地在一旁给他灌输着慕容成想要正名的念头,不一会儿,他只好轻轻点头,沉声道:“罢了,若你能赢取胜利,朕便信你是无辜的。”但是防备之心不可无,他还是得找一名信得过的将士,在太子身边监视他,以防他有任何不良居心。   获得了崇德帝的应允,慕容成在暗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待所有人离开之后,他独自在殿中思虑策略,又坐下来写了几封信,托人小心地寄出去。   为了得到这个皇位,慕容成可谓是费尽心机,几年前,他花了极大的代价终于让几名外姓藩王效忠于他,又花了极大的心思收服了北门将军秦添,为的便是他打入皇宫内部的时候,他立刻能来给自己打开通往皇帝寝殿的道路,让他能够不费一切力量,夺下皇宫。   而此次外族入侵,也是他一手策划,待他与外族汇合之后,便借以他们的力量夺取皇位,至于他得到皇位之后,这些外族便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他们都得死!   算盘打得如此之好,慕容成对自己的计划也是信心满满,他握紧拳头,走到暗处按下一个暗格,紧接着,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走入暗道之中,慕容成来到一道石壁前,触碰了几处后,一个小盒子缓缓被退出来,他伸手取出里面的东西,借着火折子仔细地打量它。   那俨然是一个金灿灿的玉玺!慕容成当年花了大笔金银打造它,待工匠完成了后,他便杀了他,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灭了口,接着又将玉玺藏在暗道之中,为的便是有一日自己当上皇帝之后,能够立刻用上它!   为了这个皇位,他已付出了许多,而如今的战事,便是他翻身的机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为了皇位,即使天诛地灭,他也在所不辞!   几日后,太子慕容成跟随齐修将军,率领五万将士前往边关抵御外敌,慕容衡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慕容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冷笑连连。   如今的你还笑得出来,只是待你死到临头之时,不知你还能否笑得如此得意?   人群散尽之后,他迅速前往铁戟军的营地,与将士们商议计策,最终决定派人前往战场,趁乱之时,一举夺下慕容成的命,这样便可以将慕容成的死栽赃在外族身上,道太子是死在战场之上,到时他再散发一些谣言,让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是为了屈服于外族,哪知被灭口,这样一来,慕容成便遗臭万年了!   商议完后,慕容衡赶回王府,到了外头,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王府外,似是在等待着谁,待他转过身来,慕容衡才看清楚,那不是风南又是何人?   他怀疑地跳下马,朝风南走过去,两人对视片刻,来到院中,沉默良久,风南哑声道:“王爷,那日是风南失礼了,请您不要和风南计较。”   “无妨。”慕容衡淡淡回答,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不仅仅是沈辞的侍从,更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不忍让沈辞难过,所以他不会动风南。   听他这么说,风南的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他想了很多,关于他和公子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未来,他已经做好了事成之后就离去的准备,但是想到将来的某一日要离开公子的时候,还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王爷说的没错,我的确喜欢公子,但是如今……”风南哑声说道,他抬起头看向慕容衡,忽然噗通一声半跪下来,眸中含泪,“风南斗胆恳请王爷答应一件事,风南知道公子在王爷的心中定是不一般,所以请王爷好好对待公子,莫让他伤了心。”   原来是这事,慕容衡此时不禁有些感动,沈辞能拥有如此忠心的侍从,倒也是好事一件,沉吟片刻,他开口道:“此事不必你说,本王也知道,本王定会好好待你家公子。”   “草民多谢王爷。”风南低着头,半晌后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当他意识到面前人喜欢公子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他与公子是不可能了。尤其是看到公子与慕容衡在一起时开心的模样,伺候沈辞多年的风南怎会看不出来,虽然公子口上不说,但心里未必对慕容衡无情,公子如神仙般俊逸,慕容衡英气潇洒,怎么看两人都很相配,哪轮得到他这个小小的侍从呢?   把话说明白后,风南便默默地离开了,而慕容衡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无比想念那白色的身影,他快步往隔壁屋走去,推门而入。   走入屋中,他看着坐在琴前的沈辞偏头过来,轻轻地勾唇轻笑起来,他大步过去,取下腰间的玉笛,柔声道:“阿辞,来。”   仅是一个字,沈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轻拨琴弦,随即笛音响起,焦尾琴与笛子的声音相互融合,不绝于耳。   第二十三章.有去无回   慕容成从京城出发,带领大军一路经过通州等地,直奔边关,骑在马上,他锐利的眼神扫向四周,随即轻喝一声,故意将马匹骑快一些,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心腹侍卫跟上。   伴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士兵中有一人目光紧盯着他,慕容成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他一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待心腹侍卫来到身边后,以极轻的声音与他说了几句话。   父皇派来的这个监视他的人绝对不能留,否则他所有的计划都无法展开,收买外族的事情也会暴露出去,若是被父皇得知他为了夺取皇位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么他定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从而防范起来,令他难以成功。   因此这人留不得,为了今日这一步,慕容成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早在出发之前,他便寻来了与此人身形相仿的侍卫一名,待他将此人杀掉之后,便用这名侍卫代替他,向崇德帝传递虚假的消息,因为是崇德帝亲自命定之人,所以他发出的消息,崇德帝定会深信不疑。   这么想着,慕容成的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转瞬即逝。大军又继续前行,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慕容成抬手叫停,让大军原地休息片刻再出发。   从马匹上跳下来,慕容成将一把匕首悄悄藏入袖中,又独自一人往林中走去,他用余光瞄见,那人果然跟着来了。   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慕容成心情大好地往前走着,忽然闪身躲入一棵树后,看着那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待他走近一些后,他闪身到他身后,猛地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之上。   “太子这是何意?”虽有一刻的慌乱,但顾威很快便冷静下来,他瞥了眼抵在自己脖颈处的匕首,问。   “顾侍卫不明白吗?”慕容成将匕首收紧了些,满意地看到那脖颈之上出现了鲜红的血丝,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父皇派你来监视本宫,可你以为本宫会怕他吗?”   “太子要罔顾君威吗?”眼中出现片刻的震惊,顾威握了握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自己是崇德帝派来的,太子应当不敢对他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然而他想错了。   “知道本宫最讨厌什么吗?”慕容成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接着冷冷道:“本宫最讨厌被人威胁!”崇德帝派人来监视他,于他而言就是变相的威胁!他从不受威胁!   话音刚落,他手起刀落,在顾威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地划了下去,鲜血从伤口喷出来,将他身前的衣物濡湿,力气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空,他瞪着眼睛,身子一点点软倒,倒在地上。   “啊……”试着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单音节,顾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太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便将他杀害。   “再见了。”慕容成见他不甘地瞪着眼睛,便蹲下丨身来,故作好心地将他的双眼合上,他冷冷笑着,片刻之后起身离开。   翌日,崇德帝下朝后来到御书房,正巧接到顾威传回来的消息,道太子一切安好,没有异状,他松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莫非是他一直错怪了太子?其实太子根本没有篡位之心,一切不过是皇宫中常见的尔虞我诈罢了,想到这崇德帝眯起眼睛,若真是如此,那便太好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派出的顾威早已遭到了慕容成的杀害,其余帮助顾威监视太子的暗线,也被慕容成一一揪出来,全部杀害。   与此同时,恒王府之中,慕容衡正坐在树下,悠闲地品着一杯茶,该安排的事情,他早已安排妥当,如今,不过是等待结果罢了。   不觉中又是两日过去,慕容成一行人已到达边关,也与外族取得了联系,相约在某一处见面,殊不知一切早已被慕容衡派去的暗卫看在眼里。   慕容成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与外族相约的地点,他跳下马,走过去到一名高大的男子面前,淡淡道:“塔拉王子还真是守时啊。”   “太子也是。”名唤塔拉之人正是此次与慕容成合谋之人,他带着慕容成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想给他看看此次族中准备的厉害武器。   正在这时,两方人的马匹忽然发出了惊呼声,并且不安地走来走去,甚至扬起马蹄想要离开,但由于被绳子拴住,所以走不了,马匹渐渐暴躁起来,开始横冲直撞,片刻后,一匹马将绳子挣断,冲向面前的一名士兵。   士兵躲闪不及,被它踩在脚下,当场身亡,慕容成听到声音不悦地转过头去,正想怒斥士兵之时,忽然感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震一般,紧接着,不远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竟有雷火弹埋在地底下!   慕容成瞪大眼睛,顾不上与塔拉王子的谈话,转身上马想要离开,然而马儿却不听使唤,不肯往前走,他狠狠地抽着鞭子,还是使唤不动它。无奈之下,慕容成只好跳下马,左躲右闪地离开此处,身边不断地有雷火弹炸起来,一名士兵眼睁睁在自己面前被炸成了碎片。   这群蛮子!竟敢使诈!慕容成完全没有想到是他人设下的埋伏,下意识地以为是塔拉等人出卖了自己,毫无疑问对方也是这般想的,于是两方士兵在躲闪之余,不忘刀剑相向起来。   轰!又是一枚雷火弹爆炸,慕容成正巧经过,被灼热的气浪推了出去,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背后有血渗出,他却顾不得伤势,赶紧爬起来往前跑去,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急速飞过,他猛地停住脚步,看向远处。   只见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排身穿黑衣的人,他们的手上拿着弓箭,正对准他的方向,射出手中的剑,慕容成瞳眸一缩,连忙卧倒在地,但腿上还是被箭射中,剧痛传来,他哀嚎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   此刻他意识到了,来者并不是塔拉派来的,而是有人故意趁此机会,想要取他的命!慕容成越想心中愈发害怕,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皇位要去夺!   这般想着,慕容成使尽浑身气力从地上爬起来,远处源源不断有箭射来,他捞过身旁一名士兵,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做盾牌,接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去。   急速地喘着气,慕容成腿上鲜血直涌,面色惨白,一点点失去力气,忽然他脚下被石块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咬紧牙关,还想再次爬起,忽然面前出现了几双黑色的靴子。   “太子殿下,往哪儿跑呢?”慕容衡派来的几名暗卫来到慕容成的面前,为首一人低眉看着慕容成惨白的脸色,冷声问道。   “是谁派你们来的?”慕容成勉力大吼道,忽的手背上被面前黑衣人用力踩住,他皱起眉头,忍不住呻丨吟出声。   “这便不需要太子殿下知道了。”慕影用力转了转鞋子,看着脚下之人痛苦地皱着眉头,他的心里痛快不已。在他还未进入恒王府做暗卫前,他随家人生活在一处安静的农家中,有一年村子发了大水,将所有的粮食都淹了,崇德帝派太子下来赈灾,他本以为有救了,却没想到慕容成坐视不管百姓的疾苦,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也置之不理,只是做了个表面功夫便回京交差,据说回去后崇德帝还赏了他不少宝贝。   而他的家人也在那次灾祸中,由于没有食物与水,饿死了,侥幸生存下来的他,便发誓若是有一日他能够强大起来,定要手刃慕容成,很高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恒王爷给了他亲手报仇的机会!因此他怎会手下留情?   冷眼看着慕容成在自己脚下挣扎,由一开始的怒骂转为后来的求饶,慕影全然不听他说的话,待他说累了停下来之时,慕影蹲下丨身,声音寒冷如冰,“慕容成,你害死我家人,如今你却如同丧家犬一般向我求饶,但是你的命,我要定了!”   说完,他站起身,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他,几箭连发,射入慕容成的身体,鲜血喷涌出来,他看着他挣扎着,动静越来越小。   “不!”慕容成眼看着面前人举起弓箭,紧接着便是剧痛袭来,他眼睛如铜铃一般瞪大,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涌出,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失去热度,慕容成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没想到他千算万算,竟是败在这人手上,只是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然而还未等他想更多,眼皮却开始打起架来,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觉得一切都蒙上了白影,他仿佛透过白影看到自己身披龙袍坐上龙椅的模样,或许离开京城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然而悔悟已经晚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慕容成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满是不甘,他还没有夺到皇位!他原以为只要联合外族挥师北上,便能一举夺下皇位,却没想到被人使计,直接在外灭口,绝了他的皇帝梦。   只是等他觉悟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慕容成侧躺在地上,胸前背后全是箭矢,鲜血流了满地他闭着眼睛,已然死去。   看着他一点点断气,慕影吊在心中多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道:“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说完,他带着其余暗卫,回京交差。   太子慕容成死亡的讯息没过几日便传到了宫中,伴随着外族一举入侵的消息,崇德帝震惊地听着殿下人汇报,手中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化作一地碎瓷,而身旁的皇后徐氏也是愣住,忽然两眼一翻,向后栽倒,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前往边关   太子亡故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全城,此时此刻,五皇子慕容冲在殿中,听着慕容成已经死去的消息,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便消失殆尽,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居然死了,倒也好,省了他一番功夫,只是所谓的死在敌人的手中,他是全然不信的,但是究竟是谁在暗中害死慕容成呢?这个问题让慕容冲微微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除了自己以外,便只有慕容衡与慕容成有过节,莫非……杀了慕容成的人,是他?   与此同时,恒王府之中,慕容衡正在与沈辞说话,听侍卫来报,道太子慕容成已经死去,外人道死于战争之中,而真正死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忍不住勾起胜利的笑容,慕容衡想了想,起身决定进宫,此时的崇德帝定然是震惊无比,作为慕容成的“好兄弟”,他怎能不亲自入宫去看一看呢?   命人备好马车,慕容衡急急往外走去,到了宫中,果然是一派凄凉,他快步走入殿中,只见崇德帝神色呆滞,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而徐皇后也不知去了何处,想必是得知太子死亡,悲痛地晕过去了吧。   掩饰住心底的高兴,慕容衡静静地立于殿外,一声不响,直到一名将士急急冲入殿中,怔忪着的崇德帝才缓缓回过神来。   “回皇上,外族已冲破落霞关,请皇上立刻出兵支援!否则我朝国土将难以保全!”此名将士也是那日跟着太子慕容成去边关的士兵们其中一人,他们原先已经为太子所用,知道所谓的外族入侵,不过是太子为了夺取皇位,与外族联手制造的假象罢了。   哪知到了两边谈话之时,地底所埋的雷火弹忽然爆炸,双方伤亡惨重,太子也在那场事故中惨死,他们以为外族故意毁约,在地底埋了雷火弹,因此与对方刀剑相向,谁知对方也以为是他们毁了约定,于是,战事一触即发。   “什么?”崇德帝闻言,霎时清醒过来,他瞪大双眼,双手扶在椅上渐渐握紧,他想了想朝中的将军,实力强劲的都已经被派去边关,若要找人带兵,竟已无将军可用。忽然,他的目光扫过殿下,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冲及慕容衡,心下一横,朗声道:“速派三皇子与五皇子带兵五万前往边关,与其他将军联手,务必将敌人击退!”   事已至此,他顾不上再多思考,若继续犹豫下去,只会让事态更糟,三皇子与五皇子虽然性格迥异,好在小时候在武术上倒也灵通,此番派他们出去,不必他们出谋划策,只需配合其他将军,将战争打赢便是。   慕容衡领了圣旨,往宫外而去,他早就想到崇德帝会这么做,因为在如今的境况下,除了让他和慕容冲领兵前往,他别无选择。   到了府中,慕容衡将崇德帝的旨意告知沈辞,由于事态紧急,他收拾好衣物立刻就得走,片刻都耽误不了。   沈辞站在一旁,得知慕容衡要去边关,他的心中顿时充满担心,想到五皇子那阴险的性情,他极度担忧他会在此次出征中对慕容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想到这,他认真道:“大哥,此番你与五皇子一同前去,定要小心他在战事中使计害你,万事谨慎为上。”   慕容衡听完这番交代,心中一暖,他明白沈辞在担心什么,如今太子已死,四皇子不参与其中,风头自然落到了他和慕容冲的身上,崇德帝又派他俩一同前去边关,因此慕容冲定会趁此机会,永绝后患。   不是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慕容衡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这话从沈辞的口中说出来,他倍感温暖,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将那颀长的躯体拥入怀中。   感到怀中人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慕容衡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但是如今战事在即,他必须先办完正事,为两人以后的生活创造安稳的环境。   心念至此,慕容衡收紧双臂,低下头在沈辞的发顶嗅了嗅,热血在身体中涌动,但他只能忍住,他发誓,只要这一次他安全回来,定要将自己的心意统统告诉怀中人。   他已经等不及了!   而沈辞靠在他的怀中,听着耳畔传来的沉重平稳的心跳,心下既忐忑又紧张,连带着呼吸节奏也快了不少,若是可以,他希望慕容衡不要去,此行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目不能视,也不能跟着他一起前去,他忽然很懊恼,为何他是个瞎子?   若他眼睛能够看见,是否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只能在王府之中,心忧地等待着他回来的消息?   想到这沈辞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很快慕容衡便要出发,他走到门外,听着他离去的声音,心中不知为何难过非常。   待他走后,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屋中,连风南与他说话都魂不守舍,到了午时,他匆匆吃了午饭便上床睡了。   且说慕容冲在殿中,也是踌躇满志,他早已想好,要利用此次机会,除去对他威胁最大的人——慕容衡!   只要他一死,他便成功了大半,剩余的四皇子慕容宇不过是个不中用的罢了,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因此若是慕容衡死了,崇德帝未来想要让人继承他的皇位,只能选择他慕容冲!   并且,他要在此次战事中占得先机,才能让崇德帝注意到他,到那时候,他打赢了战争,民心所向,就算崇德帝之前再为太子难过,也必须选择他为新的储君!   越想越觉得高兴,慕容冲唇角轻勾,笑容得意。   午后,慕容冲与慕容衡已在城外集结军队,两人一同前往边关,而此时的王府之中,沈辞也是睡得不安稳。   他梦到了慕容衡,战场之上,他骁勇善战,退敌无数,正当他为他高兴之时,忽然看到他的身后出现一个举着大刀之人,他趁慕容衡不注意,朝他的背后砍去。   一时之间,鲜血飞溅,沈辞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衡缓缓倒地,鲜血如同小河一般,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而倒在地上的慕容衡,好似也是看不见他的。   沈辞不停地往前冲去,伸手想要触摸到慕容衡的身体,却屡屡失败,看着慕容衡呢喃着,似乎想说什么话,他很想过去听,身体却无法碰到他,眼睛红的快要滴血,沈辞眼睁睁看着慕容衡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忍不住大喊:“不!”   猛地从床上坐起,沈辞发觉自己竟是满身冷汗,他眼前一片茫然,掀被下床便想要去寻慕容衡,忽的想到他今日已前往边关,不由得失望地低下头。   想到梦中慕容衡惨死,沈辞心中更是担忧,他不自觉地收紧手指,揪住被角,从未发觉慕容衡在他的心中已经占了如此大的分量,想到他有可能会出事,他便害怕的恨不得立刻去边关寻他。   忽然,沈辞被自己这一想法所震惊,他缓缓瞪大眼睛,想到慕容衡平时对他的温柔与照顾,心不由得柔软下来。   他想到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家着了火,慕容衡毫不犹豫地进来救他,给他请大夫,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他无家可归时,慕容衡为他寻新住处,给他安稳的家。想到两人遇刺,他的保护,让他先走自己垫后,他受伤了他着急的模样,伤好后为了他的安全,让他留在王府,用大量侍卫保护他。   还有很多很多慕容衡对他好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些,沈辞便觉得心中有暖流涌过,整颗心都是热的。   他蓦然发觉自己不觉中已对慕容衡产生了依赖,这次得知他要去边关,心中立刻满是担忧与不舍,他舍不得他离开,更害怕他会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受伤,他不想要他出事。   想到这沈辞低下头,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在方才做梦梦到慕容衡惨死之际,他才会如此害怕,原来,这便是世人口中所言的喜欢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会永远和风南生活在一起,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没想到慕容衡的插丨入,改变了他所有的生活,让他变得有血有肉起来。他说,他会为爹正名,还他一个清白。   他说,他会保护他让他不受伤害。他说,他会寻大夫治好他的眼睛,会让他看得到这世上每一处生机。   这么好的慕容衡,他怎会不心动呢?   然而如今慕容衡前往边关,他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沈辞抿着唇,心中纠结万分。   而此刻,慕容衡与慕容冲来到边关,连夜与几位将军商议,寻找最佳的对策,将外族一举歼灭。   五万士兵的加入,无疑让外族人的入侵变得更有难度,太子死去后散乱的军心使士兵们不敌外族,但是慕容衡、慕容冲的到来,使散乱的军心渐渐凝聚起来,数十万人合力,加上他们不眠不休地研究对策,得知外族运来大批粮草准备拉锯战,慕容衡当即带着士兵去毁了他们的粮草营,这一举动使己方士气高涨。   经过两个月的战争,阴雨天气渐渐来到,之前慕容衡烧了粮草营的同时,也不忘给他们军营中的伙食加点料,于是在这阴雨绵绵之际,外族的士兵纷纷出现了腿脚疼痛的症状,上战场打仗之时,也因不敌而死伤巨多。   经过长达几个月的战争,秋意渐浓,而战争也取得了胜利,外族被赶跑,不敢再越界过来,战争彻底结束!   战胜的消息传到京城,举国欢呼,而沈辞在王府之中听闻慕容衡答应了战争,也高兴地露出了笑容,几个月的思念让他十分想念那人,藏在心底的心意也恨不得当即诉之于口。   这一夜,沈辞睡得无比安稳。   第二十五章.心意相通   边关的夜晚,虽然只是入秋,却也比京城冷上许多,寂静的军营之中,慕容冲坐在桌边,撑着脸思索着。   如今战事已结束,过几日他们便要启程回京,到了京城定要面对封赏,慕容冲想到是因为慕容衡带头捣毁了敌军的粮草,因此他们才赢得的胜利,便面色阴沉。   若是让崇德帝知道慕容衡的功劳,那么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如今太子已故,唯一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只剩下他和这个深藏不露的慕容衡,若是他无法在回京之前做出什么举动来牵制慕容衡,到了宫中后,他的计划定会因他而变动。   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若是能够在这里将慕容衡杀死,那是再好不过,崇德帝问起,便随意寻个理由搪塞过去,战场上变幻莫测,死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般想着,慕容冲的心底有了计较。   翌日夜晚,慕容衡洗漱过后走入帐中,一灯如豆,他坐在灯下看着手中的兵书,心中想到沈辞温润的面容,不禁觉得十分想念。   数月不见,也不知他过的好不好,临走之前他特意交代风南,要好好照顾他,但是无法亲眼看见,总是觉得担心的。   他忽然又想到沈辞对他说的那些话,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战事从一开始到现在,慕容冲与他无比配合,没有一丝异状,但反而是这样,才让他觉得很怀疑,后招都是出在后头,因此他猜想,就这几日,慕容冲定会有所动作。   正想着的时候,帐外忽然闪过几道黑影,慕容衡眼神一凛,下意识地大喝一声:“谁?”紧接着,他飞身追了出去。   到了军营外的一片林子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慕容衡心知定是慕容冲等不及了,想要故意引他出来,从而杀了他,这般想着,他握紧腰间的剑,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几道黑影从周围掠出,慕容衡举剑迎上他们,黑暗之中,他看不见对手,只能全凭感觉去判断对方的位置。   鼻尖闻到一股鲜血,剑划过皮肉发出奇异的声音,慕容衡心知是伤到了某人,他闭上眼睛,沉心静气,同时下手更为狠辣起来。   不多时,几道黑影渐渐减少,一番混战之后,除了慕容衡,其余人全都倒在地上,为免被威胁,几名受了伤的黑衣人均咬舌自尽。   慕容衡靠在一棵树上,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这才看到地上倒着的几人,确认他们都已经死了后,他站直身子,往军营走去。   “三皇兄?你受伤了?”慕容冲在帐中等的焦急,忍不住出来看看,正巧看到慕容衡回来的身影,他眼神微变,假意关心道。   这人居然没死?   “不碍事。”慕容衡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臂上也受了伤,他看了眼流血的伤口,又转眼看向面前人,见他眸中流露出关心,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神中带着探究。   若非他已重生过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他的五皇弟会趁此机会对他下杀手,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是既然是第二世,那么他早已有所准备。   慕容冲见他这般眼神,心底无端的一慌,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关切地说了几句,他便回自己的帐中去,到了帐内,他才知道原来派去的几人全都死在慕容衡手下。   慕容冲猛地一捶桌子,皱紧眉头。没想到,他竟是小看了他,看来此事不能急,必须从长计议才是,这般想到,慕容冲紧了紧拳头,心底酝酿出新的对策。   几日之后,大军启程回京,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京城,慕容衡与慕容冲来不及洗去身上的灰尘,换一身衣裳,便入了皇宫去面见崇德帝。   在殿上,慕容衡眼见着崇德帝不知听谁所言,一心认为是慕容冲的机智无双,才打赢了这场战役,因此对他封赏无数,赞不绝口。   慕容衡没有说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慕容冲一眼,见他面上带着得意,慕容衡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声。就让他得意去吧,今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封赏结束后,慕容衡才往王府而去,到了府前,他跳下马车,深吸一口气,隔了数月,他终于又回来了!   走入院中,他一眼瞧见沈辞站在不远处,听见他的脚步声后,他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慕容衡心底一动,大步朝他走过去。   “阿辞,我回来了。”站在沈辞面前,慕容衡忍着心底的激动,沉声道。在军营的数个夜晚,他不知有多想念面前这人,恨不得当即结束战争回到他的身前。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辞心潮澎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跟着慕容衡一同进屋,仔细地询问起来,在得知慕容冲果然派人杀他的时候,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抬手便抚上慕容衡的胳膊,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敏感的鼻子闻到异样的味道,慕容衡见他这样,便知道是被他发现了,那日被那些黑衣人刺伤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经过今日这一番颠簸,又有些裂开,血丝溢出来,淡淡的血腥气在屋中蔓延。   沈辞手忙脚乱地找来药箱,让慕容衡脱下衣裳,亲自帮他包扎,手指触摸到滚烫的皮肤,他微微一愣,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   慕容衡看着沈辞的脸色渐渐烧红起来,但仍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帮他包扎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从胸腔中烧出一把火来,呼吸愈发急促,在沈辞收回手之际,他猛地一个前倾,将人扑倒在床上。   “大哥?”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愣住,沈辞躺在床上,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慕容衡滚烫的身子,似是被烫了般,猛地收回手。   慕容衡看着身下人有些无措的样子,心底蕴藏了数月的感情如同潮水一般猛然涌上,将他淹没,他不想再等待,今日,他定要将所有心意都告诉他!   想到这,慕容衡缓缓俯下身去,握住沈辞的手,仿佛试探一般,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毫无意外地看到沈辞愣住,瞪着双眼的模样有些茫然。   “阿辞,我很想你。”温柔的吻由脸颊移到额头上,慕容衡亲吻着他的面容,一刻也不想停下来,如愿地看到身下人气喘连连,脸色更红起来,他抵着他的额头,他知道,他的阿辞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沈辞自是听懂了慕容衡的话中话,在他出征之前,他做了那个噩梦,因此他决定待他回来后,他定要立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没想到他还未来得及说,慕容衡便率先说出口,打消了他的顾虑。   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沈辞还是决定用行动来回应,于是他回握住慕容衡的手,另一只手一点点摸到他的脸上,找到嘴唇的位置后,缓缓地凑过去,在那上面轻轻一碰,随即缩回身子偏过头,脸颊晕红。   慕容衡若是还不明白沈辞的意思,便是太傻了!他大喜若望地看着身下人,他就知道,他的阿辞不会对他没有感觉的!这般想道,他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接着,慕容衡低下头吻住那温软的唇瓣,由浅至深,一点点描绘身下人优美的唇形。   这一刻,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慕容衡温柔地吻着身下的沈辞,两手拥着他的腰,将人紧紧地箍在怀中。两人的衣衫渐渐凌乱起来,慕容衡忘我地吻着身下人,恨不得当即将他拆吃入骨,对所有人宣布,他沈辞是他慕容衡的!   “叫我慕容。”拥吻完后,慕容衡放开怀中人,他整了整两人的衣衫,抱着沈辞躺在床上,让他侧卧在自己的怀中,头靠在他宽阔的肩上,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中人柔顺的长发。   “慕容。”沈辞眨眨眼,认真地唤了一声。   慕容衡忽的热血沸腾起来,低下头再次吻住怀中人柔软的双唇,虽然他很想和他共赴巫山云雨,但是他知道如今还不是时候,他必须继续忍耐,直到所有异己都铲除。   “阿辞,你是我的。”霸道地宣布了所有权,慕容衡吹熄烛火,将床帐放下来,抱着怀中温热的躯体,数月以来,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轻勾起唇角,他闭上眼,一夜好眠。   而靠在他胸前的沈辞也是,在慕容衡刚出征的那几日,他几乎夜夜失眠,到如今两人心意相通地睡在一起,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还不能松懈,必须联手铲除所有该死的人,才能真正毫无阻碍地生活在一起。   他期待着。   ******   战争彻底结束,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移到了太子慕容成的国丧上,这一日,慕容衡身着缟素,来到宫中,另一边,慕容冲面无表情地出现,他眼神微变,暗中观察着他。   这些日子在沈辞的精心照顾下,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连疤也没有留下,虽说伤口已经好了,但是制造伤口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就让他慕容冲再得意些日子,拭目以待吧,他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二十六章.恼羞成怒   太子的死亡使徐皇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几个月来,她每日都在惶惶中度过,夜晚总会做噩梦,梦到慕容成抱着她的腿,哭着喊冤,要她给他报仇。   这一日,太子国丧,徐皇后在殿上一言不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殿中,她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哭嚎起来。   “哭什么?”崇德帝见她如此失态,心情更为烦躁。   “皇上,成儿他死的冤枉啊!”徐皇后哭倒在崇德帝的怀中,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她只要想到梦中太子的凄惨模样,便整日无法安心。   “胡说八道,成儿乃为国捐躯,死的光荣!”崇德帝听她这般说话,心中不免也难过起来,慕容成是他最看好的皇子,是未来的储君,可却在此次战役中无端死去,实乃可惜。   正当两人谈话之时,宫人来报,五皇子到来,崇德帝抬抬手让他进来,谁知怀中的徐皇后一看到慕容冲,眼睛便倏地瞪大,如铜铃一般,紧接着,她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伸出纤长的手指哆嗦着指向不远处的五皇子。   她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看到了慕容成站在她面前,但仔细一看又是慕容冲,忽然她凄厉地大哭起来,竟是入了心魔,只见她指着慕容冲,大喊道:“你这个贼子,还我儿子命来!你杀了成儿,是你!”徐皇后越哭越凄厉,不停地往慕容冲的方向扑过去,连崇德帝都快控制不住,只好在她颈后用力拍了一下,将她打晕,接着,他让人将她送入殿中休息,并请来御医看诊。   且说慕容冲瞧见徐皇后如此污蔑自己,不禁愤怒非常,他气得浑身哆嗦起来,义正严词道:“父皇,皇兄的故去,儿臣也很心痛,但是这并非儿臣所为,皇兄是为国捐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请皇后娘娘节哀顺变,以免冤枉好人。”   “行了,你先出去,此事朕心中有数。”崇德帝心烦意乱得很,没有空理会他,他跟着御医走入殿内,没有看到不远处慕容冲愤恨的眼神。   慕容冲离开后回到自己的殿中,他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外头一眼,这次战役结束,他的目的便是要让崇德帝改立自己为太子,因此绝不能让这个徐皇后坏了他的好事!   一个时辰后,徐皇后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崇德帝长叹一声,从殿中出来,文林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往外来到御花园中,步子渐渐慢下来。   “文林,如今太子故去,只剩下三个皇子,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崇德帝停住脚步,看向身后跟着的文林。他只能从剩余三人中挑选一人作为未来的储君,但是慕容衡毫无作为,他丝毫不觉得他有做皇帝的潜质,而慕容冲又锋芒毕露,也不适合,最后剩下的慕容宇更是不用说,懦弱胆小,全然撑不起储君这一大任。   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到比慕容成更适合做太子的人,崇德帝心下更是悲伤起来,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他只好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去,殊不知他所有的话,都被一人听了去。   待他离开后,慕容宇从树后走出来,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心中暗暗思索起来,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他渐渐握紧拳头,眼神冷冽。   夜晚,慕容冲在殿中饮茶,心中却愈发焦躁起来,如今太子已亡故数月,崇德帝却一点要另立太子的意思都没有,莫非他根本就不想这么做?   不行,他不能这么等下去,慕容冲当即决定去找崇德帝探探口风,哪怕能得到一丝一缕的消息,都是好的。   说走就走,他来到御书房外,等了片刻才等到崇德帝的传召,大步踏入室内,慕容冲抬眸对上崇德帝探究的眼神,袖下双拳紧握。   “冲儿,这么晚了,你来有何事?”崇德帝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沉声问道。   “父皇,儿臣知道皇兄的故去让父皇心情悲伤,因此来看看父皇,希望父皇节哀顺变。”慕容冲思索片刻,委婉地回答。他担心自己说的太过直白,会让崇德帝反感,然而——   崇德帝闻言笑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早就猜到自己这个儿子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他直接道:“父皇暂时还没有另立太子的打算,你回去吧。”在他心中,没有人比慕容成更适合当太子。   慕容冲听言,心中猛地起了一股怒火,父皇早就知道他有这般心思,那为何不成全他?这般想着,他忍不住直言不讳道:“父皇,皇兄已经故去,国家不可能永远没有储君。没错,儿臣想要继承太子的位置,儿臣保证会做的很好,不会比皇兄差一分一毫!”   “够了!”崇德帝非但没有被他说服,反而皱起眉头不悦起来,他紧盯着面前的慕容冲,半晌后摇摇头,道:“回去吧,此事朕自有主意。”   “父皇!除了儿臣还有谁可以!你在考虑些什么?”慕容冲怒吼着,却被崇德帝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他愤懑地瞪着御书房的门,仿佛要将它烧出一个窟窿来。   很好,他不想给他,那他就自己抢!   火速回到殿中,慕容冲提笔便被身在各处的藩王写了封信,只要有这些人的帮助,加上他在朝中的一些势力,势必能成就大业。崇德帝不承认他,不愿意立他为太子,很好,他不稀罕,那么就让他直接把皇帝的位置让出来吧!   他没有眼光,不适合做皇帝,只有他慕容冲,才是最适合的!   深夜,慕容衡安插在宫中的探子捎回消息来,道慕容冲去了一趟御书房,接着怒气冲冲地回来,似是决定造反了。   慕容衡见状冷笑,他果然已经坐不住了吗?这样也好,省了他一番心思去鼓动他造反。这么想着,慕容衡来到屋外,进去便把消息告诉沈辞。   如今的两人心意相通,沈辞自是从隔壁屋正式搬入慕容衡的屋中,府上的人都明白自家王爷的心思,除了祝福,他们不会乱嚼舌根。   沈辞听完慕容衡所言,低眉思索起来,接着,他认真道:“不要管他,就让他去抢皇位。”他们所要做的,便是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我明白。”慕容衡轻轻点头,他和沈辞想的一样,如今的慕容冲恼羞成怒,决定造反,他就当作不知道,让他自己去集结势力,待战事起来,慕容冲为了早日夺取皇位,定会急功近利,到那时,他的机会就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不会和他们去争,他等着他们把胜利果实掉下来给他捡,到那时,他再一一除去他们,将最终的胜利收入囊中。   两人协商完毕,沈辞便准备去沐浴一番,谁知他刚走入浴房,慕容衡便跟了过来,说要和他一起洗,沈辞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脱去外衣,两人身着里衣走入浴池之中,慕容衡舒服地轻叹一声,忍不住将沈辞纳入自己怀中,手掌挽起一掌水泼在怀中人柔顺的长发上,帮他洗着头发。   解下发簪,慕容衡从一旁拿来皂角,细致地抹在沈辞的黑发上,力道适中地帮他洗着头发,洗着洗着,他的心思不由得飘开了去,忽然怀中人低呼一声,他才发现自己竟一时失神,将泡沫抹到了沈辞的眼中去。   手忙脚乱地帮他把泡沫洗掉,慕容衡羞愧地低下头,抱紧怀中的沈辞,语含歉意:“阿辞,对不起。”   沈辞摇摇头,虽然已经清洗干净,但是眼睛里火辣辣的还是疼,他知道慕容衡在想些什么,因此也不怪他。   须臾,慕容衡脱去自己的衣裳开始沐浴,沈辞明显感觉到身后人皮肤滚烫,他忽然很庆幸他是看不见的,避免了尴尬。   沐浴之后,两人一同坐在床边,慕容衡手拿一块柔软的布巾,帮怀中人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他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眼中满是柔情。   “慕容。”靠在他的怀中,沈辞一直沉默不语,他的脑中想到慕容衡数月前出征时的那个梦,忽然他伸手握住身后人的大掌,认真道:“无论今后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带上我,好不好?”   他不想再在王府之中苦等他的消息,他希望能够成为和他并肩之人,陪他一起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希望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慕容衡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不想让他陪着自己身陷危险之中,他明白,慕容冲要造反,因此不多久便会兴起战事,作为三皇子,他或许又要上战场,战场上瞬息万变,他明白沈辞的担忧。   “答应我。”见他不答,沈辞动了动身子,轻推他的胸膛。他不是女子,不想再尝一次等待的滋味,他要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挑战。   拗不过他,慕容衡只好低声应下,虽说他答应了他的要求,但绝不会让他陪着自己身陷危险之中,心念至此,慕容衡收紧怀抱,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沈辞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抿紧双唇,无论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他都会陪在他的身旁,不离不弃。   第二十七章.逼近皇宫   几日之后,身处各地的几位藩王陆续收到慕容冲的信,看完之后,他们纷纷派人下去集合各自兵力,准备起兵造反。   自从那日慕容冲来过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崇德帝正想着他会去哪儿,便听到他起兵造反的消息,一时之间无法接收,跌坐在龙椅上。   没想到太子故去才不久,他的五儿子却如此等不及,还未等到他决定新一任储君,便要造反,莫非这便是天意?   是老天看他慕容德前半生作孽太多,因此不让他后半生好过吗?崇德帝心下悲叹,连忙派人召集将军到殿中商议,听闻上次战事之中,慕容衡带头烧了敌军粮草,想了想,又把他也传进宫来。   慕容衡在王府之中,听闻崇德帝召见自己,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日,因此一点也不奇怪。   来到宫中,毫无意外,崇德帝要求他和几位将军前去劝降慕容冲,若是劝降不成,便将人抓回京中,几人领旨离开,慕容衡走在回府的路上,暗自思索起来。   到了王府之中,沈辞正在给院中的花草浇水,听到他回来,便放下手中的水壶走过来,慕容衡见他这般,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入自己怀中,柔声道:“不是说了吗?浇花这些事,让下人去做便好。”   “左右闲着无事而已。”沈辞微微一笑,询问起入宫发生的事,如他所料,崇德帝派他去劝降慕容冲,他的面色渐渐冷下来,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继续道:“万事小心,记得不要理会他们。”   “我明白。”慕容衡早已和沈辞想好了应对的对策,崇德帝派他去劝降,慕容冲既然会造反,那么定然是不会轻易投降的,而他此行,也是去查探一番而已,并不想要参与,就让慕容冲他们自己自相残杀去。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坐收渔翁之利,鱼还没上钩,他们又怎能打草惊蛇?   收拾好东西马上便要出发,沈辞跟着慕容衡走出去,他本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这次事态不一样,他若是跟去反而不利于慕容衡行事,因此只好待在府中等他回来。况且京中还需要有人查探消息,毫无疑问这个重任便落到了沈辞的身上,只要京中有任何变动,他都要立刻以书信通知慕容衡。   很快慕容衡便整装出发,沈辞送走他后,独自回到屋中,指下抚着慕容衡送的焦尾琴,不由得低叹一声,这还未离开多久,他便开始想念,果然情这一字是世间最捉摸不透的,他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捆绑,没想到最终还是入了局,挣脱不出来。   想着想着之时,门忽然被推开,他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下意识地站起身,高兴道:“慕容?”   “公子,是我。”风南推门而入,却眼见沈辞将他错认成了慕容衡,心有一刹那的难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   “是风南啊。”沈辞听到风南的声音,忽觉有些失望,是啊,慕容衡已经离开,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风南将沈辞面上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多年的陪伴让他非常清楚自家公子现在在想些什么,慕容衡离开之前特意交代他要好好照顾沈辞,是以他过来。   如今的沈辞和慕容衡同居一屋,风南便成了多余的那一人,但他已经想通,只要沈辞高兴,陪在他身边的那人是不是他,又有何关系呢?只要他幸福,这就够了。   又陪了他一会儿,风南便服侍沈辞睡下,待他睡熟后才悄声离开。   几日之后,慕容衡到达元州,慕容冲已经开始发动战争,他们劝降的要求也被他无视,战争一触即发。   当然,慕容衡尽其所能地表演着一个无能者的姿态,对于战事也是毫不关心,随着几名大将被慕容冲所杀,慕容冲的军队冲入元州。   慕容衡连忙带兵撤退,装作不敌的模样,接下来的日子,他也以这幅姿态应战,很快慕容冲的军队便冲破道道阻碍,直逼离皇城最近的青州。   是夜,慕容冲坐在帅帐之中,和几位藩王分析着当下的局势,如今他们已经身在青州之外,离京城可谓是一步之遥,如今只需制定对策,如何更快地拿下京城。   商议过后,慕容冲走到帐外,望向京城的方向,他缓缓勾起得意的笑容,看吧,他崇德帝不看好他,他偏要做给他看,得不到的,他会靠自己的双手去抢来!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王府的上空掠过,直扑主屋,他落到屋外,闪身进去,在看到床上的身影后,几步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谁?”沈辞睡梦中感到有人靠近自己,警觉地醒了过来,紧接着身体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黑暗中他嗅到熟悉的味道,不由得愣住。   “怎么了?不认识了?”慕容衡好笑地看着他发呆的样子,此行一去又是两月,他在军营中早已想念无比,因此趁着在青州之际,晚上偷偷溜入京城,回到王府。   “你怎么回来了?”沈辞推开他,蹙眉问道,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军营之中吗?他难道不知道擅离军营是重罪吗?   “没关系,别担心。”慕容衡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会出来,况且他本来给人的感觉便是不思进取,若是太过认真,反而惹人怀疑不是吗?   抱着怀中温热的身躯,慕容衡只觉无比思念,将慕容冲已接近皇城的事情告诉他,他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柔声道:“阿辞,很快就能结束了。”   沈辞轻轻点头,没想到慕容冲的动作如此之快,想必崇德帝定在宫中坐立不安吧,想到他慌张的模样,他便觉得很是高兴,事情已接近他想要的样子,他又怎会不期待呢?   慕容衡又呆了一会儿,两人悄声讨论着接下来的事宜,不觉中已是深更半夜,今夜是不可能回去了,慕容衡索性脱衣上床,将人抱在怀中准备休息。   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沈辞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伸手抵在他的肩上,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处。   “我没有受伤。”心知他在想什么,慕容衡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他可不敢就让他这么摸下去,忍了这么久,他不想擦枪走火。   听到他平安无事,沈辞便放下了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着说着沈辞便微微闭上眼睛,觉得困了,不多时竟睡了过去。   慕容衡见他睡着,他缓缓收紧手臂,在怀中人的额上落下轻柔一吻,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接着他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翌日清晨,沈辞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被褥中只有他一人,他怔忪着坐起身子,那人的温度仿佛还在身边,像是从未离去过一般。   不觉中又是数日过去,慕容冲的军队在慕容衡的坐视不理下,逼近京城,京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祸及自己。   崇德帝在宫中听闻慕容冲竟已到了京城之外,失神片刻跌坐在龙椅之上,他没想到他竟会来的如此之快,莫非他这皇位,当真坐不久了吗?   宫人们听闻五皇子即将逼宫,纷纷做鸟兽般四处逃散,文林也有劝崇德帝离开的意思,但是崇德帝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朕是皇帝,朕凭什么要走?”崇德帝握紧双拳,面色愤怒,他见宫人们四处逃散,当即下令,若有敢私自离宫者,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徐皇后在殿中也是害怕不已,她早就和崇德帝说过,慕容冲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不得,但是崇德帝并没有听她的,本来她想离开皇后,谁知崇德帝又下了那条命令,谁也不能离开,否则就得死,害的她想走也走不了。   几名将军与慕容衡连夜被召见,到了宫中,崇德帝当即将慕容衡大骂一顿,他原以为他能在对抗外族的战争中,烧掉对方的粮草,代表他起码还是有一些才能的,没想到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慕容衡站在殿下,听着崇德帝愤怒的职责,充耳不闻,他的脑中在想着别的事情,完全视崇德帝的愤怒于不顾。反正无论如何,他都看不起他不是吗?也只有这样,当他最终报了仇之时,才会令他瞠目结舌,他就是要看到他震惊的模样!   若是战南将军还在,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若不是崇德帝自己不相信战南将军,非要治他于死地,如今慕容冲又怎么可能轻易逼近皇城?   若是沈丞相还在,朝中又怎可能是如今这番模样?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崇德帝咎由自取罢了,他当年饱饮鲜血夺下皇位之时,怎会想到他也会有今日呢?他的一切,也会如同当年那样,被他的亲儿子夺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是轮回报应罢了。   待崇德帝发完怒气,慕容衡一言不发地往宫外而去,如今城外满是慕容冲的人,不知何时便会攻城,他也早已备好后招,让风南带着沈辞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直到战事结束再出来。   此时此刻,沈辞身在偏僻山林中的一座小木屋里,风南坐在他的身旁,和他说着京城中发生的事情,王府的侍卫们也守在外头,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半个时辰后,风南离去,烛火熄灭,沈辞躺在床上,心中担忧慕容衡的安危,夜不能眠。   第二十八章.一命呜呼   如今慕容冲带兵驻扎在京城之外,从帅帐中走出来,他仰头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年自己还小的时候,总是屈居于太子慕容成之下,他每日都在想,若是他才是太子,那该有多好?   生他的娘亲是个地位一般的嫔妃,刚入宫的时候因为温婉贤淑的性子,很受崇德帝的喜爱,但是过了没多久,那个男人便厌倦了,因此娘亲的地位也不如从前,所谓醉卧美人膝,也不过是一时而已。   而他也正是在他的娘亲失宠的时候出生的,自然也不是很招崇德帝的喜欢,好在他从小便知道要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一些方面,所做的事情与崇德帝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也获得了他几次赞赏,不温不火地活到了今日。   若非太子不死,他永远也不会有登上帝王之位的机会!因此他不后悔,崇德帝早年弑父弑母,杀尽身边兄弟才得到如今的地位,他不过是效仿他而已,有何错?   这般想着,慕容冲嘴角浮起冷笑,如今的崇德帝早已不如当年神勇,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从一个满身嗜血的人,变为一只纸老虎,若是让他对上几十年前的崇德帝,他或许没有什么胜算,但是如今的崇德帝,气数已尽,不敌当年神勇了。   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新一任帝王,慕容冲内心不由得澎湃起来,他脑中不自觉地想象起自己身穿龙袍,大步走到龙椅上坐下,然后山呼万岁时的场景了,只要能够走到那一步,如今的苦,又算的了什么?   越想心情越无法平静下来,慕容冲回到帐中,从暗处寻出一个极小的箱子,打开箱盖,从中抽出一件金黄色的龙袍,眼中染上笑意,他将衣裳抖开,穿在自己身上,接着走到一面铜镜面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只见镜中人身穿金色龙袍,器宇轩昂,英姿焕发,说不出的味道,慕容冲满意地点点头,将龙袍脱下来小心地收好,很快,他便是脚下这片土地的霸主。   这天下,都是他的!   几日之后,慕容冲决定攻城,他与几位藩王部署好战略,让他们打头阵,自己则垫后,商议完后,他穿好盔甲,飞身上马,带兵准备攻城。   另一边,慕容衡等人也做好了准备,在得知慕容冲独自带兵前来时,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原因是前几日他与沈辞在谈话之时,便猜测慕容冲为了保全自己,定会让藩王他们打头阵,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也好即使调整战略,说白了便是让藩王他们为他探路,若是死了也不可惜。   好在两人早已商议出应对的对策,在慕容冲等人来之前,便带着守城的士兵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正值冬末,天气严寒,因此沈辞提议在城门上广泛地洒水,待水结成了冰,就算慕容冲的士兵想要借助梯子爬墙,也无法受力。   而驻扎在郊外的铁戟军,也在慕容衡的命令下,蓄势待发,不过对付一个小小的慕容冲,不需要他们出动,慕容衡心知肚明,除却慕容冲以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去解决,不过现在他只需要隔山观虎斗便好。   两个时辰之后,慕容冲的士兵叫嚣着而来,慕容衡脚步稳健地走上城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密密麻麻而来的敌军,身旁的大将军回头望了一名将士一眼,那名将士会意,命城门上的士兵做好准备。   城墙上满是冰凌,不论是谁,只要触及,断无爬上来的可能,待慕容冲的士兵兵临城下之时,眼看着他们开始攀爬城墙,慕容衡身旁的大将军李宪一声令下,带着冰块的冰水从天而降,将正在攀爬城墙的士兵们浇个全湿。   冰水是刚取不久的,淋到身上令他手脚顿时冻得僵硬,没有任何知觉,因此不少士兵手脚麻木之后,便从城墙上掉了下去。紧接着,李宪又命人将石块往下推,城墙上的士兵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   见攀墙行不通,慕容冲立刻让人撞开城门,随着砰砰的巨响,城门被撞开,里外的士兵混战在一起,鲜血洒了满地。   “杀啊!”两边的士兵高喝着,刀剑撞在一起,发出呯的响声,不时地有人倒在地上,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很快地上便满是鲜血,汇成了无数条小河,慕容冲坐在马上,挥着手中的剑砍向身旁的士兵,他的面上也糊着血,看起来如同野兽一般,眼神狠戾。   崇德帝从皇宫中出来,冒险来到城门上,抬眼便看见慕容冲在城外狠命厮杀的模样,他愣愣地看了许久,忽然他抽过身旁士兵的箭矢,使尽浑身力气拉满弓,手指放开,箭矢猛地朝慕容冲耳边飞了过去。   慕容冲听到箭矢的声音,闪身躲开,抬眸正好对上崇德帝哀痛的眼神,他冷笑三声,抬手命士兵们停止厮杀。   “冲儿,听父皇的话,不要再制造杀孽,只要你退兵,你要太子之位,朕给你便是。”崇德帝左右无法,只得使出缓兵之计。   谁知慕容冲听了之后,没有半点动心的模样,反而嗤笑一声,冷声道:“晚了!”早日他自荐的时候,他不给,如今他说给他,他不稀罕了!不过是太子之位罢了,如今他已不在乎,胜者王败者寇,如今他要的就是皇位!   见劝说无用,两边士兵再次交战在一处,李宪连忙让人护送崇德帝离开,接着他与慕容衡对视一眼,决定采用之前商议好的对策。   几位藩王在前头作战,眼见着敌方士兵越来越少,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正想带兵入城,忽然从城门上射来无数箭矢,他们举剑抵挡,却见箭矢上穿着一样东西,仔细一看,竟是蜂窝!   剑将蜂窝劈开,里面的蜜蜂蜂拥而出,慕容冲脸上被蛰,惨叫一声,拿着剑四处乱砍,妄图赶走蜜蜂,然而并无用处。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入城!”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冲入城中,将蜜蜂也带进去,他们想让他慕容冲受苦,哪有这般容易!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而几位藩王与他想的却不一样,他们见今日出师不利,觉着即使这般战下去也不见得会有优势,索性想要退兵再议,然而慕容冲却说什么也不肯。   眼看着城门已经大开,他怎能就这样离开?!   慕容冲见几位藩王不愿意与他一起前进,气急攻心举起手中的剑便刺向最近的一人,只听一声惨叫,那人的手臂被他砍了下来。   “入城!违者死!”慕容冲目眦尽裂地吼道,他带着士兵冲入城中,与城内士兵厮杀在一块,谁知迎面又射来带火的箭矢,险些将他身上的衣裳烧起来。   身后的藩王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撤兵,慕容冲可以为了皇位不要命,他们可不行,他死了,他们不会给他做陪葬!造反,他们自己一样可以!   “啊!”噗嗤一声,一根箭矢射入他的大腿之上,火焰烤着他的皮肉,令他剧痛万分,慕容冲瞪着眼睛,一咬牙将箭矢拔下来,忽然,他感到身体有些不对劲。   抬起头,他对上李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箭上竟是抹了药的!他挥着手中的剑,身体却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动作慢了下来,身上的伤口也愈来愈多。   不一会儿,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下手也砍不中人,自己反而被砍伤不少次,接着只听噗通一声,他从马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跌在地上。随着他的落马,不少中了迷药的士兵也不支倒地,很快他们便呈了劣势。   李宪走到慕容冲的面前,冷笑着看着他,崇德帝的意思是将他活捉,所以他在箭矢上下了些迷药,正当他准备拿人之际,忽然一枚袖箭破空而来,他下意识地闪身躲避,眼睁睁地看着他射入慕容冲的喉咙间。   他震惊地瞪大双目,左右环视却不知是谁射出了这一枚袖箭,他大步上前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见慕容冲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手伸向自己的喉咙,紧接着,他的身体上出现了浓重的血痕,一条条横成在皮肤上甚是骇人,忽的只听砰的一声,血肉横飞,慕容冲竟爆体而亡!   李宪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手下的士兵们则将慕容冲的士兵们绑起来捆在一起,帮助慕容冲的藩王不知所踪,显然是撤退了,他看着一地的血肉,和残缺不全的尸首,不知该如何向崇德帝交代。   此时,慕容衡从别处走来,看到慕容冲的尸首,装作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接着一言不发地配合着李宪收尸。   此计正是他家阿辞出的,他猜到崇德帝定为了会抓活的,而让李宪使些计,因此他们便提前做好准备,让王府中的一名暗卫携带袖箭,趁两军混战之时,将暗器发向慕容冲,袖箭上携有剧毒,能令人血管爆裂而亡,死状奇惨。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冲惨死的消息便传入崇德帝的耳中,虽然有感叹,但是更多的是愤恨,因此他抹了慕容冲的皇子身份,死后也不得入皇陵。   慕容冲死了,最高兴的自然是慕容衡,不过他家阿辞说过,这个时候更需要按兵不动,很快便会有好戏上演。   所以他怎能错过呢?   第二十九章.噩梦再现   慕容冲惨死的消息,同样也传入退至城外的几位藩王的耳中,几人对视一眼,眼中有着惊讶,但更多的是庆幸。   好在他们在关键时刻没有被慕容冲的话语所蒙蔽,而是选择了撤兵离开,才得以保全性命,使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如今之计,便是如何结合他们几人的力量,将京城攻陷。谁说他们就不憧憬着皇位了,因此即使没有慕容冲,他们也迟早会起兵造反。   是夜,几人在帐中重新商议了对策,对剩余的兵力做了部署,议后三日,他们再次向京城发动了进攻。   崇德帝在宫中听闻此事,连忙派李宪将军前往抗敌,没想到慕容冲尸骨未寒,那几位藩王又再次造反,令他不得安生。   与此同时,慕容衡与沈辞在府中也听闻了藩王起兵的消息,两人连忙商议起来,决定从中作梗,决不能便宜了任何一方。   两人一直商议到深夜,才决定好对策,慕容衡出去准备了一番,回来便看到沈辞趴在桌上,闭着眼睛竟已是睡着了。   他的眸色渐渐温柔下来,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怀中人似是睡熟了,如孩童一般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慕容衡轻轻握住他的手,待他安静下来之后,便扶着他在床上躺好,掖好被角便想去吹熄蜡烛,谁知身子才刚直起来,衣角便被床上人拽住,慕容衡回头看去,只见沈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极小声地喃喃道:“别走。”   “我不走。”下意识地回答出口,慕容衡反握住他的手,站在床边一动不动,门外的莲锦听见动静,自觉地进来吹熄蜡烛,并掩门退出去。   站了一会儿,慕容衡松开手,将自己的衣裳脱到只余里衣,接着翻身上床,将沈辞搂入怀中,他让他的头抵在自己肩膀上,又在他的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醒了?”看到怀中人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很是可爱,慕容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将他拥得更紧,两人身体相贴,互相传递着彼此身体上的热度。   沈辞没有回答,他靠在慕容衡温暖的怀中,屋中烧了地龙很是暖和,他情不自禁地在面前人的胸膛上蹭了蹭,更靠近一些。   两人挨在一起,不一会儿便入了梦乡。慕容衡闭着眼睛,即使已经睡着,嘴角也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一夜好眠。   ******   李宪带着大军前往京城外对抗藩王的军队,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被设计了的感觉,无论他怎么打,都无法赢得胜利,渐渐地大军表现出不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暂时退兵至城中,再做计议。   而另一方的藩王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如有神助,战事进行的无比顺利,他们即将接近京城,只需再接再厉,便能一举夺下皇位!   此时此刻,崇德帝听完李宪传回来的消息,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来回走着,凌乱的脚步无法掩饰心中的焦急。   “皇上,您仔细别气坏了身子。”身旁的徐皇后见状连忙起身安慰他,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怕得很,但是碍于天威之下才不表现出来。她早已想好,若是大军入境,她便直接投降,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也是好的,至于后宫中那些女子,她早就看她们不顺眼极了,正好趁此机会,将她们全都诛杀!   徐皇后一边在心中酝酿着对策,一边不忘安慰崇德帝,半晌得不到回答,她索性不再说话,只是陪在他的身旁。   且说崇德帝焦急地走来走去,他不断地劝说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想到自己即将失去的江山,还是无法做到镇定,良久,他紧握拳头,忽的抬头,眸中有着坚定。   “皇上万万不可!”一些大臣听闻崇德帝决定御驾亲征,纷纷表示反对,但是他们再反对也拗不过皇帝坚决的心思,只好作罢。   消息传到慕容衡的耳中,他虽有惊讶,但很快便表示了理解,李宪将军不支,他定是极度害怕皇位会在他手中失去,才想到此对策。   他将消息告诉了沈辞,无意外他也是十分惊讶,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按兵不动,且看事态会如何发展,再做计议。   夜晚,沈辞沐浴过之后,坐在床上发呆,慕容衡去了铁戟军那里,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有些寂寞冷清。   不知为何,他现在觉得自己愈发离不开慕容衡,一开始和他在一起,他纯粹是为了报仇,但是如今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便更不想从他的身边走开。   躺在床上,沈辞逼自己赶紧睡觉,他闭着眼睛,眼前一片空茫,放空自己的思绪,他渐渐睡了过去,忽然,他的脑中出现一番梦境。   梦境带他回到几日之前,那一日,慕容冲带兵攻城,崇德帝从皇宫中出来,到城门去想要亲自劝说慕容冲,而他也跟着离去的慕容衡来到街上,正巧撞上了皇帝一行人。   沈辞站在街中央,毫无意外地受到了驱赶,他二话不说往旁边走去,跪下身低着头一言不发,耳边传来崇德帝的声音,与十几年前如出一辙。   “来人,传朕旨意,丞相沈默恒妄图谋反,三日后斩首示众!”仿佛听到崇德帝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沈辞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发着抖。   梦境回到十几年前,他被风南带走,在一个破庙里度过一晚上,那一晚他害怕极了,不知道为何爹忽然要把他送走,直到几日后得知崇德帝要砍了他爹娘。   冲到刑场上,沈辞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全家人都被杀了,血染刑场,如同小河一般染红了地面,他才明白爹说那一番类似诀别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待皇帝一行人离开之后,沈辞才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站起来,他双眼无神地往前走着,良久听到风南的声音,脚下不自觉地一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的这些反常统统都没有告诉慕容衡,回到府中之后,他便小病了一场,满脑子都是崇德帝阴狠的面容,和沈府漫天的大火。终于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可是他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除了仇恨,便是感叹。   十几年过去了,时间一晃而逝,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触碰皇家的任何事情,却没想到慕容衡会闯入他的生活,令他的人生从此改变。   爹说过,人活着不能为了报仇,他不愿他往后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因此他不想让他为他报仇,沈辞一开始听从了爹的话,但是如今,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梦境还在继续,沈辞的身上却出了无数冷汗,他不愿再继续这般痛苦的梦,却无法从梦境中挣扎出来。   慕容衡回到王府,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快步来到床边,将沈辞抱起拥入自己怀中,他知道他定是又梦到了沈丞相死去的事情,于是他轻拍他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片刻之后,沈辞从梦中惊醒过来,虽然满脸冷汗,却是意外的冷静,他喘息几声,轻轻推开慕容衡,在床上坐好。   慕容衡将外头发生的事情一并和他说了,沈辞听言,轻轻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阿辞,很快我们就能报仇了。”掀被上床,慕容衡再次将沈辞纳入自己怀抱中,他认真地说道。过不了多久,他便能手刃崇德帝,为所有冤死之人报仇。   如今崇德帝决定亲自出战,无疑是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机会,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崇德帝发生了任何意外,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沈辞甩甩头,将脑中不好的梦境统统甩开,拽着慕容衡的衣袖在床上躺好,却被他抓着不让躺下,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刚想发问,便听慕容衡道:“你出了一身冷汗,去沐浴一下再睡,以免着了凉。”   说完,慕容衡径自下了床,一把将他抱起往浴房走去,沈辞双手挽着他的脖颈,到了浴房中,他在他的帮助下走入浴池,任由温热的水包围着自己。   放松身体靠在池壁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一扫而空,慕容衡也下了水,走到沈辞面前,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柔声道:“阿辞,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放心。”   “好。”沈辞信他如同相信自己,他将头靠在慕容衡的肩上,身子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忽然慕容衡紧抓着他的手臂,呼吸粗重起来,他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阿辞,你别乱动。”慕容衡面色难看地站着,心爱之人在他怀中,他能忍到现在还坐怀不乱,已属奇迹,如今并不是时候,所以他一直忍耐着不敢轻易要了他。   沈辞并不痴傻,虽然他对那档子事并不了解,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在感觉到慕容衡身下的异状后,他脸色蹭的便红起来,刚想退出他的怀抱,抬头便迎来一个压倒性的吻。   慕容衡紧抱着怀中的沈辞,低下头攥住他的嘴唇,如今还不是时候要他,因此他只能提前讨一点好处。感觉到沈辞越来越站不住脚,他索性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继续亲吻。   良久,他才缓缓地放开他,伸手将怀中人唇边的银丝抹去,看着他潮红的脸颊,慕容衡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抱了他出去。   这人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第三十章.暗箭难防   三日后,崇德帝准备亲自出发对敌,他站在殿中,任由徐皇后为他穿上盔甲,这件盔甲还是他几十年前夺皇位之时所穿,他看着身上的盔甲,思绪不由得回到那一年。   那年他还是个踌躇满志的青年,为了得到想要的地位与权力,起兵造反,杀尽身边的兄弟,他如今还记得自己的大皇兄临死之前,费尽全身力气掐住他的脖颈,质问道:“慕容德,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那时候的他全然不屑他的这句话,他已经夺到了皇位,还能有什么报应呢?但是联想到如今太子惨死五皇子造反的情景,他不由得感叹世事难料,大皇兄竟是一语成谶。   崇德帝穿好盔甲,站在铜镜面前一动不动,他瞧着镜中的自己,与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庭径,现在的他已步入中年,早已不如当年神勇,也不知这一趟出征,能否捍卫他的皇位。   重重地叹息一声,崇德帝让徐皇后先出去,自己则站在原地感慨,当年他杀尽兄弟,六亲不认,弑父弑父,才换来如今的皇位,谁知这一切都报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崇德帝的心中不禁升上一股苍凉之感,他走到如今,身边非但没有一个能够继承自己皇位的人,反而还要他亲自出马去保护自己的地位,这是何等的悲戚!   如今太子与五皇子已死,他的地位竟被几个外戚王爷所威胁,崇德帝越想越觉得怒火,但来不及感慨更多,他便抬眸收回心思,转身往殿外走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那几人抢走他的皇位,绝对不能!   翻身上马,崇德帝跟随大军来到城外,迎面而来的是几位藩王的军队,崇德帝瞳眸紧缩,沉默半晌后用眼神对身旁的李宪示意一下,李宪会意,对着为首一人高声道:“杨镇,若你立刻缴械投降,便饶你不死!”   谁知杨镇听闻后仰头大笑起来,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厉声道:“慕容德,如今你气数已尽,乖乖让出皇位吧,否则本王定杀的你片甲不留!”   崇德帝闻言大怒,二话不说抬手挥下,他登上皇位数十年,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若不杀了他,难平自己心头之恨!   随着刀剑相向的声音,两方大军厮杀起来,崇德帝带头冲在最前方,挥着手中的剑砍向身旁的士兵,鲜血飞溅,将他的盔甲染红,他也毫不在意,继续砍杀着。   虽然带兵时的威严还在,但是身体却是大不如前,崇德帝挥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跟不上,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慕容衡从阴暗处走出,他身穿普通士兵的服饰,为的便是掩人耳目,他看着战场上崇德帝挥剑斩杀的身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扬起手中的弓箭,趁所有人不注意之时,松开手指将箭射出!   崇德帝不得不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杀着杀着身体便没有了力气,但是意念支撑着他不能倒下,他的浑身染满鲜血,身上也不时地被身旁的敌军伤到,割出几个小口。   正当他抬起手中的剑,准备砍下一名士兵的人头之时,忽然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崇德帝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狠狠地射入他的胸口,强大的后坐力让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皇上!”李宪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连忙拍马来到崇德帝身边,利用身边人的保护,将崇德帝从地上扯起,策马往城中冲去。   由于崇德帝的受伤,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撤兵回城,几位藩王本想乘胜追击,却无奈城门已经关上,而从城口上不断射来羽箭,一如当时慕容冲带领他们攻城之时,因此只好先退兵,改日再战。   崇德帝被送入宫中之后,所有的御医都被召集过来,为他看诊,为首的李御医将手指搭在崇德帝的腕上,皱紧眉头神色沉重。   崇德帝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片刻之后,李御医收回手指,命所有御医准备好取箭,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他用手稳稳地握住崇德帝胸口的羽箭,正想拔出,崇德帝醒了。   “皇上,您中箭了,臣必须为您取出箭,请您务必忍耐。”李御医认真道,让身旁的御医拿来麻沸散让崇德帝喝下,又在他口中塞了一块软巾,这才把手重新搭上他胸口的箭矢。   崇德帝此时虚弱无比,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他转头看着李御医认真的神色,勉力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拔了。   深吸一口气,箭矢忽的离体,带起无数血肉,崇德帝眼睛爆瞪,上身猛地坐起,接着又跌回床榻之上,他本以为久经沙场的自己,不会惧怕这点疼痛,却没想到他在皇宫中安身立命多年,身体的状况早已不如当年,自然也受不住这疼痛。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崇德帝眼前不停地发着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感到李御医在为他处理伤口,药粉洒在伤处带来二次疼痛,他喘息着,片刻之后不自觉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崇德帝转了转头,看到徐皇后守在他的床边,自己裸着上身,胸口满是纱布,殿中烧了地龙,这般坦着倒也不冷,见他醒了,徐皇后连忙让人唤来御医。   李御医带着众御医从外头进来,他仔细地查看了崇德帝身上的伤,须臾后重重地舒了口气,道:“好在箭上无毒,只要好好休养,皇上不日便能痊愈,只是这战场……”他说的委婉,相信崇德帝自能明白。   “朕……知道了。”崇德帝声音极轻,胸口的伤疼得很,他的身上满是虚汗,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伤,当年沙场之上,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然而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身体也吃不消这点伤。好在关键时刻他动了动身体,箭矢射偏了,并没有伤到心口,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李御医等人离开后,崇德帝让徐皇后也下去,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胸口的伤疼得他脑中突突地疼,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直不相信轮回报应这种事情,然而现在的状况却让他不得不信,他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现在,他会尽全力捍卫他的皇位。   时间倒回到慕容衡射出那一箭之后,满意地看着崇德帝从马上摔下来,他趁着人多混乱之际,抽身离开,回到王府之中,他沐浴一番,将自己收拾干净。   换了一身衣裳,慕容衡便准备入宫去看看崇德帝,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因此他备马入宫,来到崇德殿外。   经过宫人的通报之后,慕容衡大步走入殿中,透过屏风,他隐约看到崇德帝躺在床上,听他极轻的呼吸声,想必他现在极度虚弱中。   假意关心了几句,慕容衡便离开了,走在出宫的路上,他回想着箭矢射入崇德帝胸口的那一幕,心下觉得无比爽快。   并非崇德帝命大避开了要命之处,而是他慕容衡在射箭之时,便故意不置他于死地,怎能如此轻易地便杀了他呢?   回到王府之中,慕容衡走入屋内,沈辞还未休息,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等他,见他转过头来对自己笑了笑,慕容衡的心倏地软了下来,他来到床边坐下,握住沈辞的手,柔声问:“怎么还不休息?是在等我吗?”   沈辞闻言轻轻点头,他的确是在等他回来,“崇德帝如何了?”   “伤重躺在床上呢。”想到崇德帝虚弱的模样,慕容衡可谓是爽快极了,他绘声绘色地和沈辞描述着崇德帝中箭后的模样,笑得肆意。   沈辞耐心地听他说着,一个字也没有漏过,他可以想象崇德帝躺在床上的凄惨模样,心里也是爽快不已。   不过,他觉得就这么射他一箭,是否太便宜他了一些?   这般想着,沈辞又在心中思虑起来,片刻后,他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告知身旁的慕容衡,仔细地听他的反应。   “下毒?”慕容衡闻言,思考片刻用力点头,的确,就这么射他一箭,太过便宜他了,再加些□□,让崇德帝的伤好不了,便更好了!   想到这里,慕容衡起身出门,让一名暗卫前去寻找能让人伤口久久不愈的药物,怎能轻易让崇德帝痊愈呢?不能便宜了他!   交代完后,慕容衡回到屋中,脱衣上床,他抱着怀中的沈辞,内心激昂澎湃,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崇德帝死时的难看模样,想想便觉得激动不已。   相拥着躺下,慕容衡收紧手臂,让怀中人睡得更舒服一些,他闭上眼,心情无法抑制的激动。待他将来成了皇帝,最大的功臣便是他的阿辞,若是没有他在背后出谋划策,他也不会如此快的便成功。   上一世他孑然一身,死了也没有人送葬,唯一给他温暖的是怀中这人,这一世他浑身染满鲜血,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皇位,在他成功后,他定要将全部感情付诸于沈辞身上。   若是没有他的阿辞,如今的他是什么模样,他自己也无法预料。想到这慕容衡长舒一口气,低头亲吻沈辞的额头,眸带柔情。   他的阿辞,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啊。   第三十九章.报仇雪恨   侍卫的动作很快,不出三日便给他寻来了想要的药物,慕容衡站在屋中,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青瓷瓶,仔细端详。   “此药名为不愈,源自遥远的疆外,顾名思义便是能够让伤口无法愈合,且此药无色无味,事后也无法寻出踪迹,即使是宫内最好的御医,也无法查到它的存在。”侍卫认真地解释,这种药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融入熏香中使用,只要受伤之人闻到这种味道,隐形的毒便会埋入体内,造成伤口不愈。   慕容衡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着挥挥手让侍卫下去,他将瓶盖打开嗅了嗅,果然没有任何味道,将瓶子揣入怀中,慕容衡大步往王府外走去。   经过一番通报,他来到崇德帝养伤的殿外,绕过几座屏风,趁宫人们还未进来之时,慕容衡将不愈倒入熏香盆中,忽然他听到床上传来一丝声音,他眼神微变,不慌不忙地走到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跪下丨身认真道:“儿臣请父皇安。”   崇德帝仍在养伤当中,他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偏过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慕容衡,惨白的面色没有一丝表情,半晌后,他哑声道:“朕很好,回去吧。”   “是,父皇好好将养,儿臣告退。”在暗处浮起一抹笑容,慕容衡起身离开殿中,毒已经下了,崇德帝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接下来,便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是夜,慕容衡跟随李宪将军来到城门处巡逻,火把照亮了每个士兵的脸,慕容衡面无表情地迈着步,暗自将城门处所有的通路都记在心底。   回到王府之中,慕容衡让莲锦备好纸笔,将方才记的全都画下来,此乃城门的地形图,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   “在做什么?”听到慕容衡回来的动静,沈辞从寝室来到书房中,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慕容衡的身前。   解释了一番自己在做何事,片刻之后,慕容衡放下笔,将纸摊开抖了抖,满意地放在桌上,接着侧头迎上沈辞疑惑的面色,长臂一伸,将他拉入怀中,坐在自己身上。   “你……”沈辞感到自己重心一歪,整个人倒在慕容衡的身上,鼻间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他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正想说些什么,唇上却忽的被覆盖,湿热的吻迎面而至。   慕容衡搂着沈辞的腰,低下头在他的唇上掠夺着温暖,两人相接的唇边带出一条极细的银丝,良久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人,解释道:“我在画城门处的地图,有备无患。”   “毒已经下了吗?”沈辞闻言低声问道,得到慕容衡肯定的回答后,他想了想,又继续道:“再过不久他们肯定还会再度攻城,到时候你打个马虎眼,把他们放进来吧。”   慕容衡自是明白“他们”指的是谁,他也正有此意,让藩王进城,造成皇宫大乱,他才好趁乱行事不是吗?   “我明白。”慕容衡有此打算,也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过放藩王入京,他这王府便成了危险之地,因此他必须带沈辞离开。   “慕容,我现在还不能走。”沈辞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连忙说道,他答应过他的,要手刃崇德帝报仇,仇还未报,他怎能就此离开?   “我知道。”慕容衡点头应下,他知道他的阿辞担心什么,他会让他报完仇再走,他本想让他到铁戟军认识的一处小村庄里躲避,但是那一日沈辞与他彻夜长谈,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的阿辞是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并不是那些柔弱的女子,他不能看轻了他,因此他决定尊重他的想法,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几日之后,几位藩王再次联手进攻,由于他们长期住在藩疆之地,对京城不熟悉,因此攻城途中也吃了不少的亏。   慕容衡跟随李宪在城门口迎敌,前几日他和沈辞连夜商议了关于放藩王入城的事宜,待到合适的时机,慕容衡故意表现出不支,让藩王发现他这里是一个突破口。   他这里的漏洞不多时便被藩王发觉,两名藩王集中兵力从他这里突破,慕容衡眼见着藩王朝自己攻来,故意表现出害怕的模样,眼睁睁看着两名藩王将他身边的侍卫杀死,趁乱之时,慕容衡策马往城内冲去。   眼看着藩王将城门突破,领兵入城,李宪杀红了眼却无法阻止,消息很快便传入皇宫之中,还在养伤的崇德帝闻言嚯的从床上坐起,不顾伤口的疼痛便想亲自领兵去迎战,然而他刚想下床,忽的感到手脚一软,跌在地上,伤口倏地被撕裂,鲜血直涌。   胸口剧痛,崇德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尚在伤病之中,思及此他不由有些困惑,都过去这么多日,他的伤竟然还不好?   被宫人们扶着从地上站起来,崇德帝回到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藩王一经入城,士气大振,城中百姓乱作一团,纷纷寻地躲避,但还是免不了杀戮,慕容衡带着兵冲到皇宫之中,果然,皇宫中也是纷乱不已。   崇德帝听闻李宪不敌,藩王已经兵临城下,他不顾伤势从床上坐起,穿上龙袍来到大殿之上,宫人们得知藩王已经在攻打皇宫,纷纷收拾东西逃命,但他是皇帝,他不能走。   徐皇后得知此事也想离开,谁知崇德帝存了共存亡的心思,派了士兵看好她不让她离开,到了这时徐氏才害怕起来,她不想死!   城门一旦打开,所有的弱点都会被无限放大,三个时辰之后,几位藩王再次攻破皇宫关隘,冲入宫中。   一路通行,所有阻拦者全都成了刀下亡魂,不多时几人便带兵来到了大殿之上,迎上崇德帝的目光,杨镇笑得肆意,“慕容德,你气数已尽,还不快将皇位交出手来!”   “哼,休想!”崇德帝不愿屈服,这皇位是他费尽手段得到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这群小人,他故作镇定地坐在龙椅之上,眼神清明。   “那就受死吧!”杨镇仰头大笑起来,提刀便冲向崇德帝,几十名侍卫从周围冲出,他向身后几名藩王使了个眼神,一时之间,许多人混战在一起。   崇德帝眼见着殿上大乱,他抽过身旁侍卫腰间的剑,横在胸前,忽然杨镇冲破侍卫阻碍朝他而来,崇德帝瞪大双目,举剑迎上他的攻势。   身上伤势还未痊愈,崇德帝明显感到力气不支,没对抗多久便已气喘吁吁,一不留神,臂上便被砍了一刀。   捂着手臂退到一边,崇德帝看了伤口一眼,继续迎上杨镇的攻势,但他力气渐渐衰竭,不敌对方孔武有力,不多时腿上又被划了一道血口,顿时半跪在地上,冷汗爬满脸庞。   “慕容德,你的死期到了!”杨镇见崇德帝跪在地上,冷笑着举起手中的剑,朝他的天灵盖砍去,然而还未得手,崇德帝的身体便被一人扯着离开,他横眉一看,竟是慕容衡。   慕容衡身边的侍卫对上杨镇,趁着大殿混乱,他将崇德帝带走,进入殿中一道密道,到了密道内,他松开手任由崇德帝倒在地上。   “没想到是你。”崇德帝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最不受宠的儿子竟会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救下他的性命,思及此,他沉声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慕容衡闻言冷笑起来,他蹲下丨身与崇德帝平视,寒声道:“你以为你还能给我什么?”   “你这是何意?”崇德帝意识到不对劲,冷下声音。   没有理会他的质问,慕容衡起身往密道的另一处走去,小心地扶着沈辞走过来,他搂着他,柔声道:“阿辞,慕容德就在你的脚下。”   “慕容衡,你想作甚!”崇德帝闻言紧张起来,他方才分明从慕容衡的眼中看到了嗜血的意味,他将目光移到他怀中的男子身上,那人似乎目不能视,靠在慕容衡身前,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面容有些眼熟。   “你是……”崇德帝盯着男子的面容,双眼忽的瞪大,惊呼出声,“你是沈默恒的儿子!”没想到,沈家居然还有人没死!   “是。”沈辞毫不犹豫地承认,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轻轻推开身后的慕容衡,向前走了一步,冷声道:“当年你杀我全家,是否从未想过,你也会有今日?你的命,如今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   慕容衡瞧着沈辞浑身充满刺的模样,心疼不已,他明白他的苦楚,也能够体会。轻叹一声,慕容衡左右看看,自知时间不多,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走到崇德帝面前,蹲下丨身将他的口掰开,把瓶中的药物倒进去。   “你给朕吃什么!”崇德帝剧烈地挣扎起来,但他失血过多,比不过慕容衡手劲大,药丸被灌入口中不少,很快,他便感到身体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剧烈的痛楚在奇经八脉中沸腾起来,如同有人拿着刀子在他的身上剜肉,痛得他双眼爆瞪。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慕容衡看着崇德帝挣扎的模样,心中爽快不已,可惜他这副样子沈辞看不到,只能用耳朵听着,“慕容德,当年你听信徐氏谗言,令我母妃自尽而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崇德帝剧痛之中听闻此番话,脑中回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但还未待他想更多,慕容衡的声音便再度响起,“慕容德,还有沈丞相!沈家上下那么多人,因你一句话满门抄斩,沈丞相忠心为国,却因你一时忌惮,杀他全家,此仇不共戴天!”   说着说着,慕容衡愈发激动起来,他仿佛看到那一日,他进入殿中瞧见母妃吊死在殿中,还有小小的沈辞眼睁睁看着全家被斩首却无能为力的模样,崇德帝亏欠的,何止是他们二人!   “阿辞,我说过,会让你手刃仇人。”取下腰间的剑,慕容衡牵起沈辞的手,与他一起握住这把剑,接着,狠狠朝地上的崇德帝刺去!   噗嗤一声,血花飞溅,崇德帝身上本已剧痛,如今再受一剑,如同抽筋剥皮一般,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口中溢出惨叫。   沈辞握着剑,脑中满是当年刑场上的场景,爹的叮嘱,娘的眼泪,所有人悲怆的神色,眼眶顿时热起来,他猛地将剑夺过来,如同魔怔了一般,将崇德帝的身体刺出无数个血洞,全然不知地上人瞪着双目,渐渐没了力气挣扎,气息趋于宁静。   “阿辞,阿辞!”慕容衡伸出手将沈辞揉入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胸口衣服有濡湿感,他轻拍怀中人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地上的崇德帝瞪着双眼,死不瞑目,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死于这两人之手。而一旁的沈辞靠在慕容衡怀中,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轻声抽噎起来,多年深藏在心底的仇恨,如今终于得以解脱。   爹娘,孩儿替你们报仇了!   慕容衡心中也是难过非常,他恨了两世,终于得以报仇!安慰了一会儿沈辞,他将他手中的剑抽去,扔在地上,冷冷地看了眼惨死的崇德帝,慕容衡紧握住沈辞的手,牵着他往密道外而去。   第三十二章.以令诸侯   两人从密道之中离开,慕容衡带着沈辞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怀中人已经冷静下来,只是抬起脸之时,眸中还依稀有泪水,慕容衡顿时心一软,将人用力搂到胸前。   “慕容,我没事了。”趴在面前人温暖而宽阔的胸口,沈辞压抑住心底的情绪,方才他听到崇德帝的声音,又想到爹娘惨死时的情景,一时之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态。   慕容衡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拍了拍沈辞的后背,目光温柔。他心里的苦他都明白,崇德帝会有今日,都是他自作自受。   如今崇德帝已死,藩王又入了宫,天下局势大变,他们留在这京城中定然是很危险的,慕容衡答应过不让沈辞离开自己身边,因此他决定带他去宿州以外,铁戟军的驻扎处。   留在军中,有人能够帮衬着,慕容衡出外打仗时也能够放心一些,思及此,他连忙带上沈辞,往别处而去。   与此同时,杨镇将面前的侍卫斩于手下,手中的剑刃滴着血,他左右看看,竟然不见崇德帝的身影,他皱起眉头,带领一队士兵前去寻找。   良久之后,他们在一个密道里寻到了崇德帝,然而他已经咽气多时,杨镇低头瞧着他,只见崇德帝浑身满是鲜血,大睁着的眼睛表明他生前定是遭到了不好的待遇,他蹲下丨身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发现他的身上竟有数不清的血洞,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是得有多恨,才会在人的身上留下如此之多的剑伤,杨镇又看到尸首旁一个小瓶子,捡起来仔细一瞧,竟是剧毒!看来崇德帝生前不仅遭到残杀,还身中剧毒,难怪死状如此凄惨,不过倒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站起身,杨镇踢了崇德帝的尸首一脚死了倒也好,省了他杀他的功夫,不过这尸首还有些用处,这般想着,他伸手招来一名士兵,指着地上的尸首冷声道:“将他的尸首挂到城墙上去,吊的越高越好。”   “是。”士兵领命,带着几人拖着尸首离开,杨镇站在原处,看着满地的鲜血冷笑起来。虽然崇德帝不是他杀的,但是他死在这密道之中,除了那真正的凶丨手,谁人知道崇德帝是如何死的呢?将他的尸首挂到城墙上,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这样一来,百姓们看了皇帝死状如此凄惨,便会臣服于他。   又站了会儿,杨镇大步往外走去,正巧碰到几名士兵抓着一名华服男子出来,他走上前去,抬起那人的下巴,忽的冷笑道:“这不是四皇子么?”   被抓的华服男子正是四皇子慕容宇,他被掐着下巴,低眉一声不响,身体不住地发抖,看起来无比懦弱,紧接着,他被士兵丢到地上。   “杨镇,你在这儿呢。”正在此时,另几名藩王走上前来,他们正好处理完了另一边的事情,所有宫人,愿意投降的都留下命,不愿降的当场杀掉,后宫的那些妃嫔也软禁起来,择日再杀。   “这人留着也无用,杀了吧。”杨镇对他们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地上不停发抖的慕容宇,冷声道。反正只是个窝囊的皇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谁知士兵举起剑要刺下的时候,一直畏畏缩缩的慕容宇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故作镇定地瞧着杨镇,结巴道:“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杨镇闻言挑眉,阻止了士兵举起的剑,他向前一步捏住慕容宇的下颌,轻声质问:“可是你留着,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么?”便宜的事情,他可不会白干。   “我……”慕容宇被问得一噎,他眼珠飞转,忽的眼睛一亮,大声道:“我可以做你们的人质!只要别杀我就好!”   话音刚落,杨镇与身旁几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四皇子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真是污了皇家的名声,不过他这么说,好像有些道理。   如今他们夺下了皇宫,但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登上帝位,若是他们利用四皇子的身份,扶持他为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最后,权利还不是一样在他们手中,并且百姓还不能反驳他们。   这般想着,杨镇的心中有了计较,他对面前的士兵使了个眼神,让其带着慕容宇下去,自己则和另几位藩王一同离开。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暗处,慕容宇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虽然这般活下来很是窝囊,但是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不是吗?   只要活着,总有一日他会把属于他的皇位夺到手!   且说杨镇到了殿中,发觉还有一名皇子不知所踪,那便是慕容衡,他想了想,派士兵在城中严密搜索,若是找到人,格杀勿论。   他在藩疆之地的时候便略有耳闻,这个慕容衡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一无是处,但是也没有做出十分耀眼的成就,不过留着总归是个害处,他要永绝后患。   然而当他想到此事的时候,慕容衡早已带着沈辞离开京城,两人经过没日没夜的奔波,终于来到铁戟军驻扎的地方,抱着身前的沈辞下马,慕容衡拍了拍浑身的尘土,牵着他走入营中。   两人奔波了许久,身上都不如之前洁净,因此慕容衡一入军营,便让士兵为他们准备好沐浴的热水,他走入帐中,不顾沈辞还在身边,直接开始脱衣裳。   “脏死了。”慕容衡脱去全身衣裳,发现沈辞还站在原地不动,便走过去帮他脱,两人浸到热水之中,慕容衡舒服地叹了口气。   沈辞被他扒了衣裳,脸色有些烧红,但很快便掩饰起来,浴桶并不是很大,两人的四肢时不时碰到一起,令他有些尴尬。   “阿辞,你躲这么远作甚?”慕容衡无奈地看着沈辞缩在角落里,伸出长臂将他一把拽入自己怀中,动作大的水花溅得满脸都是,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在沈辞的脸上亲了一口,忽的见他脸色不正常的晕红,急忙问道:“阿辞,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病了?”说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没有。”沈辞推开他乱摸的手,脸色更红了,方才他将他拽到他胸前的时候,对方身下的某处好死不死地抵在他的腿上,灼热的温度让他脸色蹭的爆红,想要躲开却被慕容衡抱着。   见他的确没有生病,慕容衡放松地吐了口气,他换了个姿势,两人的身体分开了些,沈辞的脸这才褪下晕红。沐浴完后,慕容衡坐在床边,拿着一块干燥的布巾,亲自帮沈辞擦拭头发,他一边擦一边温柔浅笑,目光渐渐飘远。   若是没有战争,一辈子便这般平淡的过了,好像也不错。   ******   三日后,几位藩王扶持四皇子慕容宇为新帝,称崇宇帝,此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震惊,没想到那个懦弱非常的皇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新一任君主。   此时此刻,杨镇正如拎小鸡一般将慕容宇丢到御书房去,他看着这人畏缩害怕的模样,心中冷笑连连,如此无用,怪不得崇德帝不选他做储君。只不过,那个慕容衡究竟去了何处,他至今还未寻到。   蹙起眉头,杨镇思虑起来,不过如今权利都在他们的手上,即使那个慕容衡没死,想必也闹不出多大的风浪,于他而言并无影响。   至于后宫中那些嫔妃,昨日都被他杀了个遍,只是那徐皇后,和慕容宇一个德行,怕死的很,见她面容姣好,杨镇索性也就留着,等玩厌了再杀也不迟。   与此同时,身在军营的慕容衡听闻慕容宇登基之事,一点也不惊讶,他挑了挑眉,继续操练士兵的动作,顺手拿了块布巾拭去脸上的热汗,慕容宇会称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想到上一世他身在乱葬岗之中,慕容宇在他耳旁说的那些话,慕容衡放下布巾,眸色深邃,这个慕容宇根本就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那些藩王都是被他的表面功夫给欺骗了,不过这样也好,慕容宇定不会任由那几人控制着自己,待他们自相残杀起来,他只需作收渔翁之利便好。   留下士兵让他们自己操练,慕容衡快步回帅张去,掀帘而入,他一眼瞧见沈辞坐在床边,无所事事地发着呆。两人走得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他的琴都还在府中,怕他担心风南的安危,慕容衡也早早地便派侍卫偷偷入城,去将风南接过来,如今应当是在回来的路上。   “左右无事,出去走走如何?”走上前去,慕容衡牵着沈辞的手,带着他一同往外走,迎面而来许多士兵,都已经见过沈辞,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王爷,您在这儿呢。”忽的一个大嗓门在两人不远处响起,慕容衡抬眸看去,原来是右护军范虎,他并没有见过沈辞,因此一脸疑惑地走过来,问道:“王爷,这位是?”   “在下沈辞。”没等慕容衡说话,沈辞开口回答。   “原来是沈公子。”范虎客气地笑了笑,看这斯文儒雅的模样,应当是王爷请来的军师吧?只不过这人的眼睛,好像有些问题?   见范虎直勾勾地盯着沈辞看,慕容衡心下醋意大生,他不顾众人的眼光将沈辞拉入自己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接着转过头不悦地看着范虎。   范虎见状先是一愣,本朝民风开放,并非没有同性相恋的先例,只是这亲眼所见,毕竟还是震惊非常,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   原来是王爷的心上人啊,罪过罪过。   第三十三章.时机已到   范虎十分识时务地走了,慕容衡放开靠在他胸前的沈辞,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大战在即,两人如此温馨的时光已经所剩不多,将来会发生何事他也不知道,但是如今的时光,他会珍惜。   沈辞从他的怀中离开,方才慕容衡与范虎的谈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但是还没有对外公开,方才慕容衡那一举动,无非是要告诉大家这个事实。   “怎么了脸这么红?”走到无人的一处,慕容衡拉过发呆的沈辞,让他站在自己身前,柔声问道。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沈辞静默着,如今藩王入京,四皇子为帝,整个天下仿佛都被掌控在藩王手中一般,但是这接下来的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好。   “别想那么多。”慕容衡以为他在担心范虎的想法,轻拍他的肩膀道,见他还在发呆,索性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阿辞,你是我的。”   无论别人怎么想,这个人他都要定了。   “我没多想。”怕他误会,沈辞连忙解释道,他伸出手回拥住慕容衡,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好。”听到他这句话,慕容衡心化成了一滩春水,他牵住面前人的手,和他一同在大营中散步,毫不避讳自己和他的关系。   他慕容衡喜欢沈辞,其心天地可鉴。   散了一会儿,两人往回走去,慕容衡远远地看见风南站在帅帐外头,身上背着一个素净的包袱,他眸中溢出喜色,转头对身旁沈辞道:“阿辞,你猜谁来了?”   还未待他开口猜测,不远处的风南便高兴地跑过来,高声道:“公子,我很想你。”碍于慕容衡在一旁,风南没有给沈辞一个拥抱,见两人手牵在一起,形影不离,关系亲密,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心底唯有祝福。   这些日子他在王府之中默默地等待,眼见着自家公子和王爷的关系越来越好,前段日子,他无意中撞到两人在月夜之中亲吻,这才明白自家公子已经接受了王爷的心意,两人正式在一起了。   一开始他会觉得心中难过,但是想通了之后,便只剩祝福,只要他的公子幸福就好了,他将来的路,已经早就想好了不是吗?如今能够多陪他一会儿,也是好的。   “风南!”听出风南的声音,沈辞心情大好地唤了他一声,本以为他独自一人在京城之中,会不够安全,没想到慕容衡竟冒着危险将人接了出来,定是看到他前些日子的担忧了吧,想到这他抿唇笑起来,转过头对慕容衡道:“慕容,谢谢你。”   慕容衡没有回答,他宠溺地抚了抚沈辞的头发,正是因为知道他担心风南,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带他出来,加上风南会武,在之后的战事中或多或少都能帮一些忙,因此他瞒着沈辞派人去将风南带过来。   三人一同来到帐中,风南将近几日京城中的局势大致说了一遍,如今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生怕祸及自己,整个京城仿佛笼上了雾霾一般,压抑非常。   慕容衡听言,心中暗自思虑起来,按照前世的慕容宇来说,不出几日他必定会有大动作,他还是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观察一下局势为好。   又叙了会儿旧,慕容衡见沈辞似乎有些累了,便给风南使了个眼色,跟随自己主人多年,风南自然看得出来沈辞的疲惫,跟随一名士兵出去了。   “休息会儿吧,晚膳我叫你。”扶着沈辞在床上躺下,慕容衡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继而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   沈辞轻轻点头,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攥着,他躺在床上,不多时便入了梦乡,朦朦胧胧中,他感到慕容衡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接着又睡了过去。   待他睡熟后,慕容衡才起身离开帐中。   ******   几日之后,新皇慕容宇登基后首次上朝,他坐在华贵的龙椅上,看着殿下的臣子们山呼万岁,内心生出一种激昂的感觉。   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慕容宇继续开始装懦弱,只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冷笑三声,如今他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他立刻便要宰了这些不拿他当人的藩王,所有他们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他都会一一还给他们!   这一个早朝上的他窝囊不已,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新皇完全受制于几位藩王,只要是他们说的,他不得不做,这一个皇帝做的,完全有名无实。   待下朝之后,慕容宇低着头回到御书房中,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第一次感觉到身为皇帝的烦躁与无奈,怨恨地看了外头一眼,他坐在桌前,开始翻阅奏折。   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慕容宇伸了个懒腰,正想起身出去走走,忽然御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以杨镇为首的几名藩王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慕容宇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他盯着杨镇手中的瓶子,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杨镇没有回答,他径直走过去,压住他的身子便想将瓶子里的药给他喂下去,这瓶中装的是一种剧毒,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人痛苦不堪,且没有解药,只有一次次不断继续服下□□,才能缓解上一次的毒,当毒在体内越积越多的时候,人离死亡也便不远了,可以说,是活生生痛苦死的。   慕容宇大力地挣扎着,忽然腹部猛地一痛,竟是被杨镇踢了一脚,他吃痛地跪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下颌高抬,药即将灌入口中。   不!他不能受制于人!慕容宇眼神渐渐凌厉起来,若他吃下了这药,那么一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可能了!思及此,慕容宇渐渐握拳蓄力,装作体力不支,即将被灌下药,待杨镇不注意之时,膝盖猛地发力,踢在他的腹部,抽出他腰间的剑,噗嗤一声刺入他的胸口。   对上杨镇不敢置信的眼神,慕容宇抹了把嘴角的血,又刺了几刀,抬眸对上其余两位藩王震惊的目光,他仰天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他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他再也不想忍耐了!今日,他便要杀了他们!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响冲进来,此时慕容宇正将剑横在其中一名藩王的脖颈之上,浑身满是鲜血,他瞪着这些侍卫,哑声吼道:“朕是皇帝,你们谁敢乱来?”   这些侍卫闻言,顾忌到他手中藩王的性命,不敢乱来,慕容宇见状大笑三声,低头看了眼被他制住的人,冷声道:“没想到吧,你最终会死在我的手上!”   “你……”被他压制住的藩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四皇子的武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差,甚至可以说是深藏不露,莫非他平时的懦弱都是装出来的?   “你想的没错,朕都是装的!”慕容宇猜到他在想什么,直言不讳地承认道,他伪装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今日这个机会,皇位是他的,他们一个也别想和他抢!   这般想道,慕容宇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的藩王,手下毫不留情地挥剑,鲜血顿时喷出三尺高,喷的他满脸满身都是,如同嗜血的修罗一般,那般恐怖的眼神,是所有人都未见过的。   那一晚,宫中发生□□,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所有经历过的侍卫统统做了地下亡魂,没有一人知晓,执掌朝中大权的藩王也尽数死在新皇慕容宇的手上,那一晚,他浴血走出御书房,恶魔般的模样令所有人闻风丧胆。   至此开始,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个新登基的皇帝。   消息没过几日便传到慕容衡的耳中,他一点也没有惊讶,早就猜到慕容宇会有这般举动,于是他当即下令,整合军队,不日准备进攻。属于他的皇位,是时候去夺回来了!   三日后,铁戟军拔营出发,慕容衡作为统帅,沈辞则做他的军师,数万人浩浩荡荡地北上,朝京城而去。   慕容宇此刻正沉醉在美人乡之中,自己把持朝政之后,他明显感觉到朝臣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一开始的不屑,到如今的敬畏。   这几日他将所有不服他的人,统统都杀了个精光,朝中只需要两种人,第一是于他有用的,第二则是服从他的,其余无用的,死了都没有关系。   他的□□与昏庸即刻引起了朝臣与百姓的愤怒,但是忌惮于他的手段,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些什么,事实上只要有风声传出何人好似说了他什么坏话,慕容宇当即便会派人去将那人杀掉。   毫不留情,便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忍了这么多年,他慕容宇受够了被欺辱,所有的恨,他都要一一补回来!   而听闻慕容衡起兵之时,他除却震惊以外,更多的是愤怒,继而握紧拳头眼神冒火,上好的瓷杯被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碎片满地。   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他决不能让任何人夺走!   第三十四章.营中异变   慕容衡与众将领精心制定了进攻的计划,先从宿州开始,由于慕容宇还未来得及派人到宿州防守,未过三日,慕容衡便成功占领了宿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宿州的百姓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没想到慕容衡的军队再次入侵城中,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百姓恐慌不得终日。   然而慕容衡进城后,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百姓,那是一种带着胜利意味的眼神,沉默片刻,他提高声音,沉声道:“众位乡亲们,本王的铁戟军不伤无辜百姓,请诸位放心。”   百姓们一听顿时安静下来,连带着看慕容衡的眼神中都少了丝胆怯,接下来的时光里,他们果然没有受到压迫,一切就如战争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是这城中,早已易主。   听闻宿州被占领,慕容宇危险地眯起眼,他扫了眼跪在脚边的将领,猛地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声吼道:“废物!明知慕容衡起兵,为何不事先做好防守?”   被踢倒的将领口吐鲜血,即使他身材魁梧,也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更何况慕容宇存心要他死,这一脚更是使了全部的力气,鲜血从嘴角涌出,他伏在地上,胸口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既然你做不好这将领,那便去死吧。”慕容宇越想越怒,他从一旁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双手握住剑柄直直地刺入将领的胸口,只见将领瞪大眼睛挣扎几下,便不再动了。   门内的响动震惊了门外的宫人,但是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很快那名将领的尸首便被拖了出来,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慕容衡与范虎等人商议好接下来的战略,回到帅帐中想要休息,谁知帐中烛火通明,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莫非他还未歇息?   内心漾起一阵温柔,慕容衡悄声走过去,见沈辞靠在床沿,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他伸手扶着他让他躺下,没想惊醒了他。   “你回来了?”沈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这番举动在慕容衡眼中,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他当即坐到床边将他拥了个满怀。   “怎么了?”沈辞蓦地被他抱住,疑惑地问。   “无事,就是想抱抱你。”慕容衡没有放松手臂的力道,这些日子他日日在外,甚少有时间陪他,但是只要晚上回来看到他的面容,便觉得自己如此疲累,都是值得的,只有创造一个安稳的盛世,他们二人才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没有再说什么,沈辞任由他抱着,片刻后,他推着慕容衡,让他去沐浴一番,接着两人一同在床上躺下,帐中烛火熄灭,他靠在慕容衡的胸前,想了想后轻声道:“慕容,如今我们已经将宿州占下,慕容宇听闻消息后定会愤愤不平,我猜他定会派人来灭口。”   宿州并非军事重地,但是却是一块极为重要的地方,过了宿州再往上不多城池,便是京城,有古语说,破了宿州,便等于破了半个王朝,可见宿州的重要性,因此宿州被占领,慕容宇气急败坏是正常的。   “我知道。”慕容衡也想到了这一点,以慕容宇睚眦必报的性格,必会派人在两军交战之前,先将他杀掉,所以他早已做好了部署,以防慕容宇突袭。   “好。”沈辞轻声答应,抿了抿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目不能视,自然不能上战场帮慕容衡一起打仗,只能在背后默默地帮助他,想到这他有些丧气,半晌后认真说:“慕容宇虽然并不是领兵打仗的能人,但是心性残暴,你要小心。”   慕容衡闻言轻声应下,伸出双臂将他拥得更紧,他说的一切他都明白,也会好好地保护自己,不让他担心。   翌日,大军继续出发,如沈辞所言,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慕容衡果然遇到了想要突袭他们的几名暗卫,他早已做好准备,自然二话不说将他们诛杀。   杀了这几人后,慕容衡回到战场继续厮杀,他远远望见一名将领杀了他不少士兵,心中愤怒尤甚,策马过去,一剑刺向那人。   “慕容衡?你来的正好,受死吧!”此名将领名曰梁侧,乃慕容宇的心腹将领,此次出征,慕容宇许了他不少好处,只要他能够拿到慕容衡的人头,从此他一路高升,荣华富贵一辈子,因此他替慕容宇卖命,狠了心要杀慕容衡。   慕容衡听言也不回答,只是讽刺地笑了笑,他眯起眼睛,举剑迎上梁侧的攻势,两人的马擦身而过,慕容衡飞身而起,落在梁侧的身后,朝他身后砍去。   梁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闪身从马上避开,转过身与慕容衡面对面,两把剑呯的一声撞在一起,两人从马上打到了马下,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又打了一会儿,慕容衡借以马躲避梁侧的剑势,身体从马腹下滑过,来到梁侧的身下,猛地朝他的某处狠狠一踢,见梁侧吃痛地龇牙咧嘴,慕容衡纵身跃起,将剑横在梁侧的脖颈之上。   “慕容衡,你耍诈!”梁侧胯丨下剧痛,眼神愤怒。   “兵不厌诈,你不知道么?”回以他一个痞子般的笑容,慕容衡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拎到高处,敌军见自家将军被抓,顿时慌了手脚,军心散乱乃打仗之大忌,不多时,便呈了败势,不得不撤兵离开,留下被俘虏的梁侧。   收兵回营,慕容衡脱去身上的铠甲,洗去一身灰尘,这才来到看守梁侧的帐中,见他不冷不热地看着自己,慕容衡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他的面前,沉声道:“梁侧,别的话本王也不多说,只要你投降,慕容宇许诺给你的,本王一样能给你,并且只多不少。”   他家阿辞早已摸透了这人的脾性,不过是个贪图名利之人罢了,只要给他足够多的利益,策丨反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此话当真?”话音刚落,梁侧的面色果然出现了一丝崩裂,他低下头思忖片刻,本想答应,但一想到一家老小都在慕容宇的管制之下,又犹了豫。   “本王可以帮你救出你的一家老小。”见他还没有下决心,慕容衡又加了个筹码,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梁侧没有说话,他盯着地面,眼神转了几番,最终轻叹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是要走的更高罢了,臣服于谁,并不那么重要,只是他的家人……想到这他认真道:“答应我的,你必须要做到。”   “本王说话算话。”慕容衡说完起身离开。   不出三日,慕容宇得知梁侧被俘虏,他当即派出另一名将领出征迎敌,另一面又杀了他一家老小,以解心底的愤怒。   慕容衡听闻敌军再次来袭,便带领大军出动迎战,待他离开后,军营中便只剩几队士兵留守,看管军营。   此时此刻,军营之中有一人见左右无人,便偷偷来到看管梁侧的营中,与门口的士兵打了个照面,他眼神一凛,将他头骨扭断放倒在地,走入帐中,看到梁侧躺在床上休息,他眯起眼睛,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朝梁侧的胸口狠狠刺下去,他竟敢背叛皇上,所以必死无疑!   谁知匕首还未刺中,梁侧便睁开眼,手如电一般地伸出,捏住他的手腕,他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谁让你来的?”莫非是慕容衡,他说话不算话?   “梁侧,你背叛皇上,死有余辜!”一句话便道明了事情的缘由,王二见他不松手,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把迷药洒在他的脸上,接着抽回自己的手,狠狠地朝梁侧的胸口刺去。   帐内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外面巡逻的士兵,王二听到声音连忙往自己身上划了一道,随即倒在地上,紧接着一队士兵冲入帐中,看到床上的梁侧没了呼吸,他们他们不敢置信地问道:“王二,这是怎么回事?”   王二捂着伤口,装作不支地从地上爬起,哑声道:“我本想进来看看这人的情况,没想到门外士兵与梁侧都已经被杀,我本想出来通知你们,那人忽然从暗处现身,我一时不察被他划伤。”   由于是同一个军营的兄弟,他们并未怀疑王二的话,为首一人眯起眼睛,道:“军营中有贼人入侵,快搜营!”   军营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巨大的动静传到了沈辞所在的帅帐中,他走出帐外,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公子别出来。”守在门外的士兵伸手拦住他,王爷说过要他好好保护公子,他不敢懈怠,正在此时,他看到平日里有些照面的王二走过来,手臂上有血迹,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被贼人伤了。”王二故作疼痛地回答,又装作走不动,让他帮忙取一下药,见他有些疑惑,便大咧咧地道:“我就在这儿等你,再不去老子就要死了!”   由于是同一编制的弟兄,守门的士兵想了想,见王二脸色惨白,便快步去取药,谁知待他离开之后,王二迅速收起脸上的神色,冷漠如冰地走入营中。   “你是谁?”沈辞听出脚步声不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说话,跟我走。”王二冷笑一声,拿出袖中的匕首横在沈辞的脖颈上,逼着他往外走,外头忽然开始下大雨,两人身上衣裳湿透。   沈辞感到脖颈上一凉,有轻微的刺痛传来,他僵了僵身子,明白是军营中出了内贼,挟持他好威胁慕容衡,他不敢轻举妄动,配合地往前走去。   搜营的士兵与守帅帐的士兵同时过来,看到王二挟持沈辞,顿时吸了一口冷气,一面派人去通知王爷,一面将其团团围住,道:“王二,你想作甚?”   “少废话,让慕容衡来见我!”王二瞪着眼睛,手下一用力,沈辞的脖颈之上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很快便被瓢泼大雨给冲走。   且说慕容衡在战场上听闻军营中发生异变,连忙撤兵回营,一入营便看到王二挟持着沈辞,他双目爆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王二,放开他!若你伤了他,你今日便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要我放了他,可以。”王二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笑得丑陋无比,他手下用力,无意外地看到沈辞露出痛苦的表情,脖颈上的伤口再次加深,对上慕容衡心疼的眼神,他大笑道:“只要你斩下自己的头,我便保他不死!”   话一出口,沈辞浑身大震。   第三十五章.悉心照顾   漆黑的夜晚,大雨磅礴,慕容衡浑身湿透,他站在雨幕里,心比身体上的寒凉还要冷,看着沈辞脖颈上的血丝被雨水冲走,他恨不得当即冲过去夺下匕首,把王二杀了,救回沈辞。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他看得出来王二是存了必胜之心的,若是没有看到他斩下自己的人头,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沈辞,这么想着,慕容衡抽出腰间的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王爷,不可!”身旁的范虎一声吼道,他瞪着虎目,握紧拳头,雨水从湿透的发顶流下来,让眼前一片模糊。   “别说话。”慕容衡瞧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握着匕首的王二,凝声道:“若我砍下自己的头,你便说话算话,放了他。”   “自然。”王二扬起首,话虽这么说,他的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他早已计划好,待慕容衡自尽之后,他便以沈辞为要挟,全身而退后再将沈辞灭口,回京邀功。   慕容衡一死,铁戟军无首,自然也便成了一盘散沙,如此一来皇上便能派兵剿杀他们,待这些人都抓起来,他王二便是功臣!千古留名!   沈辞站在王二的身前,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凭听觉去感受周围发生的事情,听到剑出鞘的声音,他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出口:“慕容,不要!”他是王爷,怎么可以为了他而死。   “别说话!”王二见他喊出声,怕慕容衡反悔不肯自尽,连忙往里收了收刀子,怎料到刀子一次次往里割去,一时之间竟伤到了喉间脉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大雨也冲不干净。   “你别伤他!”慕容衡见状,眼中溢出心疼之色,他看了看王二阴狠的面容,又与暗处某视线交汇,接着,他挥剑,往自己的脖颈处割去!   王二紧紧地盯着慕容衡的动作,高兴的松了些手,浑身如同僵住了一般,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人,可以想象接下来的鲜血喷溅,然而——   “啊!”不知何时,一根羽箭竟从暗处飞来,直直地插入他的后心,他瞪大双目,浑身脱力地往前倒去,目光不离慕容衡,眼中带着震惊。   慕容衡见计谋得逞,扔下手中的剑冲了过去,将沈辞拽了过来,不顾众人眼光搂在自己身前,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脖颈上的伤口,转头吼道:“传军医!”   “啊,是!”范虎等人也是傻眼,片刻后便回过神来,一人去请军医到帅帐,其余的人则去处理那个该死的王二。   慕容衡横抱起沈辞往帅帐冲去,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个王二,到了帐中,军医也恰好赶到,他将怀中人放在床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急声道:“快替他看看。”   军医在军中多多少少听说了二人的事情,明白沈辞对于慕容衡的重要性,因此也不敢怠慢,让慕容衡移开手,仔细查看其沈辞颈间的伤口。   须臾之后,他松了口气,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低声道:“王爷且宽心,沈公子的伤没有大碍,只是喉咙受伤,怕是要修养一阵才能大声说话,否则定会影响以后的发声。”   听他这么说,慕容衡心中的大石才算是放了下来,他握住怀中人的手掌,两人湿漉漉的身体贴在一起,尤其是他,一身铠甲还未来得及脱去,等军医处理好了伤口,他才慢悠悠地起身去拿干净的衣裳,帮自己和沈辞都换上,最后坐在床边,凝视着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的沈辞。   “还好你没事……”慕容衡握住沈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微凉而温润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他目光片刻不离地瞧着沈辞昏睡的模样,声音暗哑。   方才他故意做出要自尽的举动,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一名侍卫躲在远处,扬起了手中的弓箭,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底气,他才放手一搏,救下沈辞。   帮床上人紧了紧被褥,慕容衡忍不住俯下丨身去,在沈辞干燥的唇边轻轻一吻,他又陪了他一会儿,才起身去处理那个吃里扒外的王二。   到了营中的地牢里,灰暗的烛火忽明忽暗,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呼呼的凉风从耳边吹过,令人不寒而栗,慕容衡大步走过长廊,来到最里面,只见王二被绑在木架上,身后的箭矢还未取出,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如同鬼魅一般。   “本王不会追究你为何背叛本王。”沉默良久,慕容衡沉声道,他只会以最残忍的方式,让他受尽痛苦死去,谁叫他千不该万不该,伤了他最爱的人。   “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二不屑地冷笑几声,扭曲的五官在昏暗的烛火中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倒是条汉子,可惜了,没有眼光,慕容宇那个窝囊废,凭什么值得你这般为他卖命?”慕容衡见他一副想杀就杀的模样,并不生气,他有的是时间和他慢慢耗。   王二闻言并不说话。   “也罢,本王其实不想知道。”慕容衡说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着面上表情转为阴狠,他伸手拿过一把匕首,走到王二面前,猛地反手一刀扎入肩骨之中,只听王二惨叫一声,面上冷汗涔涔,慕容衡又抽出匕首,丢到一边,冷冰冰地道:“王二,怪就怪在你伤了他,只能死,没的活。”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士兵走过来,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慕容衡走到一旁坐下,端着杯茶若无其事地喝着,耳边不断传来王二如同鬼嚎一般的声音,显然是受尽痛苦,然而他目不斜视,全然没有让士兵停下的意思。   敢伤他的阿辞,就要付出代价!   一盏茶后,各式刑具都在王二身上试了个遍,用刑的士兵下手很有分寸,既让王二痛不欲生,又不会直接了结他的命,早在动刑之前,他便在他的口中塞了一团破布,为的便是不让王二痛极时咬舌自尽。   慕容衡一杯茶也正好喝完,他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王二面前,对上他极度虚弱的眼神,忽的冷笑一声,唰唰几下,便将他的手筋脚筋通通挑断,又故意拿了把钝了的刀子,在王二的手腕处碰了碰,漫不经心道:“方才便是这两只手碰了他,是吧?”   王二听着他的话语,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寒凉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愚蠢,怎会觉得这个恒王爷是个没用的蠢货呢?这分明是头嗜血的狼啊!但还未等他想更多,手腕处忽的剧痛袭来,只见慕容衡用那把钝刀,生生地砍下了他的两只手掌!   “啊!”仰天哀嚎,王二猛地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使身后的木架摇摇作响,他浑身湿漉漉的,脸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见着慕容衡见视线移向自己的两条腿,以为他要将自己做成人彘,王二浑身哆嗦起来,忍不住求饶:“王爷饶命!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听他这般求饶,慕容衡挑眉看他一眼,手下用力一挥,将他身下某物割去,又在王二的哀嚎声中,在他的喉管上用力一割,鲜血喷涌出来,王二的声音顿时发出沙沙声。   他害得沈辞险些失声,因此慕容衡也用这种方法让他去死,喉管被割,鲜血喷出,不消片刻王二整个人便软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眼前越来越看不清楚,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处死王二后,慕容衡心情大好地回到帅帐去,他始终记得阿辞和他说过的话,要一个人害怕你,并非要凶神恶煞令他胆怯,而是云淡风轻地下狠手,从薄弱处出发,摧毁他的意志,必能折其风骨!   回到帐中,慕容衡洗净身上的血腥味,在床边坐下,见床上人的脸色稍稍有些潮红,慕容衡伸手一探,果然是有些发热,他连忙让外头守卫的士兵唤来军医,诊断一番后,军医下去煎药,他则坐在床沿,将沈辞裹着被子抱在怀中,替他发汗。   半个时辰后,浓浓的一碗药汁被送进来,慕容衡一手抱住沈辞,一手端着药碗,将药碗凑到怀中人的唇边,沈辞许是烧得有些渴了,十分顺从地便将药喝了进去,虽然期间皱了皱眉头,好在没有吐出来。   喝过药之后,慕容衡又让士兵搬来两床被子盖在沈辞身上,将他裹成了一个蚕蛹,两刻钟后,沈辞的身上开始渗出细密的热汗,热度也渐渐退了下去。   不觉中已是深夜,慕容衡耐心地帮沈辞擦去身上的汗水,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搂着他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沈辞在睡梦中醒来,他感到有一双强健的臂膀抱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抚向慕容衡俊逸的面容,想到昨晚上的事情,他心中一酸,若不是他目不能视,想必也不会给他造成如此大的麻烦吧。   慕容衡早在沈辞之前便醒了过来,见他表情渐渐转为哀伤,心中顿时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慕容衡伸手紧握住沈辞的手放在胸口,凑过去到他的耳边,用极温柔的声音轻声道:“阿辞,别想太多,待我打下这大好江山,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当真?”沈辞从未想过将来有一日还能复明,他睁大眼睛,表情惊喜。   “绝无戏言。”慕容衡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处,身体熨帖,忽然,怀中人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慕容衡一愣,猛地攥住他的嘴唇,心中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夺下皇位后,他定要寻遍世间名医,将沈辞的眼睛治好,若是治不好,他甘愿做他一辈子的眼睛,为他指明未来的路。   沈辞病好,两日后慕容衡继续领兵前行,三个月惶惶而逝,初夏来临,铁戟军攻破长洲,离京城仅仅两座城池。   站在城墙上俯视底下,慕容衡紧拥着身旁人,心中感慨万千。   第三十六章.不慎中计   陆陆续续的,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五个月之久,天气渐渐闷热起来,让一向静心的沈辞偶尔也觉得有些烦躁。   这一日,外头下着大雨,两军休战数日,难得能够安静待一会儿,慕容衡还在与几位将军商议战略,沈辞便独自一人呆在帅帐中。   无聊得快睡着了的时候,风南从外头进来,正好看到自家公子靠在一张榻上,侧着脸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过去的安静模样,他微微一笑,心知公子是因为王爷不在所以闲的无事,索性出门去取来了盲棋,与他对战几盘。   有了风南,沈辞也清醒过来,盲棋乃数年前一位高人所研究而出,专门为看不见的人设计,盲棋半明半暗,明棋乃明目之人所下,而暗棋则为目盲之人所下。沈辞所需要的,便是通过触摸来感知手中的棋子有哪些,进而利用这些棋子打败明棋。   两人以往在沈府中时,也尝尝杀上一盘,往往一下便是一个下午,风南的棋艺不算很精湛,但棋风与人极其不同,相当凌厉,每一步竟是杀招,而沈辞则恰恰相反,他温吞如水,每一步看似随意而落,但是落下一处都有他的用意。   这不,还未过完一个时辰,棋盘上的局势便十分明了,暗棋占据了大半江山,将明棋逼的步步紧退,毫无反击之力。   “公子的棋艺还是如此精湛,风南甘拜下风。”见已经无力回天,风南苦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子,论棋艺,他向来是不如他家公子的,但是他就是很喜欢和公子下棋,以前是因为心中那一份感觉,而如今,则是怕他孤独寂寞。   不过时隔六月,物是人非,公子还是以前的公子,风南却不再是以前的风南。   “要再来么?”沈辞下的兴起,反正一时半会慕容衡也不会回来,和风南下棋也算是打发时间,许久不下棋,棋艺有些退步。   “不了。”风扬起帐帘,风南远远的便看到那快步走来的高大身影,正主已经回来,他也该离开,思及此,他起身收好棋盘,默默地退了出去。   慕容衡走近后,沈辞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起身走到慕容衡的面前,细细地听他方才都商议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慕容衡拿起桌上沈辞喝过的杯子,仰头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末了,他拉着沈辞走到榻上坐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这几日天气恶劣两军休战,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只不过警惕之心不可无,防卫之类的慕容衡都布置的极为周全,否则必将出大事。   被拉着坐在他的身上,沈辞感到自己坐的位置有些不太对,股丨沟正巧对着某物,目不能视让他的其他感官变得特别敏锐,因此为了躲避这尴尬,他动了动身子,往下滑了一些,坐在他的大腿上。   慕容衡被他这一动作弄得呼吸粗重起来,他搂着怀中人的腰,低眉瞧着他乖顺的模样,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让他由内之外的热起来,恨不得去淋会儿雨消消火,于是,慕容衡索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柔声问道:“方才在做什么?”   “在和风南下棋。”沈辞如实答道。   语毕,慕容衡轻轻挑眉,他是知道沈辞棋艺精湛的,也很想得空时与他杀上两盘,可惜他和风南下的那种棋他不会,反正现下无事,索性让阿辞教教他。   于是他让风南拿来方才两人厮杀的棋盘,又让沈辞坐在他的怀中,仔细地给他讲解着这种棋的下法,他不是柳下惠,瞧着心爱之人坐在怀中,不可能坐怀不乱,所以他一面撩拨着怀中的沈辞,一面听他讲解。   沈辞说了一会儿,时不时感到被他摸了手,又被他在腰上掐了一把,亦或是脸上唇上被亲两口,弄得他浑身不舒服,恨不得跳起来,半晌,见他还在弄他,沈辞气鼓鼓地说:“慕容衡,你再弄就不要学了。”   “学学学!”慕容衡见状连忙收回手,一本正经地请教一些不懂的问题,只是双手还是搂在怀中人的腰上,不肯挪开。   慕容衡的悟性极高,不多时便学会了如何下这种棋,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开怀中的沈辞,而是装作不会,要求实践一下,握着沈辞的手一子一子落在棋盘上,吃尽豆腐。   慕容衡嘴角笑容得意,这盘棋,下的他浑身舒爽极了!   同一时刻,皇宫之中,慕容宇与将领正在商议,先前吃了太多败仗,眼看着慕容衡的铁戟军都打到了长洲,再不想想办法,他这皇帝也可以拱手让人了。   忽然,他想到慕容衡身旁的那人,听闻王二刺杀失败,反受尽折磨而死,慕容衡在他生前动了不少刑,都是为了那个人,如果能够抓到他……   慕容宇皱眉,慕容衡将他保护的如此严密,抓人明显是不现实的,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中冒出,他眼睛一亮,附耳到将领耳边,低声诉说。   良久,将领下去,快马回军营将此计告知主帅,慕容宇站在殿中央,想着慕容衡浑身浴血,痛苦而亡的模样,嘴角浮起冷笑。   五日之后,一连下了将近半月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慕容衡整合军队,率先出兵来到一处平原,这平缓了多日的士气,是时候让它振作起来了!   两军很快便厮杀在一块,慕容衡提剑刺向身旁的士兵,手下毫不留情,鲜血喷溅到他的铠甲上,红的有些刺目。   正当他杀的热血沸腾之时,忽然对面数十米外推出了一个囚车,上面绑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衣,低着头看不清脸,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脸颊边,身形清瘦,竟与沈辞百般相像。   “阿辞……”慕容衡一愣,下意识地瞪大眼睛,随着对方将领的一声大喝,所有正在厮杀的士兵停了下来。他记得他出军营的时候,沈辞还好好的,甚至出来送他,只不过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被敌军抓了,怕是有诈。   见慕容衡一脸不相信,对方将领抬起那人的脸,让慕容衡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下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分明就是沈辞。   “阿辞!”慕容衡这下无法平静了,他策马想要往前,却被身旁的范虎拦住。   “王爷,怕是有诈。”虽然亲眼所见,但是范虎还是不敢相信,明明出兵时那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慕容衡没有应声,他紧紧地盯着囚车里的那人,脸色苍白如纸,低垂着头一直不说话,莫非是受了伤?还是被灌了什么药?   心中担忧不绝,紧接着,只听对方将领高声喝道:“慕容衡,这不是你的心上人么?你若是不肯投降,我立刻便杀了他!”   “别!”慕容衡下意识地回答,但他不敢轻举妄动,拿这么多铁戟军兄弟的生命开玩笑,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人,呼吸渐缓。   对方将领见慕容衡还是不上当,便狠了狠心,抽出手中的匕首往那人身上捅了一刀,一声痛吟从口中溢出,那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眸中黯淡无光,干裂的唇轻启,看口型是四个字——不要过来。   这下慕容衡开始急躁起来,他看的很清楚,那分明就是沈辞,而他还在这犹豫不决,当他不动的时候,对方将领又往沈辞身上扎了好几刀,溢出的鲜血将白衣染红,慕容衡心揪痛起来,他爱的人在受苦,他却这般窝囊,不敢去救他!   又是一刀落下,又是一声痛吟溢出,慕容衡再也忍不住,杀意被激了起来,他策马朝对方冲了过去,口中吼道:“放开他,过来受死!”   两军再次交战在一处,慕容衡怒火攻心,没有注意到对方将领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戏谑,他策马冲到对方面前,提剑而上。   对方将领见他来了,也不甘示弱,两人身影纠缠起来,慕容衡挥着剑,像是不知道疲惫一般,不停地做着砍杀的动作。   沈辞浑身是血的模样更近的映入他的眼眶,他爱的阿辞,前几日还与他一同下棋,坐在他的怀中气鼓鼓地对他说再不学就不要学了,如今却被折磨成这番样子,他的心痛得简直无法呼吸!   一剑刺出,慕容衡将对方将领的手臂割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他杀红了眼,恨不得当即杀了所有人救出他的阿辞。   又是一番激战,对方将领不支被慕容衡砍倒,他大喜,当即转头冲向囚车,落到囚车外面的木板上,用力挥剑砍断木头,与捆在沈辞身上的铁链。   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出来,慕容衡瞧了眼怀中人,柔声道:“阿辞,没事了,我带你离开。”说着他抱着他往外冲去,余光瞥到怀中人满是虚汗的脸上,不知为何那黯淡无光的眸中竟有了惊人的神采。   他下意识地感到不对,紧接着只见怀中人猛地抬头,手中寒光一闪,慕容衡抽气大惊,闪身一避,然而匕首还是刺入他的腹部,他连忙将怀中人一把推开,拔出匕首一连点了自己身上几处重穴,又抬头对上“沈辞”阴森的眼神,呼吸一滞。   糟糕!中计了!   第三十七章.反将一军   慕容衡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心中第一闪过的想法,竟不是担忧自己面对呈包围之势层层上来的敌军,该如何全身而退,而是庆幸被抓的人不是他的阿辞。   他飞身跃向自己的马,转头看向那个所谓的“沈辞”,只见他缓缓揭去脸上精致的□□,露出一张与沈辞截然不同的面容,这人面色苍白如纸,眼神阴毒,慕容衡忽然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怎会将这种人认错成他的阿辞。   他根本不配与阿辞相提并论!   然而现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衡跃上马后,左右环视,飞速地在脑中思忖着脱身的方法,眼见着范虎带着自家将士们朝他这边冲来,他忍住腹部的疼痛,轻喝一声,举剑朝身边的敌军刺去。   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好在他及时封了自己的几处重穴,因此流的血也不多,但是他还是心急如焚,想要尽快赶回军营,亲眼确保沈辞平安无事。   不多时,范虎等人便冲散了敌军的包围圈,慕容衡借力跃起,剑风所到之处,不少士兵惨叫着倒下。   “王爷,末将来助您一臂之力!”范虎看到慕容衡被敌军包围,不顾自己的安危,策马冲过去,用力地砍杀着身旁的士兵,他杀红了眼,鲜血飞扬,溅上他的脸。   “别让他们走!”先前与慕容衡交手的将领见他们似乎有突围之势,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怒声吼道,话音刚落,不少士兵再次包围了范虎与慕容衡,战场上鲜血飞溅,尸首满地。   唰唰唰!正当慕容衡杀的起劲时,耳旁传来破风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偏过头,躲过直射而来的箭矢,不知何时,对方竟派出了一队士兵,个个手持弓箭,列成一排对着他们放箭。慕容衡猛地皱眉,看来,慕容宇是发了狠要置他于死地。   不过,若他这般容易便死去,那便白白重活一世了,况且他也不能死,他还要回军营去确认沈辞的安危,思及此,慕容衡跃下马,随手抓来一个士兵挡在他的面前,只听唰唰几声,不少箭矢射入身前士兵的胸口,当即毙命。   慕容衡回头给了范虎一个眼神,范虎立刻会意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砰的一声巨响,信号弹在空中发出声音,这是他们军营的方法,只要放出特制的信号弹,便代表需要救援,军队中的弩兵便会全力赶来支援。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战场之上,他们一字排开,手持极为精巧的□□,对准敌方士兵,为首之人一声令下,□□猛射而出,不少敌军士兵仰面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趁着包围圈渐渐散去,慕容衡与范虎一鼓作气地往外冲,己方士兵也趁着敌军士兵散乱之际,突破重围,一举斩杀敌人。   死伤惨重,敌军将领带着活下来的士兵,仓皇撤兵离开。   慕容衡本想追上,但顾及到还要回军营查看沈辞的情况,便掉转马头,往军营奔去,他提着一口气,到了军营之中,正巧看到沈辞从帅帐中出来,见他平安无事,身上干干净净一点伤痕都没有,慕容衡顿时放下心来,身体的疲惫与伤口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来,他蓦地一闭眼,从马上直直栽了下来。   “慕容?”听到众士兵的惊呼声,沈辞这才得知慕容衡竟是负伤归来,他焦急地跟在士兵身旁入了帐中,站在一旁,紧张得满手是汗。   良久,军医收回手指,拿出药箱中的药,揭开慕容衡的衣裳,上了药后将伤口妥善地包扎起来,好在刀上并没有下毒,伤口也不严重,及时封穴大大的减少了出血量,只需修养数日,待伤口长好便不碍事了。   包扎完后,军医下去煎药,沈辞让所有人都退出去,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摸索着将慕容衡宽厚的大掌握在手心里,感受到那手掌中的虚汗,沈辞心疼不已,微微垂眸。   听士兵说,慕容衡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受的伤,他看到了一个和他极度相似的人,将他错认成了他,这才一时不慎,中刀受伤,好在躲避的快,封穴也及时,没有什么大碍。   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沈辞亲吻着他的手心,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快些好起来,不知何时开始,他心中竟也有了这种小女儿心思,会为了在乎的人担忧,所以这便是喜欢啊。   半个时辰之后,军医送来一碗浓黑的药汁,本想留下帮助慕容衡喝药,但沈辞抬手让他出去,他的爱人,他自己能够照顾。   然而当军医走后,沈辞端着药碗开始发愁,他的眼睛看不见,万一勺子没有对准位置,喂入慕容衡的口中,岂不是浪费了药汁?   纠结了一会儿,沈辞忽的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将碗中的药汁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手指摸索到慕容衡嘴唇的位置,俯身趴在他身上,以口渡药。   一口喂入,沈辞脸色红红的离开他的胸前,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眼下只有这种方法,又喝了一大口,沈辞俯下丨身像方才一样贴上慕容衡的唇,正想将要渡进去,忽的感觉到身下人一动,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辞一愣,猛地一口将药汁吞入自己口中。   啊,好苦!   “阿辞?”慕容衡缓缓睁开眼,看到沈辞面色红红地坐在床边,唇边好似有什么东西,他疑惑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苦,又抬眸看了看沈辞唇边那抹水光,心中豁然一亮。   “慕容,你醒了。”沈辞忽然十分庆幸自己是看不见的,否则非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可,既然他醒过来了也好,他索性扶着他坐起来,将药碗递给他,听着他慢慢喝入口中。   慕容衡喝完了药,虽然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心里却如吃了蜜一般甜,他爱的阿辞,竟会为了他,做出这种事,他是该仰天大笑呢,还是该下床蹦几下?   “伤口还疼吗?”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这些,沈辞轻声问道,接着,他的手便被慕容衡牵住,搭在他的小腹上,缓缓磨蹭着。   “疼,所以你快安慰安慰我。”慕容衡故作疼痛地嘶了几声,果然引起沈辞的紧张,感受到他温润的手掌在自己腹部抚来抚去,他的身下忽然起了一把火,由内而外地烧出来,热的他恨不得跳入冷水中降降温。   抬眸看到沈辞一脸担忧,慕容衡忽的坏笑一声,他收紧自己的手掌,紧握住沈辞的手,将他带着往下摸去,放在某处,“阿辞,这里也很疼,你快安慰安慰它。”   沈辞一开始不明所以,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当他的手隔着亵裤触摸到一个滚烫之物时,再傻也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他一把将自己的手从慕容衡手中抽出来,脸色爆红,瞪起眼睛怒道:“慕容衡,你下丨流!”说完,他起身想跑。   “哎哎哎!”慕容衡见状连忙捂着腹部惨叫起来,果然看到沈辞犹豫着停下脚步,朝他看过来,他故意叫得更大声,眼中有着清晰的笑意。   “你再戏弄我,我就走了。”沈辞轻叹一声,回到床边坐下。   收起玩闹的心思,慕容衡靠在床沿,与沈辞低声交谈起来,如今敌军将领被他重创,而他也负伤卧床,但是战事却是一日也耽误不得。   “慕容宇的军队死伤那么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想了想,沈辞认真说,接着他抿唇思考起来,半晌后忽的脑中一亮,抬眸道:“往西十里是不是有个很大的林子?”   “是啊,怎么了?”慕容衡行军之时特意避开了那片林子,因为那林子中常年不见阳光,毒气弥漫,早已不是人能进的地方,况且里头各种毒虫遍地都是,他不敢靠近那里,拿几万铁戟军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你猜,慕容宇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又思忖了片刻,沈辞沉声问。   “应当是知道的,正因为那里遍地是毒,就算他们来到那里,也不会进去的。”慕容衡仔细分析道,西边那个林子虽然不有名,但是一般人都知道。   “并非要他们去那个林子。”沈辞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我们的士兵事先吃下抗百毒的药丸,这样进了林中便不会有事,然后去抓那些毒虫,抓到后放到白杨坡后的那个林子里,使计引他们进入林中,再把毒虫放出来,便能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全军覆没!”   慕容衡越听眼睛瞪大越大,他面上浮上欣喜的神色,半晌后高兴道:“兴许有门!”   半月之后,慕容衡的铁戟军距离京城一步之遥,两军再次交战,伤痊愈的敌军将领带领着士兵杀向慕容衡,却在打到一半之时故作不敌,撤兵离开,慕容衡心知他故意撤退引自己过去,也不戳破,只当做中了计,带领大军跟随而去。   果然,敌军将领设了埋伏,就等着他们过去,然而慕容衡岂是那么容易便被打败的,他早已和铁戟军的兄弟们说过,敌军将会设此埋伏,因此一时之间,大军极其配合,作鸟兽状四处逃散。   然而,大家逃跑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白杨坡后面的林子!   第三十八章.满载而归   慕容衡骑在马上,策马往白杨坡狂奔,身后一众士兵跟着他一起跑,场面看起来就像中了敌军埋伏,而仓皇失措地不停逃跑。   敌方将领杀红了眼,他挥着刀追在慕容衡身后,恨不得即刻蹦到他的身边将他杀死,忽然身下马匹跑的太快,一不小心撅了一下,顿时他整个人从马上摔下来,险些被后面赶上来的士兵踩死。   到了白杨坡,慕容衡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他余光瞄到身后紧跟着的敌军士兵,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接着策马冲入林中。   这片林子占地广阔,但与西边那片林子不同的是,它有阳光射入,因此并不阴森,而且没有毒气弥漫,适宜人进去,所以敌军将领毫不犹豫的便率领大军追了进去。   见成功将他们引入林中,铁戟军的兄弟们忍着心底的激动,按照事先演练好的对策,分开几队朝四周散去。   早在出兵之前,慕容衡便让所有士兵吃下抗毒的药丸,将毒虫抓到后放入白杨坡后的林子中,这种毒虫天生嗅觉灵敏,且对药丸中所含有的味道十分敏感,因此只要嗅到这种味道,便绝不会去咬吃过药之人的身体,否则它们将死亡。   因此入了林中后,慕容衡从马上跳下来,见敌军进来的差不多了,便摸出怀中一个精致的口哨,放在唇边用力一吹。   哨子发出尖锐的响声,接着所有人只听周围传来沙沙的声音,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无数漆黑的小虫子从地底下钻上来,见人就咬,毒性强烈,一口下去,被咬之处便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很快,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敌军将领见状,明白过来是中了计,连忙带领大军想要撤出这片林子,他方才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慕容衡是真的逃窜,虽然有过片刻的怀疑,但是因为一时的好胜心,让他还是率兵追了过去,酿成如今的惨状。   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带着大军不停地后撤,然而身后却出现几千名士兵,将他们的后路切断,想要转移方向,又有人守在那里,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竟已被铁戟军包围!   一面要防范毒虫,一面又要应对铁戟军,可谓是应接不暇,正当他们准备列阵迎敌时,身后忽然出现上次的弩兵,手持□□朝他们射来。   倏地,敌方士兵死伤惨重,一些还未死的不慎被毒虫咬伤,倒在地上很快便气绝而亡,一个时辰不到,敌军全军覆灭。   将敌军将领踩在脚下,慕容衡唇边笑容寒冷,就是这个人,害得他以为阿辞受伤,险些误了大事,若不杀了他泄愤,不足以平复心中怨气。   于是,慕容衡抽过身旁士兵的剑,抵在脚下人的脖颈上,寒声道:“没想到吧?你竟会落到本王手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语毕,他猛地扬起手,将手中剑直直插入脚下将领的胸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地面。   待他失了气息,慕容衡扔掉手中的剑,看着四周横七竖八的敌军士兵的尸首,内心激动不已,这支军队终于被他剿灭,一个不留!   接着,慕容衡命所有士兵去将敌军的兵器收缴,这些都是他们的了!免得费尽心思去想兵器要如何运输,这下好了,有了现成的!   打了场胜仗,慕容衡可是高兴无比,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慕容宇听闻此消息后,当即将龙书案掀翻,还杀了几个美人泄愤。   发完怒火,他当即派出另一名将军率兵前去迎战慕容衡,务必将他挡在城门之外,若是能够抓到人,格杀勿论!   且说慕容衡大胜归来,回到军营后,当即举办了庆功宴会,与众将士共同庆祝战事的胜利。   “战争还未拿到最后的胜利,希望各位兄弟一鼓作气,拿下京城!”慕容衡举起手中的酒碗,仰头喝下,又倒了一杯,身子转向身旁的沈辞,柔声道:“阿辞,这杯酒我敬你。”   若不是沈辞给他出了这个主意,他们也不会这么快便将敌军全部剿灭,这般想着,他将碗中酒液几口饮尽,内心爽快不已。   又被铁戟军的兄弟们灌了不少酒,慕容衡虽然酒量甚好,但是也有些熏熏然,他拉着沈辞站起身,摆摆手推辞一番,便准备回帅帐去。   见身旁沈辞一脸担忧的模样,慕容衡计上心头,索性装作喝醉了,整个身体压在沈辞的身上,将自己的大半重量都交给他,两人回到帅帐中,慕容衡呼出一口酒气,见沈辞似乎转头要走,便装作不经意地拉住他的衣袖,将人拽倒在自己身上。   “啊!”沈辞倒在慕容衡的胸前,扑鼻而来一股酒气,熏得他有些难受,摸了摸身下人的脸颊,觉得有些热,沈辞从他身上爬起来,开始脱他的衣裳。   慕容衡瞪大眼睛,以为沈辞想通了,想要和他行那事,没想到他只是脱了自己衣裳,将他扶到床上躺好,接着取来热水与干净的布巾,轻柔地帮他擦拭着脸颊。   瞪着眼睛看着沈辞的动作,慕容衡心下如同暖流涌过一般,他猛地伸手扔掉脸上的布巾,将沈辞扑倒在自己身下,低头亲上那温软的双唇。   “唔……”沈辞蓦地被他吻住,气息有些喘不过来,慕容衡嘴里残留的酒液被渡了过来,他僵了片刻,身子渐渐软下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他亲,认真回应起来。   慕容衡喝了酒,胆子也大了不少,他亲吻着身下的沈辞,在他的脸上落下无数个亲昵的吻,虽然很想立即便要了他,但是战事还未结束,他不会轻举妄动,被情丨欲冲昏头脑。   沈辞被吻着,渐渐地他伸手搂住身上人的腰,虽然目不能视,但是他能感觉到,慕容衡此刻注视着他的眼神定然是十分温柔的,这辈子能够遇到慕容衡这样的良人,实在是沈辞之幸。不过,担心慕容衡喝醉后的身体,片刻后他便轻轻推开他,想起身去给他端碗醒酒汤。   慕容衡心知阿辞是担心他的身体,眼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不再装醉,起身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换了身衣裳,拉着沈辞在床上躺下。   夜深人静,帐外也只剩下士兵巡逻走过的脚步声,沈辞躺在床上,回想起方才慕容衡的吻,心跳的有些快。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除了亲吻之外,别的什么事都没做过,身为一个男子,沈辞自然明白慕容衡的欲求,但是如今仇恨未解,他无法放下心中的怨恨,去接纳这些事情。   好在慕容衡温柔体贴,处事周详,他从不强迫他做任何事,处处为他考虑,若是没有慕容衡,且不说灭门之仇能不能报,自己未来的路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甚清楚。   因此拥有慕容衡,是他最幸运的一件事。   “阿辞,睡吧,我一直在你身边。”黑暗中,慕容衡一直观察着沈辞的表情,大致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轻叹一声,慕容衡拍拍他的背脊,柔声道。   沈辞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窝在慕容衡宽阔温暖的胸前,觉得无比安心,仿佛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担忧,只要有他在就好。   低头望着沈辞睡着的面容,慕容衡收紧手臂,也是一夜好眠。   ******   大军继续前行,不出半月便到了京城外头,果然不出所料,城门处驻扎了不少将士,为的便是不让他慕容衡的铁戟军攻入城中。   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将领,慕容衡只带了几名心腹便前来,今日他的目的并不是攻城,而是试探慕容宇的态度。坐在高头大马上,他仰头望着城墙上的将领,半晌后高声道:“让慕容宇出来见我!”   将领自然是没有理会他,但是皇宫中的慕容宇听闻消息后,竟破天荒的从宫中出来,来到城墙上,低头望着下面的慕容衡,他眼神阴毒,一言不发。   “慕容宇,我劝你还是早日投降为好,否则我的铁戟军杀进来,必将杀你个片甲不留!”慕容衡见他出来了,也不废话,直言道。   “你在说笑么?”慕容宇闻言,仰头大笑起来,让他投降?他慕容宇是这天下的皇帝,而他慕容衡不过是个乱臣贼子,是谁应该投降,不是很清楚么?   短短几字,慕容衡便明白了,慕容宇是宁死也不会投降的,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于是他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慕容宇猛地射去,箭矢穿过城墙,从慕容宇的耳边飞过,扎入墙壁之中,箭术之高,令慕容宇身旁的将士们震惊不已。射完箭,慕容衡沉声说:“慕容宇,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他带着几人掉转马头,撤离城门,徒留慕容宇在城墙上咬牙切齿。回到军营之中,慕容衡吃过晚膳,和沈辞并肩坐在高坡上聊天,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沈辞将头靠在慕容衡的肩上,耳畔传来火把燃烧的声音,但更清晰的是身旁人的呼吸声,两人手握着手,气氛宁静而温暖。   半个时辰后,沈辞在慕容衡的肩上沉沉睡去,慕容衡侧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紧了紧相握的手掌,在沈辞的唇角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战事快些结束吧,他与阿辞就这样相伴一生,再也不分开。   第三十九章.为阶下囚   既然慕容宇死都不肯投降,那么慕容衡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他和范虎等人商议过后,决定三日后直接攻城。   午后,慕容衡从议事营出来,走入帅帐中,掀开帘子,便看到自家阿辞坐在桌旁,正和风南下棋,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转头过来,面上露出一丝欣喜。   “回来了?”风南见慕容衡进来,十分识时务地退了出去,沈辞从榻上站起,走到慕容衡身旁,耐心地听他说话。   “如果直接进攻的话,慕容宇定会做好准备,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提高成功的可能性?”沈辞听他说完,思索片刻后认真问,毕竟是关乎于皇位的一战,慕容宇不可能毫无防备,若是他们也贸然前去攻城,不见得能够一举攻下。   慕容衡也正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还没有想到最合适的方法,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够一举攻下京城的方法,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过几日有浓雾,天气如此反复,小心咳嗽。”暂时想不出来,慕容衡索性先不想,他拥着沈辞在榻上坐下,心思重重。   “浓雾?”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忽然一个绝佳的方法在脑中浮现,他面上露出笑容,转头问道:“慕容,军营中可有大桶的火油?”   “你是说……”慕容衡一点即通,猜到了沈辞想要说的话,他大喜,与沈辞异口同声道:“用火油烧城!”   有浓雾,那么代表可见度也会非常低,若是此时悄悄地带火油过去,用火油烧城,还怕攻不下这小小的城门?   惊喜地在沈辞脸上亲了一口,慕容衡喜形于色,道:“阿辞,你真是太聪明了!”回首以往的战事,沈辞帮了他不少忙,两人有时一起商议,有时互相给出灵感,互帮互助,使战争不那么难打。   亲完,慕容衡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他要去将这个事情告知范虎,让他提早准备好足够多的火油,倒是出兵之时,让士兵带上火油与火折子,烧城!   三日之后,大军整装待发,慕容衡俯下丨身亲了亲沈辞的额头,飞身上马,轻喝一声后率兵离去,大军逼近城门,在浓雾中前行。   与此同时,慕容宇新派出的将领赵楚河站在城墙之上,仔细地部署着守城的计划,慕容宇站在他的身旁,眯着眼睛看向城下,却因有浓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来了!”突然赵楚河出声道,透过浓雾,可以看到慕容衡坐在高头大马上,朝城门的方向而来,在看到他身后士兵手上提着的东西时,他猛地瞪大眼睛,对一旁慕容宇道:“皇上,是火油!”   他看到的正是慕容衡让士兵提来的火油,用处便是烧城,大军渐渐接近城门,慕容衡透过浓浓的雾气抬眸看向城墙上站着的慕容宇,寒声道:“慕容宇,你若是现在开门投降,我便饶你不死!”   “笑话!当日朕未投降,今日怎会因你区区几字投降?慕容衡,你便乖乖地受死吧!”慕容宇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他好不容易抢到这个皇位,装了二十几年的窝囊孙子,还未风光多久便要他让出皇位,想都别想!   慕容衡闻言也不再废话,而是将手中的剑高举,大喝一声:“兄弟们,冲啊!”话音刚落,身后的铁戟军兄弟们便一拥而上,有几人抬着沉重的木桩前去撞开城门,其余士兵则提着火油到城门下,准备烧城。   当然,赵楚河也不是吃素的,他命弓箭手准备,只听唰唰几声,无数支箭矢朝城下射去,一时之间,一些铁戟军的士兵中箭受伤。   慕容衡面对他们的弓箭手,也早有准备,弩兵冲上来,扬起特制的□□,朝城墙上的士兵们射去,不多时,将近大半的弓箭手都中箭身亡。   赵楚河紧盯着浓雾中慕容衡潇洒的身影,他忽的踩上城墙,飞身往下冲去,落到慕容衡的马前,举剑朝他刺去,与此同时,城墙上烧起大火,下面的城门也被撞开,两军士兵交战在一处。   慕容衡迎上赵楚河的攻势,丝毫不敢大意,然而两人的武艺,还是他略胜一筹,只见一个利落的扫堂腿,慕容衡将赵楚河踢翻在地上,用手扭住他的胳膊,剑抵在他的脖颈上。   主将被抓,士兵们的军心顿时散乱了不少,慕容衡趁此机会收紧了些剑,看着血丝从赵楚河的脖颈上流下,他高声喝道:“听着,慕容宇残暴无良,非贤良之帝,本王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并非自愿跟着他,因此若是现在弃剑投降,本王便饶他不死,若是不降者,格杀勿论!你们自己想清楚,是想回家和妻儿团聚,还是死在这里!”   此话一出,敌军的军心彻底散成了一盘沙,一些士兵对视一眼,他们的确是不愿意跟随慕容宇的,他生性残暴,有一点不如意便随意草菅人命,不是个好皇帝,因此他们犹豫良久,扔下手中的剑,自动走到一边。   “你们作甚!”赵楚河即使受制于人,也大喝出声。   “很好。”看着不少士兵都弃剑投降,慕容衡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低头看了眼满脸怒容的赵楚河,剑下一用力,往他脖间一抹,人便软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慕容衡,纳命来!”正在此时,一直不出声的慕容宇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气,他暴瞪着眼睛,朝慕容衡刺来。   左一剑右一剑,由于慕容宇心底的暴怒,他砍杀的动作看起来毫无章法,甚至有种乱砍的感觉,慕容衡抿唇悠然自得地笑,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左躲右闪,就是不让他砍到。   不一会儿,慕容宇恢复了冷静,攻势变得狠戾起来,慕容衡也收起心思与他周旋,正当两人酣斗之时,慕容衡身后传来范虎的大吼声,“去死吧!”   只见范虎手中的刀直直地砍中慕容宇的手臂,生生地砍出一个偌大的血口,鲜血直流,慕容宇吃痛地倒在地上,正想爬起来,却被慕容衡一脚踩住。   命几名士兵按住他的手脚,慕容衡蹲下丨身,对上他愤懑的眼神,冷笑一声道:“慕容宇,早让你投降,你不愿意,现在让我抓住了,你觉得,你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慕容宇疼得浑身冷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似要喷火一般紧盯着慕容衡,良久后,他哑声道:“慕容衡,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慕容衡冷眼瞧着他,让铁戟军的兄弟们攻入城中,拿下那些不肯投降的士兵,接着让人捆起慕容宇,押入牢中。城墙上的火越烧越旺,有席卷城门之趋势,慕容衡见城门已攻下,索性让人灭了火,城门要是烧没了,他将来拿什么保卫京城?   “等等。”忽然,他想到沈辞说过的一句话,慕容衡掏出怀中的一颗药,塞到慕容宇的嘴中,掐着他的嘴巴让他硬生生地咽下去。   “你给朕吃了什么?”慕容宇不甘地咽下那颗药,即刻便感觉到腹中产生的痛苦,瞪着眼睛问道。   “剧毒。”漫不经心地将答案告诉他,慕容衡一记手刀劈在慕容宇的后颈上,干脆利落地将他劈晕了过去。他给慕容宇吃的的确是□□,但却不是剧毒,只是让他痛苦万分的药罢了。   阿辞说过,慕容宇这人心气甚高,到了牢中也不见得会有多安分,所以安全起见,他让他给他吃一颗□□,保证他无法单独行动,以免逃脱。   铁戟军入城之后,很快便掌握了大势,城中的士兵降的降,杀的杀,慕容衡吩咐过不许动老百姓,因此百姓一个个都毫发无损,不少百姓还出门来看。   在看到慕容宇被拖着往前走时,许多百姓发出了欢呼的声音,这个压迫他们多时的残暴皇帝,终于倒丨台了!   让范虎带领兄弟们去皇宫中,将宫人们全都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慕容衡吩咐完后,自己飞身上马,策马去城外军营接沈辞。   到了军营,他带去胜仗的消息,留守军营的士兵们都发出欢呼的叫声,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拔营入城,打了这么久的仗,终于结束了!   慕容衡来到帅帐,第一件事便是将沈辞拥入怀中,告诉他打了胜仗的好消息,接着牵着他来到外头,抱着他一块上马,往京城而去。   到了宫中,范虎派人来报,皇后不见了,一想到那个害死了他娘的女子,慕容衡心底满是恨,他眯起双眼,冷冷地环视四周一圈,寒声道:“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   待士兵离开后,慕容衡便握住沈辞的手,带着他往别处走去,虽说从小长在这皇宫之中,慕容衡从小却没少挨别人的欺负,因此对于皇宫的景色,也没有好好地欣赏过,如今战事已平,他再次走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心境大有不同。   若非老天爷没有让他重生一次,如今的他应当只是一缕亡魂,在地底游走吧?也不会遇到阿辞,与他携手走过下半辈子。   默默地握紧了手掌中的另一只手,慕容衡长舒一口气,感慨良多,他带着沈辞往御花园穿过,为他介绍着周围的风景。   如今他最大的心事,便是阿辞的眼疾,待所有该死的人都死了后,他便寻遍天下名医,定要治好他的眼睛,带他看遍这天下的大好河川!   第四十章.尘埃落定   正当慕容衡与沈辞在御花园中散步之时,范虎从不远处跑来,身后的士兵抓着一个人,那人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了,头发散乱衣裳微脏,不正是逃跑的皇后徐氏么?   “皇上,抓到了,躲在花丛里头呢。”范虎瞧了眼身后的女子,那女子也毫不斜视地瞪了回来,平时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有些扭曲。   慕容衡给范虎一个眼神,让他将徐皇后扔在地上,自己则松开沈辞的手,走到徐皇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慕容衡,真是没想到。”徐皇后抬起头直视面前人的眼睛,在她的印象中,这人一直是十分窝囊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他的手里,果然人不可貌相么?想到自己的儿子慕容成可能就是死在这里手上,徐皇后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愤恨起来。   “别这么瞧着朕,太有成就感。”慕容衡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身后的沈辞听见这话,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很少听到慕容衡讽刺别人,果然是因为仇恨么?   “是本宫小瞧了你。”徐皇后冷笑一声,然而在慕容衡说出接下来的话时,倏地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能为我娘报仇,徐皇后,当年的事情,一定还记得一清二楚吧?没有害死我娘,你哪来这些年的幸福日子?”慕容衡眼带仇恨,一字一句像是从口中磨出来一般。   “你……”徐皇后闻言愣住,她以为一直当年那事做的很干净,没想到慕容衡竟然知道,等了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就是为了等今日这一刻,这心机深沉的,细思恐极。   “你说我该怎么处死你呢?”慕容衡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越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令他看起来愈发捉摸不透,半晌,他沉声道:“来人,把她带回牢中。”他可不想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处置徐皇后,手里连刑具都没有,好不容易抓到她能够报仇,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待徐皇后被士兵拖走,慕容衡牵着沈辞的手往御书房走去,扶着他在房中的软榻上躺下,慕容衡命人拿来一条极软的丝被,柔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杀了徐皇后这般血腥的事情,他不想让那污浊污了自家阿辞的衣裳,崇德帝生前极为奢侈,皇位被慕容宇继承后,又新添了不少好东西,光是这软榻,便不知比恒王府中的好了多少,让沈辞在这里呆一会,他先去处置了那贱丨人再说。   留了沈辞在御书房中,慕容衡起身往大牢走去,范虎已经将徐皇后绑在木架上,并细心地在她的口中放置了口嚼,以免她半途咬舌自尽。   “你们先下去吧,等会再叫你们进来。”慕容衡想和徐皇后独处一会儿,便让其余人都退了出去,迎上徐皇后愤恨的眼神,他轻嗤一声,袖中落出一把闪着精光的匕首,“当年,你就是用这副样子迷惑慕容德,让他对我母妃下杀心的吧?”   拿着匕首,慕容衡有意无意地在徐皇后的脸蛋上划过几下,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划破你这面孔,看你还拿什么去祸害别人!”话音刚落,慕容衡手起刀落,在徐皇后的脸上唰唰划出几道血痕,每道血痕从额角到下颌,横过整张脸,徐皇后这张脸,可谓是毁容了。   惨叫着,徐皇后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口中因为有口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的疼痛令她双眼暴瞪,像是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一般。   “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收起手中的匕首,慕容衡抬手叫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进来,对他们指了指木架上的徐皇后,不紧不慢道:“这个人,赏给你们了。”   “唔!”徐皇后听言猛地挣扎起来,她拼命扯着手脚上的铁链,却纹丝不动,眼睁睁看着那群士兵互相对视一眼,朝她走来。   慕容衡将身体隐到暗处,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兵蛋子将徐皇后围在中间,行那不轨之事,听着徐皇后的惨叫,他心中爽快无比,他说过,当年的仇,他会加倍报复在她的身上,只多不少!   不觉中半个时辰过去,士兵们穿好身上的衣裳退出牢中,慕容衡冷眼瞧向地上的徐皇后,只见她衣衫不整,身上污浊不堪,一头秀发也凌乱不堪,全然没了皇后的风采,不过是个肮脏的女子罢了。   不过,这还不够。   命人拿了春丨药进来,慕容衡让人喂入徐皇后口中,很快她便情动,在地上不住地挣扎起来,方才他让一群男子满足了她,这次可不会,他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徐皇后被情丨欲折磨,喉间发出嘶哑的吼声,却不闻不问。   此刻,徐皇后的身体是最敏感的,于是慕容衡拿了剑走过去,细数徐皇后的恶行,每说一条,便在她的身上扎一个血洞,末了又让人进来给她上刑,手脚都被夹断,鲜血流了一地。   徐皇后拼命挣扎着,身上的痛楚掩盖了春丨药带来的折磨,她瞪着眼睛,恨不得当即死过去,然而手脚全断,口中也带着口嚼,竟是想死也不能,她不禁呜咽两声,果然是报应么?当年她害死了慕容衡的母妃,如今惨遭他非人的虐待,正想着,又一剑扎了下来,徐皇后却再也挣扎不动,躺在原地双目涣散。   不觉中已是一个时辰过去,慕容衡将徐皇后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但他还没有解气,他要她受尽抽筋剥皮般的痛楚,痛苦地死去!   于是,他让几名士兵带了匕首与汞进来,先是用匕首挑断徐皇后的手脚筋,接着一寸一寸地将她身上的皮割下来,生生地将血肉暴露在外头,手法之残忍令一些士兵都看不下去,冲出去吐了出来。   慕容衡冷笑着,他不让阿辞过来也正是因为太过血腥,他心里的阿辞应当是绝对干净的,有崇德帝那一次便够了,徐皇后,他要亲自整死她!   两盏茶过去,徐皇后身上的皮除了头部,都被割了下来,如今她如同一个血人般,浑身上下除了头部,找不到一寸好的皮肤,若不是头还完整,几乎看不出人形来了。   思忖着时间差不多,阿辞该睡醒了,慕容衡便决定彻底让徐皇后去见阎王,只不过这见阎王的方式,没那么容易。   他让士兵在徐皇后的头部割开一道十字,将汞灌了进去,不多时徐皇后头部的皮便开始变样,这便是剥皮之法,不多时,徐皇后眼睁睁瞧着自己仅剩的皮也没了,鲜血流干而亡。   长舒一口气,慕容衡终于解了气,压在自己心底多年的石头最终石沉大海,舒畅了许多,他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去看徐皇后的惨状,心中默默道:“母妃,儿臣终于为您报仇了!”   大步走出牢中,慕容衡本想去御书房将沈辞接出来,走到半路想了想,又转道去了关押慕容宇的地方,此时慕容宇已经醒了过来,正被身体里的毒所折磨着。   冷眼瞧了他片刻,慕容衡不愿与他多说,这样的暴君,相信京城的百姓们有的是整治他的方法,于是他定了个主意,让士兵们每日绑着慕容宇出去游街,不拘束百姓上前打他,别打死了就好,三日后午门问斩。   吩咐完后,慕容衡转身去找沈辞,和他说了慕容宇的处置方法,听得沈辞连连点头,三日之后,慕容宇带着一身的伤,被押着跪在刑场上,行刑官手脚利落地砍下他的头,慕容宇宣告死亡。   而在慕容宇被砍头的同一时刻,关押在牢中尚未处置的,慕容宇的生母静贵妃也上吊自尽,慕容衡听闻此消息后,一言不发,命人处置了那群后妃,心思干净的,便送出宫去,心思恶毒的,便直接杀掉。   皇宫之中也被慕容衡大大地整治了一番,华而不实的东西全都换成银子送给其他地方贫穷的百姓,此举赢来了京城中所有百姓的叫好声。   登基大典,定于三日之后,这一日,慕容衡一身轻松,陪着沈辞在皇宫中四处散步,与此同时,风南在他们不远处的树后出现,眼神中带着哀伤。   如今什么事都已经解决,慕容衡许诺的报仇也做到了,那么他是不是也该离开了?看着自家公子与慕容衡的和谐背影,他虽然不舍,但是却不得不走。   于是他托人将写好的书信交给沈辞,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宫门处走去。公子,原谅风南不能陪您一辈子,把您交给王爷,风南很放心,也祝您幸福。   半个时辰后,信递到沈辞的手中,听慕容衡帮他念着信上的文字,沈辞愣了片刻,轻叹一声,道:“是我对不起他。”   “你哪有对不起他。”慕容衡拥着他往回走,极度不赞同沈辞的话语,“风南离了你,未必就生活的不好,你不希望他找个好人家,安康地生活一辈子吗?”   “自然是希望的。”沈辞点点头,顿觉他说的也没错。   “那不就好了。”将手中的信收好,慕容衡牵着他往回走去,他望着宫外的方向,心中微微感叹,对于风南,他现在是有些感激的,感谢他照顾了阿辞这么多年,如今功成身退,不论他在哪里,只要有他慕容衡在,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这是他对他的承诺。   ******   三日之后,慕容衡登基大典,身着沈辞亲手为他穿上的龙袍,慕容衡坐在龙椅上,听着殿下山呼万岁的声音,心中感慨万千。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他重生已经快三年,这三年中发生了无数的事情,但是不悔的是,他找到了一生的伴侣,这辈子除了和他在一起,他不会再娶任何人。   登基大典结束后,慕容衡陪着沈辞去了一个地方,沈丞相夫妻的墓,他本想将两人葬到更好的地方,奈何沈辞说:“这地方挺好的,安安静静没有人吵闹,爹娘也能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遂了他的心愿,慕容衡没有让人动沈丞相夫妻的墓,还派了人长期在这里守墓,打扫墓碑上的灰尘,此时,沈辞跪在墓碑前,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   “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沈辞说完,又磕了几下,空茫的眼中渐渐湿润,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日。   慕容衡见状,上前一步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角,心说:“沈丞相,放心地把阿辞交给我吧,我定会照顾他一生,不离不弃。”   两人一起清扫了墓碑的灰尘,一刻钟后,慕容衡携着沈辞的手,与他一同往前走去,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他怀抱着沈辞,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共度一生,夫复何求?   第四十一章.情深一片   自从所有的仇恨都解决了之后,慕容衡明显感觉到,沈辞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变得和初遇的时候全然不同,连周身的气息都明朗起来。   对于他的这一变化,最高兴的自然要数慕容衡,每日他抱着怀中的沈辞搓来揉去,见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微微有些抗拒,他更是欣喜。   所以他无比感谢老天爷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在对的时间遇到如此好的阿辞,若是这辈子没能遇到他,定是慕容衡的一大遗憾。   是夜,慕容衡在宫中处理别的事情,沈辞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有些无所事事,自从风南走了之后,他连一个能够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慕容衡又忙,他便更是无聊了,常常一人在殿中待一整日,只有中午和晚膳的时候才能见得到慕容衡。   坐了一会儿,沈辞站起身,让宫人给他备好干净衣裳,反正左右无事,索性去沐浴一番,等会睡觉的时候也舒服些。   让宫人们将衣裳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沈辞扶着浴池壁走入池中,全身被热水包围着,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池壁上,微闭上眼睛。   回想起遇到慕容衡的这些日日夜夜,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相濡以沫,他不记得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放心地接受慕容衡,但是慕容衡对他的好,一丝一缕他都记在心底。   犹记得两人初遇之时,他的家中着了火,原以为要死在屋中,没想到慕容衡竟冲进来将他救了出去。思绪又转到他给自己寻新的住处,自己受伤了,他抱着自己安慰他,他伤愈,他为了他的安全又让他住进王府之中,所有的所有,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正当他想的入神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极轻的推门声,沈辞疑惑地从水中直起身子,睁开眼睛唤了声:“慕容?”   没有应答。   进门的的确就是慕容衡,当他收起脚步声走入浴房中时,透过朦胧的水雾,隐隐约约看到沈辞的全身浸在热水之中,白皙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美玉,他忽然不想那么快便回应沈辞的唤身,而是站在原地好好地欣赏了一把,才发出声音往前走去。   慕容衡走到浴池旁,二话不说脱了自己的外裳,接着走入水中,将沈辞搂到自己的胸前,抱着他柔声道:“阿辞,我陪你一起洗。”   沈辞没有说话,听出是慕容衡的声音,他放心下来,方才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还以为是不轨之人进了来,着实吓了一跳。   感觉到慕容衡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沈辞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想要恶作剧一把,于是转过身面对着慕容衡,忽的一掌用力拍向水面,登时水花四溅,浇了慕容衡一头一脸。   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沈辞虽然看不到慕容衡的狼狈之态,但是光听他的惨叫声,便觉得足够过瘾,他又连续拍了几下水,两人的头上皆是水,濡湿了头发。   发丝黏糊糊地粘在脸颊上,让沈辞有些难受,于是他想要上去换上干净的衣裳,没想到慕容衡忽的伸出手将他拽倒在他的怀中,低头便封住了他的唇。   一吻毕,慕容衡伸手将沈辞脸颊上的发丝理到耳朵后,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坏笑道:“阿辞,你学坏了。”   沈辞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勾起的唇角明显表明了他心情很好。   见他这般勾人,慕容衡又忍不住给了他几个热情的吻,接着搂他在胸前,认真道:“阿辞,我觉得很幸福,真的。”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光了,仇人已除,心爱之人又日夜陪伴在身侧,慕容衡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沈辞本想回句他也是,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以动作表明,他伸手勾住慕容衡的脖颈,仰头亲上他的唇角,末了才笑道:“我也是。”   被他难得的主动惊得愣了片刻,慕容衡大力将沈辞搂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沉声说:“阿辞,你最好。”   能得到他,实在是慕容衡毕生之幸。   两盏茶过去,慕容衡带着沈辞穿好衣裳走出浴房,回到寝殿之中,看着正中央那张偌大的龙床,慕容衡拉着沈辞走过去,让他坐在床上,拿过干净的布巾,亲自擦拭着他的头发。低头看到他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慕容衡忽的想起自己对阿辞的承诺,是时候兑现了。   于是,他命宫人去将御医院所有御医请来,给沈辞披上外衣,让他坐在龙床上,他答应过要帮他治好眼睛,绝不是一时戏言。   不出一刻钟,所有御医陆续赶到,他们一一按次序为坐在龙床上的沈辞诊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竟然集体摇头。   “你们这么多御医,都治不好他一个人?”慕容衡微微有些动怒,他握紧沈辞的手,明显感觉到那温热的手心里渗出不少细汗,他定是极紧张的。   “回皇上,臣等无能,沈公子的眼疾已长达数年之久,实乃顽疾,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为首的一名御医哆嗦着带头跪下,他听闻这名新皇对付先皇后的手段极其残忍,一时之间摸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敢撒谎,只好据实禀告。   “混账!朕要你们何用?”慕容衡多日来第一次真正动了气,他正欲继续说,忽然感到袖子被扯了扯,回头一看,沈辞正放下手,他不由得问道:“阿辞,怎么了?”   “慕容,别怪他们。”沈辞轻声道,他早就猜到自己的眼睛怕是治不好了,毕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去治过,而是遭到了太多的否定,因此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快要破碎。   慕容衡见脚边那些御医浑身发抖,大煞风景,索性让他们全都滚出去,自己坐在床边,将沈辞搂到胸前,柔声道:“不会的,我马上命人张贴皇榜,全国寻医,一定能找到能够治好你眼睛的人。”   “你……”听他这么说,沈辞心中不无惊讶,他原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放弃,没想到他却为了自己大动人力,实在是感动非常。   “是不是很感动?”慕容衡看他的表情,便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将自己的侧脸凑过去,握住沈辞的手摸了摸,笑道:“既然阿辞感动了,那么亲我一口可好?”   沈辞闻言,方才紧蹙的眉头倏地舒展开来,他嗯了一声,主动凑过去在慕容衡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唇边笑意轻柔。   谁知慕容衡被他吻了一口了,忽的将他扑倒在龙床上,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之中轻蹭着,像一条大狗一般扒在他身上不肯下去,声音微哑,“阿辞,若不是你的眼睛还未好,我真想要了你。”   “我……”沈辞一愣,脸色微微红起来。   “睡吧。”就在他以为慕容衡还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来了这么一句。沈辞微怔,跟着他一起在床上躺好。   两人面对面躺着,却一言不发,昏暗中,慕容衡看着怀中人无神的眼睛,心底只余心疼,不忍让他不开心,他索性挑了开心的话题来说,“阿辞,初春时节快到了,那时江南的风景极为美丽,等你眼睛治好了,我带你下江南去,你说好不好?”   此言一出,沈辞心头一热,耳边又听到慕容衡认真地给他介绍着江南的美景,脑中已经有画面产生,他不禁向往起来。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相信我。”慕容衡说完,吻了吻沈辞的额头,他还要带着他一同欣赏江山万里呢。   “我信。”简简单单的二字,令慕容衡心潮澎湃,他收紧手臂拥紧怀中人,将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呼吸渐匀。   翌日清晨,慕容衡轻手轻脚地下床,服侍他的宫人名为明德,是个极伶俐的人,他点了烛火,服侍慕容衡穿好朝服,接着吹灭烛火,跟在他的身后往金殿上走去。   慕容衡坐在龙椅上,环视着殿下的臣子,认真听着他们的禀奏,忽然有一人站了出来,朗声道:“皇上,臣以为皇上已到适婚的年纪,不妨选拔秀女,扩充后宫。”   听到他的话,慕容衡皱了皱眉,抬眸看向禀奏的那人,年纪轻轻却蓄了胡须,是礼部尚书李仕,不悦地瞟了他一眼,慕容衡沉声道:“朕无意娶妃。”   “可是皇上,没有皇后与妃子,便没有后宫,皇上怎么能没有后宫呢?臣……”李仕向前一步,继续谏言,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衡打断。   “好了,没有可是。”慕容衡再次瞥他一眼,眼神微冷,他站起身走到殿下,与几位臣子对视一会儿,认真道:“若你们非要一个理由,便是朕有心爱之人了,他是朕唯一的皇后,除了他,朕此生不会再娶。”语毕,慕容衡向明德扫了一眼,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退朝”,早朝结束。   众臣站在原地,他们何尝不知慕容衡言下之意,想到那名目盲的公子,再想想他为天下太平所付出的努力及功劳,众臣霎时默然。   罢了,皇上喜欢便好。   第四十二章.破解阵法   自从慕容衡命人在全国张贴皇榜寻医之后,不少大夫都陆续来到皇宫外排队,慕容衡听闻消息之后,便派明德出宫去筛选,医术一般,以次充好的不要,蒙混过关、招摇撞骗的罚,其余有真材实料的请入宫中。   一群大夫进入宫中,被安排在朝霞殿中,这一日,慕容衡扶着刚睡醒的沈辞,在他身上披了件外裳。   “皇榜招来了很多大夫,我们去看看吧?”慕容衡现下心情有些激动,若是那群大夫中有那么一个两个,能够治好沈辞的眼疾,他定会赏给他们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要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正在穿衣的沈辞闻言愣了愣,面上浮上一丝惊喜,既期待又有些担忧。能够进入御医院的大夫,都不是一般人,御医们联手会诊都没能治好他的眼睛,这些从宫外来的真的可以吗?还是如俗语所言,高手在民间?   怀揣着期待之心,沈辞跟着慕容衡一同往外走去,到了朝霞殿外,还未走近便听到人声,沈辞不由得紧张起来,握紧拳头。   “别紧张,我陪着你。”察觉到身旁人细微的变化,慕容衡袖下手掌握住沈辞的拳头,将他整个手掌包裹在手心里,感觉到那掌中有细汗,他伸出指腹不着痕迹地抹去,给他以无声的安慰。   到了殿内,慕容衡扶着沈辞在一张软榻上坐下,让身旁人靠在他的怀中,随即抬眸沉声道:“都站成一排,让朕看看。”   一群大夫闻言,听从他的话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有僭越的动作。慕容衡从左至右扫视了一圈,这些大夫有的看起来很是年轻,有的却已是两鬓斑白,也不知能够有一人能够治好沈辞。   不过试试总归是没错的,这般想道,慕容衡朗声道:“若你们其中有谁能够治好他,朕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君无戏言。”   语毕,明德将这群大夫分成几组,分别上前来给沈辞诊脉,慕容衡看着这些陌生男子的手搭在自家阿辞的手腕上,虽然明知是看病,但是心底还是有一丝不爽快。   很快一组大夫便看完,为了不让沈辞伤心,慕容衡故意不让他们当场说出诊断的结果,然而看着这组大夫的表情,慕容衡已然猜到了结果。   靠在他怀中的沈辞也是紧张万分,他害怕自己带着莫大的希望过来,结果却只能接受失望的结果。   半个时辰不到,两组大夫相继轮过去,慕容衡从他们的表情,皆能猜到大致的诊断结果,最后一组大夫跟着明德上前来,若是他们其中也没有一个能治好,那么便代表今日的诊脉是失败的。   握着沈辞的左手,慕容衡默默地给予他以支持,半个时辰多过去,最后一组大夫轮完,慕容衡起身想要出去,让大夫在外头告诉他接过,没想到身旁的沈辞一把揪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无奈,他只能留下来。   “皇上恕罪,公子的眼疾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为首的一名大夫跪在地上,将诊断结果大致说了一遍,言下之意便是治不好了。   沈辞听着他说话,感觉自己心凉了一半。   接下来又是不少大夫的陈述,无疑和为首那名老者说的差不多,沈辞眨眨眼,手心里已经满是细汗,心里却如同寒冰一般冷。   瞧见沈辞的表情,慕容衡心疼不已,他正想让明德送这群大夫出宫,忽的其中一人跪下丨身,认真道:“皇上,虽然草民治不好公子的眼疾,但是听闻京城外十里一处山上,居住着一名隐世名医,那人名为药王,妙手回春,医术无人能敌,多年前他归隐山上,他说不定有方法治好公子的眼疾,若是连他也无能为力,那么这世上便无人能够治好公子了。”   耐心地听他说完,慕容衡眼睛一亮,他低头看怀中的沈辞,见他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沉声道:“好,若是那名药王能够治好他的眼睛,荣华富贵朕一样赏给你。”   “谢皇上。”那人从地上起来,跟着宫人退出殿中。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慕容衡激动地站起身,让明德前去安排,他要亲自带阿辞去寻找那位药王,让他治好阿辞的眼睛。   明德听命下去安排,慕容衡高兴地将沈辞抱起来,连连亲吻他的唇角,笑道:“阿辞,明日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高兴什么,还不一定能治好呢。”沈辞道,但轻勾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一定能治好的!”慕容衡说完,连忙赶去御书房处理一些事情,此去一日之内定是回不来的,他要将宫中事务交给可以信赖的老臣,让他们代为管理。   深夜,慕容衡亢奋地从御书房回到寝殿,床上的沈辞已经睡熟,他收起笑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脱去外裳钻入被中,外头值夜的宫女很快便进来吹熄蜡烛,再悄声退出去。   翌日清晨,慕容衡早早地便起了身,准备好一切后,带着沈辞坐上出宫的马车,往宫外而去。马车内垫了厚厚的软垫,毛绒绒的摸起来很是温暖,慕容衡抱着沈辞,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继续补眠。   车子平稳地行进,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城外,慕容衡端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又低头看看怀中人安睡的面容,笑了起来。   一盏茶后,沈辞缓缓醒转过来,他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随即懒懒地靠在慕容衡的肩上,清醒之后,他心底开始打起鼓来。   “别紧张,有我陪着你。”慕容衡明白他的心情,默默地握紧他的手掌,无论那名药王能不能治好阿辞的眼睛,他都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若是治得好,那么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他早就说了,他会当阿辞一辈子的眼睛。   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马车渐渐行进到一座山下,慕容衡透过车窗看到外头的风景,心知已经到了,便扶着沈辞走下马车,站在山脚下,他抬头望去,只见半山腰上萦绕着云雾,如同仙境一般,也难怪药王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隐居,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山上马车上不去,只能靠徒步,于是慕容衡扶着沈辞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不远处跟着五六个武功高强的影卫暗中保护。刚开始山路平坦十分好走,即使沈辞目不能视,有慕容衡在一旁影响也不是很大,但是随着两人的行进,山路渐渐窄起来,有的地方甚至只容一人通过。   感觉到身旁沈辞有些气喘,慕容衡柔声问道:“累了么?”   沈辞轻轻点头,他并不会武,身体也不如慕容衡强健,走了这么多路,的确是有些累了,站在原地喘匀了气,沈辞正想继续往前走,忽的身体被背了起来,趴在慕容衡宽阔温暖的后背上。   慕容衡背着沈辞往山上走去,他知道他家阿辞不是个会轻易示弱的人,哪怕累了也不会亲口说出来,只会闷在心里,因此他索性直接将他背起,也省了些时间。   随着山势的渐渐高起,慕容衡与沈辞忽的进入了一片竹林,他疑惑地环视周围,不知为何会出现这一片林子,正往前踏了一步,忽的他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呼呼两声,几支箭矢从暗处射出来,慕容衡瞳眸一缩,背着沈辞猛地转身,躲过了那些箭矢。   松了口气,慕容衡再次环视这片竹林,这才明白这里被设了暗器,为的便是心怀不轨之人贸然闯入,他大致查看了周围的地形,完全猜不到暗器设置的地方在哪里。   “慕容,把我放下来。”沈辞轻声说,他从慕容衡的背上下来,耳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声音,又捡起一旁的石头往正前方、左上方和右下方扔去,果然从正前方和右下方又有几支箭矢射来,他轻勾唇角,道:“是八卦。”   “走吧。”沈辞趴回到慕容衡的背上,淡定地轻启双唇:“先从潜开始,嗯就是往南,潜为南,坎为北,兑为西,坤为西南,巽为东南,南十五步,走!”话音刚落,慕容衡按照他的说法,往南走了五步。   “北二十步……西四十步……”趴在慕容衡背上,沈辞眯起眼睛,耳边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让自己分心,影响判断,“西南十五步……嗯……”现下两人已经临近竹林的边缘,但是还没有离开竹林,沈辞闭上眼睛,将八卦在心中细细推算,随即睁开眼,沉声道:“东南三十步,出!”   慕容衡闻言深吸一口气,脚步迈出,稳稳地站在竹林之外,他松了口气,侧头亲了口背上的沈辞,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家阿辞就是聪明!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座黑白瓦墙砌成的屋子,慕容衡将背上的沈辞放了下来,正想往前走,便看到小屋的门缓缓打开,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锐利的眼神打量两人许久,用不冷不热的语调说:“居然破了老夫的阵,有些能耐。”   慕容衡听言心下一喜,看来他便是他们要寻的药王,这药王这般说话,兴许有门!   第四十三章.满怀期待   慕容衡携着沈辞的手,扶他走入屋中,没想到从外头看不怎么大的屋子,里头竟然别有洞天,偌大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药材,沿着小路直走,便能看到一间屋子,想必那便是药王居住的地方。   “说吧,找老夫何事?”药王走入院中,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株药草,来他这里的人多了,但不少都被困在竹林里头那八卦阵中,能破阵进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听闻药王医术盖世,我心上人的眼睛从小因故失明,故想请药王治好他,我必定感激不尽。”慕容衡沉默良久,沉声道,他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沈辞,见他转过头,好似在与自己对视,不禁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掌,让他不要紧张。   “心上人?”药王闻言转头看了俩人一眼,这才细细打量起那名白衣翩然的男子,看他眸中无神,的确是双目失明,并且有些年头了,思及此,他又看了眼他身旁的黑衣男子,想了想后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很喜欢他?”   慕容衡没想到药王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下意识地点点头。   “有多喜欢?肯为他去死吗?”药王冷笑起来,出口的话如同寒冰一般没有温度,“若老夫说,要你在这里自尽给老夫看,老夫才救他,你会如何?”   话音刚落,慕容衡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沈辞身体重重一颤,他对上药王含着冷意的眼神,刚刚怀揣着的期待全都掉落到了谷底,他忽然想到出发前了解到的关于药王的习性,这人平生嘴毒,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不可怕,想到这,慕容衡轻咳一声,认真道:“药王,若你能治好阿辞,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唯独我的命和阿辞不行。”   “为何?”药王挑眉,随即冷笑道:“果然口头说着喜欢,不过是当做玩物罢了,一旦威胁到你的性命,便连心上人也可以不要了。”   语毕,沈辞猛地皱眉,他一直没有出声,但是不代表他不在听,见药王如此侮辱慕容衡,他当即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与其让这样的人为他医治,他宁愿一直瞎着,这眼睛,不治也罢!谁知他刚想拽着慕容衡走时,身旁人开口了。   “并非如此。”慕容衡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春风般温柔,他握紧身旁沈辞的手掌,继续说:“正因为我与阿辞两情相悦,因此你想要我的命,这绝对不行,我的命,一整条都是阿辞的,一辈子都属于他。”   慕容衡说完,药王愣住,他这一生听了无数甜言蜜语,有真情也有假意,偏偏这句不算是情话的情话,竟让他心底升起莫名的感动,连带着看这两人,都顺眼了不少。   不是不愿为他去死,只是怕自己死了,他没有人照顾,不放心而已,所以他一定会长命百岁,和阿辞白头到老,这便是慕容衡对沈辞的爱。   “罢了,进来吧。”又是一阵沉默,药王轻叹一声,转身往小屋走去。这两人破了他的阵法,又说出令他如此感动的话,不治,老天都不答应!   见药王答应了,慕容衡喜出望外地喊道:“药王老人家,您答应治好阿辞了么?”   “是答应治了,可是没答应治好。”药王拿出一只樟木小箱子,让沈辞坐在椅子上,手指翻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认真道:“这眼睛失明已经数年,老夫也不敢保证肯定能治好,并且治疗的过程会比较痛苦,很可能捱过了疼痛结果还是无法复明,你们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说完便想离开,却被沈辞一把拉住。   “老人家,不需要考虑了,治吧。”沈辞站起身,唇边带着沉静的微笑,“治得好,是沈辞有福,若是治不好,下半辈子也有人会陪着我,不打紧。”慕容衡可是说过,会做他一辈子的眼睛的,他信他。   药王闻言转过身,沉默良久后拍了拍沈辞的肩膀,花白的胡子抖三抖,笑道:“好小子,老夫冲着你这番话,也定当竭尽全力。”语毕,药王将治疗前需要注意的事情一项一项和他们说清楚,又说了过程的痛苦以及后期的一些事情,待他们有了心理准备后,他转身去后院的药庐,准备治眼睛所需的物品。   直到沈辞躺在软榻上,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药王是真的愿意为自己治疗了,然而药王却不允许慕容衡留在屋中,坚持要赶他出去。   “你走不走?”药王气得两眼一瞪,胡子翘起来。   “不走!”看着药王的样子,慕容衡觉得挺可乐,忍不住想逗他。   “呵!”药王深吸一口气,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与方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好了,慕容,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不忍再听着两人吵下去,沈辞开口让慕容衡出去等待。   心爱之人发了话,慕容衡只好恹恹地走了出去,惹来药王的一阵大笑。   “叫你横!再横还不是得听小辞的话!”药王幸灾乐祸的声音传到慕容衡的耳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外头等待着。   软榻上的沈辞安静地躺着,很快他便感觉到药王正色起来,接着眼睛周围被扎上一根针,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接下来针的落下,他渐渐收紧手掌,紧握成拳。   额上开始冒出冷汗,药王落针之处,都是眼睛周围的重穴,稍有不慎,不仅一辈子失明,还可能因此丧命,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咬牙忍住即将出口的痛吟声。   慕容衡在外焦急地等待着,他很想进去看看,但是为了不影响药王治病,还是忍住了,耳边不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分明是抑制不住的痛吟,慕容衡握紧拳头,眸中溢满心疼。   渐渐地,日落西山,夕阳的余光出现在天边,小屋周围的景色很美,与皇宫的雍容华贵完全不一样,然而此刻的慕容衡却无心去欣赏这般美景,一心牵挂在沈辞身上。   终于,天色暗下来,又是半个时辰后,屋门被打开,药王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慕容衡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先是扶住药王的身子让他站稳,接着焦急地问道:“老人家,如何?”一边问,目光还不住地往屋内瞟去。   “成了,不过能不能治好,要十五日后拆了布才知道。”药王喘匀了气,深感自己老了,体力大不如前,待自己好了些,他伸手指了指屋子里,道:“进去看看吧,小心别吵着他。”   “多谢!”慕容衡用力点头,大步往屋内走去,一灯如豆,软榻上,沈辞安静地躺着,似乎睡着了,眼睛上蒙着白色纱布,额上微微有汗。慕容衡心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细致地擦去沈辞额上的汗水,将他抱起,抱到隔壁的屋中。   吹熄蜡烛,慕容衡将人搂在怀中,床板很硬,不要说与龙床相比,连恒王府的床都比不上,然而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安心,慕容衡收紧怀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辞,心中默默祈祷,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慕容衡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他睁大眼睛,看着沈辞渐渐醒过来,表情由疑惑转为淡然,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慕容衡柔声问:“感觉如何?”   沈辞动了动身子,昨日他的眼睛周围被落满针,又敷上了药膏,此刻只觉得眼周清凉无比,但是眼中却还是疼痛的,于是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慕容衡心中一疼,他不是没有听到昨晚的痛吟声,因此知道此刻阿辞定然还是疼痛的,只是不愿意说出口,怕他担心罢了,想到这他亲了亲他眼上的纱布,认真道:“老人家说十五日后才能拆,别担心,我相信一定能治好的。”   “我也信。”沈辞微微一笑,其实他心中有数,自己失明多年,即使是药王,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治好他的眼睛,但是正如自己昨日在药王面前所言,治得好,是福气,是老天垂怜他沈辞,不忍让他继续瞎下去,治不好,是老天没眼,但是他不怕,因为他有慕容衡。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容衡抱着沈辞坐起身来,帮他穿好衣裳,便出门去端早膳进来,一口一口喂给床上的沈辞吃,极尽温存。   日子便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慕容衡与沈辞仿佛不是来治眼睛的一般,而是当做外出散心,当时出宫时,慕容衡特意带上了盲棋,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没想到药王也会下盲棋,于是他与沈辞两人往往一下便是一个下午,两人棋艺相当,杀起来十分精彩,连慕容衡都连连拍手叫好。   日落西山之后,慕容衡便收起棋盘,带沈辞去吃晚膳,药王不仅仅医术过人,连学识也高人一等,三人边吃边聊,从彼此的口中,都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吃过晚膳后,慕容衡便带着沈辞在小屋周围转转,给他详细说着周围的风景,出口的话再平常不过,无非是今晚夜色很美,繁星满天云云,这样的惬意,让沈辞忽的有了一种一辈子的感觉。   是啊,他的确是要和慕容衡在一起一辈子的啊!   不知不觉,十五日一晃而逝,到了要拆布的时候,两人反而没了紧张的感觉,慕容衡握着沈辞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接着转头看向身旁的药王,沉声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药王重重点头,开始拆布。   第四十四章.难掩喜悦   随着药王一圈一圈地拆开布巾,沈辞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开始慢下来,几乎要窒息一般,以为过了这么多日,他不会再紧张,没想到真正到了面对的一刻时,还是觉得心中忐忑万分。   握着他手的慕容衡也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王的手看,心一跳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感觉到沈辞手心里渐渐渗出细微的汗水,他紧了紧手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阿辞紧张,他不能跟着一起紧张,他要给他支持!   思及此,慕容衡握紧手掌,给沈辞无声的安慰,随着布巾的渐渐减少,沈辞手心里的汗水越来越多,呼吸愈发慢。   “先闭上眼。”到了最后一层纱布,药王沉声道,如今天光正亮,若是贸然拆下布巾,很可能会伤了眼睛,因此必须慢慢睁开。   沈辞听话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药王深吸气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眼前最后一层布巾被扯去,他闭着眼睛,咬紧下唇,紧张万分。   “慢慢睁开吧。”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药王自己也是无比紧张,害怕这孩子捱过了疼痛却还是无法重见光明,他紧盯着沈辞的眼睛,一眨不眨。   深吸一口气,沈辞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片空茫,什么都看不见,他心里咯噔一响,苦笑,果然还是无法复明么?   然而就当他失望之时,眼前似乎蒙了层白雾一般,与之前的空茫大不相同,透过那层白雾,他朦朦胧胧地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不真切。   下意识地睁大眼睛,沈辞努力地看着前方,朦胧的事物渐渐清楚起来,他看到了沉木做的桌椅,看到两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一个鹤发童颜,想也知道是药王,另一个高大俊逸,面容如同刀刻一般棱角分明,脸上的表情也是紧张,显然是他的慕容。   看着两人紧张的表情,沈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歪头道:“我看见了。”   “什么?”慕容衡闻言一愣,和身旁的药王对视一眼,看着沈辞向来无神的眸底出现了真实的笑意,他大喜道:“阿辞,你能看见了?”   用力地点点头,沈辞对上慕容衡惊喜的目光,原来他的慕容如此好看,想到这他站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力的拥抱,又看向一旁的药王,深鞠一躬道:“多谢老人家,药王果然妙手回春,名不虚传。”   “好,好!”看到他成功复明,药王也是开心的很,想了想后又认真道:“不过你眼睛刚好,不宜用眼过度,好好养着,过段日子稳定了,便是彻底痊愈了。”   “谢谢药王!”慕容衡一个劲地点头,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待药王出去之后,他张开双臂一把将面前的沈辞拥入怀中,几乎喜极而泣。   他盼了那么久,每日每夜待阿辞睡着之后,都会出门到屋顶上去坐坐,向上天祈祷让阿辞复明,有时碰到药王便下来和他说说话,他害怕阿辞受了痛苦却还是无法复明,不能看见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不想他再失望一次。   幸而老天眷顾他们,让阿辞成功复明,不枉他们十五日的等待,也不枉他每夜对老天的祷告。   “来人,给老人家买一桌上好的酒席,再把御医院里珍贵的药材统统赏给他。”慕容衡话音刚落,一名影卫从暗处出来,领命离去。这么多日的相处,他已经摸透了药王这人的脾性,他喜欢吃,也喜欢研究药材,对金银财宝不屑一顾,否则也不会隐居在此,所以慕容衡将珍贵药材统统赏给他,作为对他的回报。   而当这些东西送到小屋时,已是一日之后,药王看着许多他想找却找不到的药材,眼睛亮的出奇,这才得知陪伴了他十五日之久的,竟然是当今皇帝与他的心上人。   朝中能有如此重情重义的皇帝,实在是百姓之幸啊!   且说慕容衡与沈辞告别药王之后,一路下山,看着周围的风景,小时候的好奇心仿佛又回了来,沈辞不住地张望着四周,如同好奇的孩童一般。   慕容衡纵容着他,唇角时刻挂着宠溺的微笑,他牵着自家阿辞的手,默默地握紧,看着身旁人高兴的面容,他不住地感叹,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阿辞啊,有着遇事的淡定沉稳,也有着开朗爱笑的一面,很高兴,他能成为他一辈子的伴侣,见证着他的变化。   到了山脚下,两人一起坐上马车,见沈辞自己上了马车,慕容衡低头望着空空的手心,嘴角不禁失笑。   是啊,如今的阿辞不是之前失明的阿辞了,他不再需要他时刻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不过没有关系,阿辞还是他的阿辞。   “慕容,你怎么还不上来?”等了许久不见慕容衡上马车,沈辞推开车门,疑惑地看着站在马车前发怔的慕容衡,朝他招招手。   “来了。”收回自己的心思,慕容衡一步跳上马车,钻入车中,外头的侍卫轻喝一声,马车朝前行驶而去。两人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的山上,回想起当日来到这山脚下时的感受,竟恍如隔世。   慕容衡抱着沈辞坐在软垫上,昨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担心今日的拆布,因此到了这马车上,两人都昏昏欲睡,不觉中在马车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马车正在缓缓驶入宫中,沈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开车窗朝外头看去,不禁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   从小他便知道皇宫是很巍峨的,但是儿时由于爹娘对他的保护,所以从来不带他入宫,直到爹娘死于崇德帝之手,他开始讨厌皇帝,总觉得那是一个会吃人的地方。   然而现在他长大了,也报了仇,心境自然与小时候不同,看到皇宫是觉得新奇的,果然与传说中说的一样,气势磅礴、金碧辉煌、美不胜收。   马车渐渐行进到一处停了下来,慕容衡牵着他一起下马车,走在弯弯绕绕的回廊中,沈辞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美景,兴奋地一直拉着慕容衡东看西看。   慕容衡以前一直没有发现,沈辞竟然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他宠溺地看着他左右张望的模样,好脾气地跟着他走来走去,几乎把皇宫逛了个遍。   到了御花园中,初春季节花朵开的正艳,沈辞走到花丛中间,闭着眼呼吸着花香味,享受地笑起来,或许是失明了太多年,真正复明的时候,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是他以前欣赏不了的,所以现在也无比珍惜。   又玩了一会儿,慕容衡想起药王交代的事宜,沈辞眼睛刚好,不宜用眼过度,因此他上前一步将他打横抱起,抱回寝殿去,将怀中人放在床上,慕容衡俯下丨身亲了亲他的唇角,眸中笑意温柔。   俯身在他的身上,慕容衡紧盯着沈辞的眼睛,忽然觉得他的眼眸如同一湾深潭,像是能够将人吸进去,而沈辞这般看着他的时候,竟让他浑身上下如同着了火般,恨不得当即要了他。   但是他还是有分寸的,明白阿辞现下眼睛刚好,为了他的将来,他只能暂时忍住,反正人已经是他的了,他们有一辈子的时光可以挥霍。   将心底的欲丨望压了下去,慕容衡从沈辞身上下来,牵着他一同让浴房走去,并让明德备好衣裳送进来,浸在温热的池水中,慕容衡看着沈辞诱人的模样,忍不住抱着他,一口攥住那温软的嘴唇。   吃不了,亲两口总可以吧?   一吻完后,慕容衡满足地抱着沈辞开始沐浴,帮他擦背,怀中人不知是热气蒸腾还是如何,脸上泛着红晕,看得他险些化身为狼,好在这点自制力,慕容衡还是有的。   沐浴完后,他让沈辞自己在殿中休息,皇帝的寝宫是很大的,有正殿偏殿还有书房、浴房等等,后头还带着个极大的院子,只这些地方,便足以沈辞打发一下午的时间。   吩咐过后,慕容衡前往御书房,将累积了半月之多的朝事处理一下,如今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幸福安康,因此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再过三个月便到了周遭各国进贡的日子,到时候会忙碌一些。   处理完政事,已是日暮时分,慕容衡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明德走过来,随口问道:“阿辞吃晚膳了么?”   “回皇上,公子还未用晚膳,在御花园赏花呢。”明德低声回答。   “备好晚膳到偏殿,朕和阿辞一起吃。”说完,慕容衡大步往御花园走去,到了园中,果然看见沈辞站在那里,见他来了,笑着走过来。   慕容衡展颜一笑,将朝他走来的沈辞拥入怀中,牵着他一起去偏殿用晚膳,忽然想到自己先前答应过的一件事情,慕容衡转头问:“阿辞,过些日子我们下江南好不好?春天的江南,风景最美。”   “可是朝政……”沈辞疑惑,他们才刚回来,又离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朝政交给老臣们打理,况且也去不了几日,很快便回来的。”慕容衡解释道,朝中那些元老大臣很会管事,交给他们他很放心。   沈辞闻言蹙眉想了想,侧头迎上慕容衡期待的目光,旋即抿唇一笑,点头:“好啊。”   第四十五章.难得欢愉   有了沈辞的应允,慕容衡这几日紧赶慢赶,将朝中的事务先处理完一部分,其余不大不小的托付给几名老臣,接着在某日天蒙蒙亮之时,带着沈辞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往宫外驶去。   由于两人是出宫游玩,因此马车也选用了那种外头看起来再朴素不过的,一点也引不起注意,但是里头却是十分宽敞,用柔软的垫子铺满了整个车厢,还放置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一个小书柜,以及几盘精致的点心。马车的外头,两名侍卫装作是两人的小厮在外赶车,不远处,十几名影卫暗中保护,可谓安全不已。   两人一路南下,沈辞坐在马车里,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心情不可谓不美好,坐在他身旁的慕容衡牵着他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他回过头看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过了数日,两人的马车缓慢行进到了江南一段,看着与京城中全然不同的风景,沈辞好奇地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处风景。   下了马车,慕容衡瞧见前头人潮涌动,下意识地握紧身旁沈辞的手,生怕人一多把两人冲散,他牵着沈辞一起往前走去,春风拂过脸颊,迎面而来一个偌大的湖,一望竟然望不到边。   “那是什么?”忽的沈辞瞧见许多巨大的船靠在湖边,不时地有人进入船中,看起来十分热闹,让他好奇不已。   慕容衡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不禁微微一笑,道:“那是画舫。”   “画舫?”沈辞不解。   “公子想必不是南方人吧?”正当慕容衡想要解释之际,一名路过的百姓笑着回答,“这画舫里头啊,可热闹了,吃的喝的唱戏的,应有尽有,公子来了南方若是不去看看画舫,那才是真真的可惜呢。”   说完,百姓转身离开,沈辞的好奇心也彻底被他勾起来,拉着慕容衡的手便往画舫走去,到了船外头,一块宽大的木板横在岸边与船之间,沈辞紧张地踏上去,穿过一道帘子走到船上。   里头果然如那名百姓所言,十分热闹,一层是唱戏的,还未走近便听到了戏子婉转的声音,二层则是吃饭喝酒的,而三层,便是给喝多了酒的客人过夜的。   慕容衡拉着沈辞在两个空位上坐下来,船上的小厮很快便来招待两人,慕容衡点了两杯清茶与一盘桂花糕,便与沈辞专心地看戏子唱戏。   一幕终了,手边的点心也吃的差不多了,慕容衡索性牵着沈辞往二楼上去,将午膳也在这里解决了。   不得不说江南的食物比起京城来,精致了不是一点两点,光是那一道叫花鸡,便让沈辞食指大动,好吃的恨不得将舌头也吞下去。   看着吃饭一向文雅的沈辞,现下吃的像只小花猫一般,慕容衡轻笑出声,拿了干净的帕子将他嘴边的油渍擦去,宠溺地看着他将面前的饭菜吃完。   用了午膳,两人走下画舫,在湖边漫步着消消食,到了一处码头上,沈辞瞧见有客船供客人欣赏沿岸风景,便再次起了好奇心,拉着慕容衡往那而去。   为防别人打扰,慕容衡索性包下了一条船只,让船夫只载着他们二人。船上装饰的很华丽,中间有一间屋子,里头如同来到了客栈一般,可供人休息,屋里头的窗户也正对着湖两边,将风景尽收眼底。   船夫开始开船,慕容衡与沈辞站在船外的甲板上,柔风吹过脸颊,将发丝扬起,沈辞闭着眼睛呼吸着湖上的新鲜空气,觉得连心都纯净了不少。   然而还未享受片刻,船速开始慢慢加快,沈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细小的变化,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在胸口产生,愈演愈烈,他赶紧对身旁的慕容衡说:“慕容,我有些冷。”   慕容衡闻言,当即离开去替他取衣物过来,沈辞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再也忍耐不住,扶着船壁弯下腰,一阵轻轻的咳嗽后,中午吃的东西全都被他吐了出来。   而慕容衡取衣物回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慌忙冲过去拍着沈辞的背,急声问道:“怎么了?”一边说,他一边将他抱起,回到屋中,又将船上的伙计叫来。   没有说话,沈辞闭着眼睛,额上冒着虚汗,他刚刚把身体里仅剩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再吐只能是酸水,躺在床上,沈辞向后靠在慕容衡的怀中,感到胸口的沉闷感挥之不去。   伙计听到消息连忙赶过来,一看沈辞那症状,便道:“公子放心,是晕船。”说着,他大步跑去将晕船药拿来,递给慕容衡。   “多谢。”将小小的一粒药丸喂到沈辞口中,慕容衡心疼地看着他,又让伙计赶紧通知船夫,把船开回岸边。   吃过晕船药后,沈辞发现胸闷欲呕的感觉渐渐消失,但是身体还是没有力气,连脚下的步子都是虚浮的,被半扶半抱地下了船,他苦笑一声,回头看了眼偌大的船只,一脸可惜:“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我竟是晕船的,真是可惜了,连累慕容你没法欣赏风景。”   “乱说。”慕容衡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是以他的身体为重的,风景何时都能看。一刻钟后,沈辞的身体恢复正常,手脚也有了力气。   游船赏景算是泡汤了,沈辞有些郁闷地心想,突然他又想到江南的另一处美景,于是兴致冲冲地拉着慕容衡要去。   “栖凤谷?”慕容衡挑眉,这个地方他也是听说过的,上一世本来想去,但还没去成,便被自家兄弟害死。既然阿辞想去,那么他自然是要陪同的。   于是慕容衡到马棚去借了一匹好马,让沈辞坐在自己身前,轻喝一声策马往栖凤谷而去,柔风从两颊吹过,坐在马上,慕容衡可以真切地闻到身前沈辞发上淡淡的泉水香气,令他不禁收紧怀抱,将怀中人抱得更牢。   马儿一路向前跑着,不多时便来到了在城郊深处的栖凤谷,栖凤谷四面环山,在其中两座山的中间,还有一潭深泉,上有瀑布飞流直下,风景美不胜收。   到了终点,慕容衡抱着沈辞从马上下来,携着他的手在草坪上漫步着,空旷的山谷只有他们二人,两名侍卫及影卫被安排在谷外没有进来,他牵着沈辞的手,欣赏着周边的美景。   上一世心心念念的地方,这一世终于是见到了,这一刻慕容衡不知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大仇已报后的坦然吧,可以安心地携着心爱之人的手,在谷中散步,而不用担心有人会害他们。   到了瀑布的不远处,两人明显感觉到冰凉的水溅到了自己的身上脸上,沈辞忽的坏心一起,蹲下丨身将手在水中浸湿,接着站起身朝慕容衡的脸上一甩,冰凉的水便溅得慕容衡满脸都是。   慕容衡自然也不甘示弱,效仿他的做法,将手上的水甩到他的脸上,两人如同孩童一般戏耍着,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慕容衡看着沈辞脸上的水珠,伸出手指抚上他的脸,将他脸上的水珠拭去,沈辞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慕容衡对上他清澈的目光,忽然觉得喉咙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般,烧得他嗓子眼都渴。   待他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将沈辞扑倒,压在身下,暗暗吞了一口津液,慕容衡双手撑在身下人的两侧,将沈辞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接着猛地低下头攥住他的嘴唇,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   良久之后,他缓缓离开他的嘴唇,喉中发出的声音暗哑得不像话,他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沈辞的脸颊,道:“阿辞,把自己交给我好不好?”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这一次,他不想再忍耐。   沈辞仰起头看着他,他能感觉到对方压着他的身体的某处起了变化,身为男子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眼神变了变,脑中想到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慕容衡为他所做的一切,最终叹息一声,轻轻点头。   沈辞爱慕容衡,因此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他的身体。   得到了身下人的应允,慕容衡再也不忍耐,他伸手抚了抚沈辞的长发,柔声道:“阿辞,放心地交给我吧。”话音刚落,他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地压了下去。   ******   不知不觉已是入夜十分,慕容衡用泉水将沈辞的身子大致清理了一下,怀中人已经疲惫地睡了过去,他帮他穿好衣裳,一把抱起来到马边,带着他赶回客栈。慕容衡让沈辞侧坐在马上,靠在他的胸前,到了客栈,他抱着沈辞回到包下的屋中,将他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沈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慕容衡脱去两人的衣裳,只留一件里衣,接着跳上床,将人搂入怀中,右手搭在他的腰上,力道适中地帮他缓解着腰部的酸痛。   看着怀中沈辞沉静的睡颜,脖颈上还有斑驳的痕迹,慕容衡忍不住低下头在他微肿的唇上再次落下轻柔一吻,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头,唇角笑意温柔。   他心爱的阿辞,终于完完全全,身心都属于他了!   第四十六章.共度生辰   两人一同好眠到翌日早晨,沈辞在慕容衡温暖的怀抱中醒来,抬眸便看到慕容衡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眸中有着关切与温柔,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身后某处倏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轻轻嘶了一声,脑中回想起昨日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真的和慕容衡做那档子事了……   脸色一下子烧红起来,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慕容衡的眼睛,这样的举动反而引来他的一阵轻笑,下颌被抬起。   “还疼吗?”慕容衡再次将手搭在他的腰上,力道适中地按揉着,看着沈辞露出微怒的表情,他一边讨好一边在心中反省。实在是他的阿辞太诱人了嘛,所以他才忍不住一连做了很多次,害的阿辞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沈辞气呼呼地看着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腰被慕容衡按揉得很舒服,酸疼的感觉一下子便不见了,想了想,他瞪了眼慕容衡讨好的笑容,扭过头道:“以后……不准那么多次!”   听到他这句话,慕容衡眼睛一亮,原来还有以后!于是他当即开心道:“是,遵旨!”   沈辞的话对于他慕容衡来说,就是圣旨,所以他说的他全都会听,哪怕他说以后都不准再做,他也会尊重他,没想到,阿辞说还有以后!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清醒了片刻,慕容衡扶着沈辞从床上坐起来,怕他身子难受,索性抱着他让他不要下床,端过客栈伙计送进来的膳食,一口一口喂给沈辞,极尽温存。   在客栈足足休息了两日,沈辞才能下床,但是还不能走的很快,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看起来如同生病了一般,只有慕容衡才知道他为何如此。   所以慕容衡直接将他抱起抱到马车中,自己也钻了进去,将瞪着他的沈辞搂入怀中,命外头的侍卫策马回皇宫。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缓缓驶入皇宫中,到了一处停下,慕容衡抱着已经熟睡的沈辞跳下马车,让周围的人统统噤声,接着抱他到寝殿中,让他好好休息。这么多日子玩下来,的确是累坏了。   坐在床边,慕容衡轻手轻脚地将沈辞身上的衣裳脱去,手触及他腰间的一块玉佩,正是这一世两人初遇时的那一块,慕容衡神使鬼差地解下那玉佩握在自己的手中,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御书房中,慕容衡先是将多日来积压的朝事一件件处理,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三更半夜,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将一旁放置着的玉佩拿起,端详起来。   玉佩的式样很简单,放在皇宫里再普通不过,他将其握在手心里把玩着,忽然从玉佩的中间看到一行字。   崇德三年三月初九。   慕容衡愣了愣,崇德三年他知道是阿辞的出生年份,那后面跟着的,显然便是他的生辰!慕容衡掐指一算,三月初九,竟剩余不到五日便是他的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慕容衡大步往外走去,看到明德守在门外,跟上自己的脚步,他忽的停下来,转头问道:“明德,你说一个人的生辰,能够办些什么,才显得比较有心意呢?”   明德闻言愣了愣,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眼慕容衡,问:“皇上,是公子的生辰要到了么?”能让皇上如此在意的,无非那名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的沈公子。   “嗯。”慕容衡点点头,忽的想听听他的想法。   “嗯……皇上,依奴才看,生辰不一定要是张扬的,低调的也可以很有心意,皇上可以想想沈公子喜欢什么,若是皇上以前有和沈公子一起美好的回忆那便更好了,人总是触景生情的,拥有回忆的地方,也是最适合两人一起去的地方。”明德顿了顿,抬眸看见慕容衡直视着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道:“呃……皇上,奴才只是随口一说,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不。”慕容衡摇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明德,道:“你说的太对了,朕得好好赏你。”拥有美好回忆的地方,无非是恒王府,若是带阿辞回恒王府过生辰,不是既显得有心意,又不铺张浪费?简直两全其美!   这么想着,慕容衡便仔细思忖了一番,低声让明德去准备一些东西送到恒王府,到那日,他要给阿辞一个永生难忘的生辰!   慕容衡先去吃了个饭,接着往寝殿走去,悄声走入殿内,他透过烛火看到沈辞坐在床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一个坏主意忽然从心底冒出来,他抬手招来一名侍卫,接着袖子一扬,将殿中烛火熄灭。   飞身掠入殿中,慕容衡欺身到床边,一掌蒙住沈辞的口和眼,将他压在身下,黑暗中他盯着沈辞的面容,转头给侍卫送了个眼神去,那名侍卫连忙压低声音道:“看来你便是那皇帝小儿的情人吧?那皇帝小儿如此无用,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如跟了我?”   躺在床上的沈辞瞪大眼睛,心底生出一股寒凉之意,没想到在皇宫的寝殿里也会遇到贼人,他是要被灭口了么?想到这他有些害怕,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身上人又压低了些,这让他骤然闻到他衣裳上独特的味道。   这香味……   “慕容衡,你居然骗我!”沈辞气呼呼地坐起身,一把将身上人推到一旁,转头一看,果然是慕容衡!虽然方才他被蒙了眼,但是之前目不能视的时候,他其他的感官可是异常敏感,一嗅到身上人身上的味道,便肯定那是慕容衡,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闻不出他的味道?   慕容衡见恶作剧被识破,讪笑起来,抬手让侍卫出去,接着点上蜡烛,将气急败坏的沈辞拉入怀中,好生安慰着,又连连亲了好几口,才使怀中人平静下来。   为何他有一种感觉,阿辞这些日子,尤其是报了仇后,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了呢?时不时地便瞪他,不过慕容衡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阿辞,好生可爱。   抚平了沈辞的情绪,慕容衡抱着他躺下来,两人就着月光随意地谈谈天,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几日时光一晃而逝,很快便到了沈辞的生辰,这一日慕容衡特意起了个大早,上完了早朝,又将所有的事情加急处理完毕,接着拉上沈辞坐上马车,往宫外驶去。   “去哪儿?”沈辞被他压着靠在他的胸前,不解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时候还是要保密,慕容衡笑笑,不告诉他。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半个时辰不到,抵达了终点,慕容衡牵着沈辞下车,站在门外抬起头,长叹一声。   没想到他竟然带他来了沈府,沈辞心想,那时的他眼睛看不见,又心怀仇恨,所以无暇去欣赏府上的风景,如今和他漫步在府中,自然别有一番心境。   逛完了沈府,慕容衡又带着沈辞来到不远处的恒王府,沈辞没想到两个府邸竟然离得如此之近,之前他目盲之时,一直都没有察觉出来。走进王府,院子里摆满了花草,他记得那些花他都浇过,如今长的也很好。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走着走着,慕容衡拉着沈辞停下脚步,他站在他的面前,郑重地看着他。   什么日子?沈辞闻言回想起来,忽的眼睛一亮,今日三月初九,不正是他的生辰么?他竟然给忘了,而显然面前人替他记着。   “我要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辰。”慕容衡握住沈辞的手,专注地目光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说完,他牵着沈辞来到正厅中,给他泡了杯茶让他坐着,人便没影了,沈辞好奇地坐在原地,一杯茶喝完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他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一处地方,沈辞闻到饭菜的香味,疑惑地往厨房走去,以为是有婆子在做饭,没想到推开门,竟是慕容衡站在里面,他的身上围着一块布,满脸是灰,看起来狼狈无比,没想到一国之君也有这么灰头土脸的时候,沈辞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笑什么?”慕容衡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被发现了,那便索性让他看,将最后一盘菜盛到盘中,慕容衡端着几盘菜走到饭厅里,又拿来两双箸,与沈辞面对面坐着。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看着面前色香还不错的食物,沈辞有些傻眼了,他实在是没想到慕容衡竟会如此“贤惠”。拿起箸夹了一口青菜放入口中,他咀嚼了几口,大力地点点头,没想到他做菜还挺好吃,看他方才一脸灰的模样,他还以为今天要吃半生不熟的食物了。   慕容衡满足地笑笑,伸手抚了抚沈辞柔顺的长发,柔声道:“慢些吃,都是你的。”说完,他又拿出一坛酒,拍开酒坛倒了两大碗,道:“今日你生辰,咱们不醉不归!”   “好。”沈辞也不和他客气,端起酒碗仰头喝下,一碗酒下肚,便有些脸红,他继续吃菜,不觉中被慕容衡灌了三大碗酒,他终是抵抗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慕容衡见沈辞醉了,便抱着他来到两人之前睡过的床上,脱去外裳,只着里衣躺下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怀中人脸色红红的样子很是可爱,慕容衡微微一笑,紧了紧自己的怀抱。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但是遇到了阿辞,他觉得这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二人走到一起。思及此,慕容衡亲昵地蹭了蹭沈辞的额头,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良久,他俯首在他耳边低语道:“阿辞,生辰快乐,我爱你。”   怀中的沈辞闭着眼睛,不知听到了没有,他动了动身子,在慕容衡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第四十七章.醋意大发   自从大仇已报之后,沈辞便如换了一个人般,时常和慕容衡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开朗的模样与之前的沉默寡言判若两人,当然,他的这一变化,让慕容衡很是开心。   不觉中三个月已逝,最近慕容衡朝事繁多,周边各国又到了三年一次的进贡时候,所以慕容衡时常在御书房处理事务,深更半夜才回到寝殿,而每次回去,沈辞不管是否睡着,总会为他留一盏烛火,让慕容衡心生温暖。   从前的自己,三更半夜回去也只能一个人躺上那冰冷的床铺,但是现在不同,有了沈辞,就连被窝都是暖和的。   慕容衡微微一笑,先去沐浴一番,洗去浑身的疲惫,接着回到寝殿,翻身上床,已然睡熟的沈辞感觉到他的回来,自觉地转了个身,窝进他的怀中,慕容衡伸手抱紧他,在他的发顶蹭了蹭,谁知怀中的沈辞忽然轻叹一声,抬眸看他,眼神清明,竟是没有睡着。   “怎么还不睡?”慕容衡见状一愣,凑近他的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柔声问。   沈辞没有回答,他转身退出慕容衡的怀抱,平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直直地瞧着床顶,半晌后才道:“你最近回来的好晚。”声音极轻,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委屈。   “嗯?”慕容衡再次愣住,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的阿辞在和他抱怨呢,他连忙自我反省起来,最近为了朝事经常很晚回来,有时甚至夜不归宿,也难怪他的阿辞要这般说了。思及此,他侧过身将沈辞拥入怀中,道:“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   是啊,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居然忙得忘记陪阿辞,真是该死。将沈辞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自这晚以后,慕容衡再也没有晚回过,不管白日里有多忙。   数日后,到了朝贡的日子,这一日宫中早早地便将宴席摆好,各国朝贡的时候举办国宴,是古往今来的规矩,因此这日早晨慕容衡也起的很早。   躺在床上的沈辞被他起身的动作惊醒,也没了睡意,索性跟着他一起起身,看着慕容衡站在铜镜面前,四个宫女围着他准备给他穿戴衣裳,他走过去让宫女退下,从身后搂住慕容衡的腰。   “怎么了?”慕容衡看着他走近,又感觉到腰上轻轻环过来的手臂,柔声问。   摇摇头,沈辞将侧脸贴在慕容衡的后背上,接着退开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细心地帮他穿戴起衣物来,将腰间繁复的扣子扣上,沈辞理了理身前人的衣襟,双手忽的被他握住。   “阿辞,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后。”只有内人才会帮自己的丈夫穿戴衣物,陪他同塌而眠。   听到他这话,沈辞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接着收回自己的手,道:“好了,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说着便想转身离开,却被慕容衡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疑惑地转眼看他。   “朕乃堂堂一国之君,国宴如此重大的事情,皇后怎么可以不去?”慕容衡笑着将他拉入自己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低头亲了口沈辞的脸颊,笑道。   “谁是你皇后?”沈辞闻言瞪了他一眼,眸中却有着止不住的笑意,两人又玩闹了一阵,才手牵着手往金殿走去。从后方走上去,沈辞坐在慕容衡的身旁,前方的珠帘挡住了他的身影,从大臣们的角度看去,若隐若现,既不全然挡住,也不会让人窥探了去。   国宴很快便开始,周边各国纷纷呈上各自的贡品,有的是难得一见的瓷器,也有的是传世闻名的珠宝,这些贡品虽然华贵,但是慕容衡一样都不喜欢,他本想从中挑一样好的送给沈辞,没想到竟没有一样能够让身旁人展露笑容,不禁微微蹙眉,有些愁容。   紧接着是柏柳国的进贡,虽然这个国家的名字听起来好似江南水乡一般,但是实际他们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大漠之中,可谓是马背上打出来的国家,实力不容小觑,这些年好在一直安安分分的没有什么异心,但是慕容衡知道,不可不防。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柏柳国的使者半跪在地上,他的手上空无一物,周边的大臣以为他没有带任何进贡之物,纷纷议论起来。   慕容衡瞧着殿下跪着的柏柳国使者,微微挑眉道:“使者请起吧。”   “谢皇上。”柏柳国使者缓缓站起,随即勾唇浅笑,对上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朝殿外看了看,沉声道:“皇上,我国要进贡的贡品在殿外头,有待臣带它进来。”说着使者往外走去,在慕容衡与沈辞好奇的目光中,抱回来一只娇小的小狮子,乖巧的小狮子窝在使者怀中,如同大猫一般,“皇上,这是我国特有的狮种,不惧风沙,可以在缺水的环境中生活很久,因此特将此物进贡给皇上,希望皇上喜欢。”   小狮子被抱上来的同时,慕容衡眼尖地捕捉到身旁人亮起的眼睛,心知阿辞喜欢这只小狮子,便让明德下去将小狮子抱上来,并赏了使者一些宝物。   进贡结束,国宴正式开始,慕容衡让沈辞坐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他一直在逗怀里的小狮子,见他高兴,慕容衡自然也是开心的很,不自觉地贪杯不少。   一个时辰之后,群臣散去,慕容衡带着沈辞往寝殿走去,看着他一直抱着那只小狮子不放,便笑道:“阿辞,你很喜欢它?”   “是啊。”沈辞轻轻点头,右手抚着小狮子的脑袋,给它顺毛,见小狮子扭着扭着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又伸出温热的大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掌,沈辞轻声笑起来,抬眸对慕容衡道:“慕容,它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叫小衡,如何?”   慕容衡闻言霎时风中凌乱,小……小衡?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在叫情郎啊!半晌后他回过神来,正想纠正,却见沈辞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正在御花园中和小狮子玩的开心。   无奈,慕容衡让明德泡茶送到亭中,自己坐在那里看沈辞和小狮子玩耍,小衡……都没这么亲密地叫过他,居然便宜了一只狮子,还是公的!   但是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沈辞一直在和小狮子玩,全然把他这个大活人忘在亭子中独自吹冷风,慕容衡微微眯起眼睛,心底一大坛陈醋被打翻。   又过了一会儿,见沈辞还是没有要到自己身边来的意思,慕容衡嚯的站起身,大步走向沈辞,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将小狮子放到一边,接着把沈辞拉入自己怀中,低头用力地吻下去。   良久,慕容衡才放开怀中人,抬手温柔地将他唇边带出的银丝抹去,对上他澄澈的目光,不满地道:“阿辞,你已经和这只小畜生玩了整整一个下午了。”   沈辞闻言一愣,慕容衡这是在吃醋么?但还未等他开口,身子便被打横抱起,他歪头看向地上的小狮子,见它扭着扭着跟上,便放了心,专心靠在慕容衡的怀中。   到了寝殿,沈辞被放在床上,慕容衡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好久,准备好好和自家阿辞谈谈,他得重振夫纲!正当他想爬上床之时,一个黄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跳上了龙床。   “小……衡!”慕容衡咬牙切齿地叫出小狮子的名字,话音刚落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有一种在叫自己的感觉呢?他冷哼一声,将小狮子扔下床,让明德抱它出去,接着一拉床帐,也不管还是青天白日,扑上去便吻住床上沈辞的嘴唇。   吻了好一会儿,直到怀中人几乎窒息,慕容衡才放开他,心中的愤懑稍稍好了一些,良久,他低下头埋首在沈辞脖颈之中轻蹭,道:“阿辞,别忽略我。”   沈辞被他说得愣住,自己之前和他抱怨,让他别忽略自己,但是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忽略了他呢?这般想着,他伸手搂住身上人,轻轻点头:“好。”   心意相通,慕容衡顿觉心中郁闷的胸气也舒展开来,他从床上下来,拉着沈辞下床,理了理二人的衣襟,往殿外走去。   沈辞从明德手中抱回小狮子,两人来到一处院中,他将小狮子抱在怀里,低着头让它看着慕容衡,道:“小衡,这是慕容,你也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然而小狮子显然是记住了方才慕容衡对它的所作所为,不待见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劲地往沈辞怀中钻。   慕容衡见状深吸一口气,故意将小狮子抓来自己怀中,没想到小狮子当即对他亮了爪子,还发出低吼声,双眼不满地瞪着他,根本就不想让他抱。   无奈,沈辞将小狮子抱了回去,好说歹说,才让小狮子愿意给慕容衡抱一会儿,他索性坐在一旁,让慕容衡带着小狮子玩耍,增进感情。   于是乎,小狮子故意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让慕容衡累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追不到,良久后,慕容衡瘫倒在沈辞旁边,气喘吁吁道:“这小畜生,我要把它送回柏柳国去!”才来第一天就欺负他这个一国之君,真是气煞他也。   谁知沈辞听了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大笑起来,慕容衡见他这样,无奈地也跟着笑了起来,罢了,只要美人高兴,他累个半死博他一笑又如何呢?   第四十八章.形影不离   小狮子在两人的陪伴中渐渐长大,体格也开始雄壮起来,个头甚至快到了慕容衡的腰上,浑身金黄色的毛看起来好不威风,与刚来时娇小的模样全然不同。   而沈辞对这只小狮子的喜欢也直线上升,因为在慕容衡忙碌的时候,小狮子会非常自觉地过来陪他,睡觉时帮他暖床,当他的抱枕,因此沈辞对它喜欢不已。   这一日慕容衡早早地便处理完了宫中事务,回到养心殿中,恰好看到沈辞在和小狮子说话,偏偏小狮子还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一人一狮的对话看起来可爱又好笑。   于是慕容衡抬步往里走去,在沈辞身旁的软榻上坐下,小狮子也凑过来拱了拱他的手心,如今的它可不是曾经那只娇小的小狮子了,在它看来很温柔的拱手心,对于慕容衡来说,几乎要被它推倒在地上。   “围场里新放入一批牲畜,我们待会儿去狩猎如何?”总归在殿中闲着无事,慕容衡便想带沈辞去活动活动,以免他总是和小狮子待着,他吃醋。   “好啊。”沈辞听言轻轻点头,顺手将手搭在身旁小狮子的身上,笑道:“那小衡也要去,它这几日在殿中闷坏了。”   慕容衡嘴角再次一抽搐,小衡……他纠正了这么多日,还是没能把这个称呼纠正过来,罢了,随阿辞高兴吧,就权当是在唤他了。   于是乎,两人一狮一起往猎场走去,慕容衡特意换了狩猎装,看起来精干不已,到了围场外头,他让大内侍卫将备好的箭筒送上来,背在身后。   沈辞这些日也与小狮子混的熟稔无比,他站在远处,忽然手掌被小狮子蹭了蹭,见它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侧身坐在它的身上。   小狮子低吼一声,压了压腿,随即跟着慕容衡的马匹往围场里跑去,速度控制得刚刚好,不快不慢,让坐在它身上的沈辞不会掉下来。   到了围场里头,慕容衡开始寻找猎物,他的眼睛忽然瞥到一头獐子,他眯起眼睛,迅速地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将弦拉到最满,接着瞄准那只獐子,正要一箭射出,忽然身旁的小狮子一声狮吼,獐子吓得浑身一抖,瞬间跑得不见踪影。   慕容衡无奈地看了眼小狮子,见它似乎在和他炫耀,愤愤地说道:“你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   坐在它身上的沈辞轻笑起来,他拍了拍小衡的脑袋,又顺着它的毛,让它不要给慕容衡捣乱,小狮子极其听他的话,果然接下来一声都不响了。   但是由于之前的狮吼太过响亮,导致围场中许多小动物听到后慌张地四处乱窜,这样反而令慕容衡找不到多少猎物,到了后来,三人索性变成了在林子中嬉闹,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让不远处跟着的侍卫提着几样猎物,往围场外走去。   到了围场外头,慕容衡从马上跳下来,数了数方才打到的猎物,有獐子、狍子等等,也还算有收获,没有空手而归,命御膳房将这些动物拿去煮了,慕容衡又让他们备上好酒,今晚他要好好陪陪自家阿辞。   日暮时分,烹饪好的食物一一被送上来,冒着热气,小狮子乖巧地坐在一旁,不抢也不闹,慕容衡满意地看着它,命人给它取来一大盆的生牛肉,引着它到外头去吃。   菜上完毕,宫人们纷纷退出去,慕容衡与沈辞坐在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前,他抬手给他倒了一杯好酒,夹菜到他的碗中。   沈辞也是心情很好,只要是慕容衡倒给他的酒,概不拒绝,仰头便喝下,但是他显然忘记了自己的酒量不是特别好,喝了没一会儿,脸上便浮现出晕红,眼神迷离起来。   慕容衡自知阿辞醉了,便想抱他到寝殿中去休息,伸手刚触及他的身体,他便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令他惊奇地低头看了眼怀中人,阿辞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莫非真是喝醉了,连性子都变了?   接下来,沈辞的举动才是真真的印证了何为喝醉了……   慕容衡抱着沈辞往龙床边走去,感觉到怀里的重量稍稍重了些,摸起来好像也有肉了,于是他决定再接再厉,誓要把自家阿辞养胖一些。   走到床边,正当他想将怀中人放下来,替他脱衣裳之时,沈辞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物,怎么也不肯下去,双脚不停地蹬着,好似一个喝醉了酒耍脾气的孩童,他侧脸埋在他的胸前,脸色红红,醉眼迷离。   慕容衡当即愣住,他索性抱着他一起坐在床上,让他窝在自己的怀中,片刻之后他想再试一次,果然沈辞又出现与方才一样的举动,扒在他的身上就是不肯下去,慕容衡当即大笑起来,真没想到阿辞喝醉后是这样可爱的。   他记得以前阿辞也喝醉过一次,但是那一次他醉了之后便做了噩梦,眼泪不停地流,让他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心疼万分,但或许是现在的心境与那时不同的,因此喝醉后的本性也爆发了出来,让他啼笑皆非。   于是,慕容衡干脆抱着沈辞一起躺下来,哪知他又往自己怀里蹭了蹭,一条腿还好死不死地横在他两条腿中间,慕容衡倏地觉得自己被勾起了火,烧得浑身上下都热,恨不得当即把阿辞扑倒。   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轻轻地推开沈辞,好生安慰了一番,怀中人才从自己身上下去,翻了个身朝里头睡了,慕容衡当即松了口气,冲下床赶紧去冲个冷水降降火。   他发现和阿辞在一起后,他的定力也强了不少……   降了火后,慕容衡拖着浑身冰凉的身子回到床上,此时沈辞的醉意也消了不少,他爬上床后,沈辞转过身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又继续睡了过去。   慕容衡笑起来,回想起方才沈辞喝醉后的举动,觉得好生可爱,今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灌醉他,就不用冲冷水了!   带着美好的愿望,慕容衡唇角轻勾,笑着入眠。   ******   又是一日早朝,慕容衡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山呼万岁的大臣,淡淡地说了句平身。早朝开始,各个臣子开始汇报朝中发生的事宜,慕容衡发现均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上一次下江南时,阿辞开心的面容,慕容衡心中痒痒,又想带着阿辞出宫游玩,他答应过他,待他眼睛好了之后,便带他走遍各地,看尽天下秀丽山川。   思及此,慕容衡当即决定,再次带阿辞出宫,如今国泰民安,他也应当微服私访一次,看看民间百姓生活的如何才是,趁着微服的时候,可以到处带阿辞走走,再好不过。   于是下朝之后,慕容衡当即来到御花园中,看着沈辞在和小狮子玩耍,他大步走过去将他搂过来,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一遍。   “微服私访?”沈辞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反问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很多事情在宫中是永远都看不到的,只有出了宫,真正融入到百姓的生活中才会感受到,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得到了阿辞的同意,慕容衡便命人将近一个月的事务统统在这几日安排掉,他要加紧处理完,才能早日和阿辞出宫去。   慕容衡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一次沈辞没有在殿中等着他,而是一直陪同在他的身旁,他何时开始处理事务,他便陪着他一起起床,他何时才会寝殿休息,他也陪着他,等他一起回来。   这一日,慕容衡低头看着奏折,好不容易将全部的折子看完,他揉了揉有些发昏的眼睛,转头看到沈辞靠在软榻上已经睡着了,小狮子趴在他的身旁给他当靠垫,场面看起来温馨无比。   慕容衡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些日子他不停地处理事务,也苦了阿辞了,一直在旁陪着他不曾离开过,思及此他悄声走过去,将人抱起往殿外走去,小狮子被他的动作惊醒,也不吵闹,而是乖乖地跟在后头。   抱着怀中人一路往前走去,还未走出多远,谁知沈辞竟然醒了过来,他在他怀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眸看到漆黑的夜空,竟然说想去赏月,对于自家媳妇这一略无理的要求,慕容衡秉承的便是宠宠宠,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他运上轻功,带着怀中人一起上了屋顶,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让阿辞靠在他的胸前。   沈辞不说慕容衡还真是从来没有注意过,皇宫的夜景竟是如此美妙,尤其只有他和阿辞两个人在屋顶上的时候,仿佛夜空能将他们二人包围,那种空旷辽远的感觉,只在下面是永远感受不到的,这让慕容衡更加坚持要带阿辞走遍秀丽的山川,这么多美丽的地方,一生如果不能和心爱之人去上一次,实在是可惜无比。   身旁的沈辞将头靠在慕容衡的肩上,两人手牵着手,一直坐到深更半夜才从屋顶上下来,但是两人也不急着回寝殿休息,而是携手在皇宫的小径上漫步。   慕容衡与沈辞互相转头看着对方,彼此的眼中都毫不掩饰地含着对对方的爱意,一直走到了寝殿前头,沈辞忽的一把拉住慕容衡,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一口,眸中笑意满满。   第四十九章.携手出宫   一个月之后,天气缓缓凉下来,开始入秋,朝中事务渐渐处理完,慕容衡也落了个清闲,寻了个适合的日子,让明德备好出宫需要的物品,这一日,他起了个大早,准备带沈辞出宫游玩。   站在铜镜前,慕容衡穿上衣裳,又让明德从尚衣局取来制好的新衣,将沈辞拉到镜前,把衣裳抖开,给他穿上。   白色的衣裳看起来与普通的衣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衣裳上有十分低调而精致的暗纹,袖角也有滚边,衣料也不是普通的料子,可谓是穿上身上既很舒服,又不会招人注目。   穿完之后,慕容衡满意地打量着沈辞身上的衣裳,果然阿辞还是最适合一尘不染的白色,穿起来如同仙人一般,思及此他不禁将人拥入怀中,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顶,不满道:“阿辞穿的这么好看,真怕被人给抢走了。”   “胡言乱语。”沈辞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无奈,小声道:“你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会……”说到后面,沈辞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微红。   慕容衡听到他这话,高兴地在他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心中顿时舒坦许多。是啊,他们二人都已经互许终身,就算有人要抢他的阿辞,他也会把人打跑,看谁敢觊觎他的人!   这般想着,慕容衡紧紧地握住沈辞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柔声道:“从出宫开始,我不再是皇帝,只是你的慕容。”   “好。”沈辞心中感动,含笑点头。   一刻钟后,慕容衡带着沈辞往殿外走去,小狮子在身后跟着,口中发出呜咽声,它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却无奈慕容衡不让,笑话,这次本就是二人行,若是小狮子去了还得了?不行不行!   两人坐上备好的马车,这次的马车与上次下江南时所坐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些个侍卫与影卫在身边保护他们,车轮滚动,马车朝宫外驶去。   马车一路向西而去,几日后的日暮时分,马车在一家客栈中停下,慕容衡牵着沈辞走入客栈中,小二当即迎过来问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慕容衡沉声回了一句,客栈中很是热闹,唯一的空位恰好在窗边,他拉着沈辞在那个位置上坐下,随意地点了些菜,又要了壶好酒。   菜很快便端了上来,慕容衡夹了几筷子菜到沈辞的碗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这几日以来,他们穿过了几个州,在不少地方落脚,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看来国泰民安是真的,这样想来慕容衡也放心了许多。   正当两人喝酒吃菜之时,不远处传来几名百姓对话的声音,只见身形壮实一人开口道:“当今皇上可真是圣明啊,咱们百姓苦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若不是他下令的那几条不准,我怕是终生也不能回家和妻儿团聚了。”男子的声音颇为感慨,引来身旁几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终于等来一个好皇帝了,真好!”   慕容衡闻言看过去,那壮实男子一看便是军营里出来的,那身肌肉一般人练不起,至于他说的那几不准,是阿辞要求他定下的,其中一条,便是家中独子允许自愿退伍,给人留个血脉。这消息一打出来,便受到了百姓们的欢呼的声音。   回过神,见沈辞也在看那名壮实的男子,慕容衡忽然发现那男子只穿了一件短打,两条结实的手臂都露在外头,他猛地一皱眉,心中醋坛被打翻,道:“阿辞不准再看了,我可比他好看多了,他有的我也有,看我看我。”   这句小孩子闹气似的话语让沈辞噗嗤一笑,他无奈地看了眼慕容衡,抬手夹了一块肉塞到他的嘴里,斜眼道:“吃你的吧。”   “真的不要看?”慕容衡挑眉坏笑,将嘴里的肉咽下,调戏道。   “你再说!”沈辞瞪起眼睛,低头快速地吃饭,因此也错过了慕容衡眼中浓浓的笑意。这人自打出了宫之后,越来越爱调戏他,有时竟会直言不讳地说出黄段子,哪像个帝王!分明是个地痞流氓!   两人吃过之后便上楼住店,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继续往西边而去,再过一段路便没有这样的客栈了,因此慕容衡让人在这家客栈买了许多干粮与水,手笔大的让店掌柜眼冒金光。   翌日马车继续前行,很快便过了最后一个镇,进入沙漠,要说沙漠之中哪个国家最强盛,无非是之前进贡了小狮子的柏柳国,从未进入过大漠的二人显得好奇无比,漫天的黄沙与京城的青山绿水全然不同,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到了柏柳国外头,两人乔装成过路的旅人,进入了城中,柏柳国素来以游牧民族居多,因此城中也不像京城那般青砖黑瓦的房子,而是一个又一个类似帐篷的居住地,每个帐篷里头居住着一户百姓,百姓们自得自乐,生活的安稳幸福。   本想低调些在柏柳国玩一程的慕容衡与沈辞,谁知遇到了上次来进贡的那名使者,慕容衡悄声对他比了声嘘,接着在百姓们的欢迎中走入一个帐篷,和那家人坐在了一起。   柏柳国的百姓十分好客,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外头来的旅人,他们只要看见了,都会邀请人家到家中一聚。当然这些百姓的观念也十分开放,得知慕容衡与沈辞是一对后,他们不仅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态,反而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们,这热情又善良的态度,让慕容衡对柏柳国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吃过午膳之后,慕容衡和沈辞在外头散步,忽然一头骆驼从两人面前走过,沈辞好奇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骆驼。   一旁牵着骆驼的百姓见状,拉着骆驼停下来,对着他们说了一番柏柳国的话语,见他们听不懂,又开始比划手脚,慕容衡终于明白他是想让阿辞坐到骆驼上去。   于是慕容衡揽住沈辞的腰,将他放在骆驼的两个驼峰中间,那名百姓见状笑起来,牵着骆驼慢慢地走着,骆驼也乖,不会乱动。   在沙漠中走了几圈,沈辞恋恋不舍地从骆驼身上下来,谁知这头骆驼也是通人性,俯下两只前脚半跪在地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友好的态度让一旁的慕容衡轻笑起来。   不觉中又到了晚膳时分,邀请慕容衡的那家人又做了时分丰盛的食物,将自家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们吃,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慕容衡和沈辞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好客。   柏柳国有一种酒,其他的国家都十分罕有,它是以羊奶为原料,加上酒液的香醇,制成羊奶酒,酒液十分绵厚,浓烈的酒味将羊奶的腥气覆盖,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沈辞自知酒量不好,因此并没有喝多,但是慕容衡便不同了,到了夜晚时分,外出干活的汉子都归了家,看到客人的到来,自然要与他们喝上两杯,慕容衡一边要自己喝一边要帮沈辞挡酒,他可不想让阿辞在这里喝醉,那么可爱的模样,他一个人看到就好了,因此一来二去也便喝了个半醉。   一个时辰后,沈辞扶着喝醉的慕容衡回到给他们腾出的帐篷之中,帮他脱掉了外裳,沈辞正想去拿块毛巾来帮他擦擦脸,忽的手腕被拽住,他脚下没站稳,倒在慕容衡的身上,抬眸对上他无比清明的眼神。   “你没喝醉吗?”沈辞不解地问。   慕容衡摇摇头,他是清楚自己的酒量的,因此喝到后头就索性开始装醉,毕竟明日两人还要继续前行,喝过了总不是好事,又不好意思推拒他们,只好装醉了。   见他真的没有喝醉,沈辞松了一口气,脱去外裳上床,听到外头火把燃烧的声音,颇为感慨地说道:“这里的百姓可真热情啊。”有时候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是啊。”慕容衡也赞同地点头,这也是柏柳国兵强马壮却一直安分守己的原因之一,这里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不愿发起战争,只要别人不犯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挑衅别人,所以慕容衡希望和柏柳国保持和平的关系。   并且,他来到这里的事情,想必柏柳国的君主已经知道了,他们若是看到他只是过来游玩,并无二心,也会放心于他的国家,这样一来,两国便能长久地保持和平。   “接下来去哪儿呢?”西边已经被他们玩了个遍,柏柳国总共就这么大,玩一日已然足够,明日他们该出发去别的地方了。   “你想去哪里?”慕容衡闻言,侧过身将沈辞拉到自己胸前,柔声问。   “嗯……不知道。”沈辞摇摇头。   见他这般回答,慕容衡垂下眼思忖起来,片刻后抬眸问道:“蜀中好不好?”听闻蜀中的辣椒天下第一辣,在皇宫中一直吃的比较清淡,所以慕容衡很想尝试一下。   “好啊。”沈辞点头,蜀中他也没有去过,听闻是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很朴实能干,也有很多山川美景。   “好,那么我们就去蜀中。”定下了接下来去的地方,慕容衡伸手抚了抚沈辞身后的发丝,牵着他的手一起入了梦乡。   第五十章.相濡以沫   翌日慕容衡与沈辞离开柏柳国,出发去蜀中,坐久了马车,沈辞显然不愿意上马车,看到那匹高头大马,他忽然凑上去摸了摸。   “想骑马么?”慕容衡猜到他的心思,这么多日一直在坐马车,不仅是沈辞,连他也有些厌倦了,于是他沉吟片刻,抱着沈辞翻身上马,让他在自己身前坐稳。   让马儿安静下来,慕容衡让沈辞拉住缰绳,耐心地教他如何骑马,又缓慢地让马儿跑几步,给沈辞一个适应的过程。   当然,在学习的过程中,慕容衡也吃了不少豆腐,让他十分满足,半个时辰后,他从马上下来,让沈辞独自一人坐在马背上,站在他的身旁小心地护着他。   沈辞深吸一口气,按照方才慕容衡所说的,拉住缰绳轻喝一声,让马儿慢慢地走起来,接着加快速度跑几步,与坐马车完全不同的感受,骑在马背上,就有一种肆意的感觉,沈辞笑起来,难为慕容陪着他坐了这么多日的马车,憋也要憋坏了。   正当他高兴的时候,马儿忽然惊啼一声,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马儿便将前蹄扬起,沈辞一个没坐稳,侧身朝旁边摔下去。   “小心!”慕容衡倏地瞪大眼睛,冲过去将摔下来的沈辞接入自己怀中,心口突突地跳,还好他动作快,否则他不敢想象阿辞要是摔在了地上,虽然是沙漠,但是受伤肯定在所难免。   “怎么回事?”慕容衡抱着人站起来,将他放在地上,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不远处跟着的影卫走过来,沉声回答:“是蝎子,蝎子惊了马。”   慕容衡闻言猛地皱眉,还好没什么事,不过他可是再也不敢让阿辞独自骑马了,这么想着,他抱着人翻身上马,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自己来策马。   改马车为马后,速度便快了不少,仅仅七日,两人便来到了蜀中,从马上下来,慕容衡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沈辞,往城中走去。   蜀中果然与西边不一样,不仅仅是人口多了许多,热闹了许多,连风景也变得秀丽许多,进入城中,慕容衡和沈辞先是找了一家客栈休息,换身衣裳,再出门去吃饭。   到了蜀中,慕容衡也不知道该吃些什么,只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辣椒,于是他随意地拉住了一名过路人询问。   “要说咱们这儿啊,最好吃的自然是火锅了,前面一条街的川味楼,本地最好的酒楼,那儿的火锅才是真真的正宗。”比了个大拇指,这名百姓笑着回答。   “多谢。”慕容衡对他点点头,接着转身拉着沈辞往前面走去,川味楼他在京中的时候略有耳闻,是一家闻名天下的酒楼,集各地的菜于一身,什么样的菜式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这里吃不到。   走了一刻钟,两人来到川味楼前,见门口来来往往,源源不绝的客人,慕容衡不禁感叹一声:“生意真好啊。”语毕,他牵着沈辞往里走去。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刚坐下来,一名伙计便笑着凑过来。   慕容衡略一沉吟,忽然想到方才那名百姓说的,川味楼的火锅很好吃,便道:“听闻你们这儿的火锅很好吃,不如来一份,再来几样招牌小菜。”   “好嘞,客官,这火锅有清汤的、辣味的还有鸳鸯锅,两位要哪种?”小二又问。   这问题直接将两人问倒,慕容衡和沈辞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这鸳鸯锅是何意?”莫非锅里有只鸳鸯?   “是这样的,鸳鸯锅太极两边分,一半清汤一半辣味,两种味道都有,这样吃辣的不吃辣的客官都可以坐在一桌品尝美味。”小二笑着解释。   慕容衡恍然大悟,“那便要这鸳鸯锅吧。”   小二笑着下去,不多时一个圆锅便被端了上来,这圆锅被分成两半,一半是清汤,另一半则放满了辣椒与辣油,只是看看便觉得辛辣不已。   但是由于两人在京城之中口味都偏淡,不怎么吃辣,所以对辣味都想尝试一番,况且蜀地潮湿,若是一不小心生了病,可是透到骨子里的,吃些辣也好去去湿气。   思及此,慕容衡将一块肉片放到辣味锅里涮了涮,等肉片熟了后,将其夹到沈辞的碗中,也给自己夹了一片。   沈辞夹起肉片放入口中,一股辛辣的味道溢入口中,让他连连呛咳起来,脸色都不禁红了三分,一旁的慕容衡连忙为他倒了杯水,又轻拍他的后背。   “太辣了。”沈辞眼泪都被呛了出来,脸色通红,他发誓他再也不要吃辣了,真是受不了,于是他将辣味锅转到慕容衡那边,乖乖地吃清汤吧。   相反,慕容衡对于辣味锅适应的很快,不多时便习惯了这种辣味,觉得越吃越好吃,口齿生香,一面喊着辣一面不停地吃着。   吃完后,两人往客栈走去,路过一个小摊,沈辞停下了脚步,眼中透出怀念。那是一个糖人铺子,他记得小的时候,爹爹曾经带他来过这种糖人铺子,那时候他哭闹不停,爹爹说就是这种糖人哄得他开心不已,因此他也记住了那一刻。   许多年后,制糖人的师傅病逝了,京城中便再也没有见过这种糖人铺子,再后来,沈府遭到抄家,全家除了他都死绝了,他的心中除了对爹娘的怀念,再无其他。如今在这蜀地看到熟悉的糖人铺子,不免心生怀念。   “师傅,给我一个糖人,就做一个他这样的。”正当他深陷回忆中时,身旁的慕容衡走到他前头,对那糖人师傅道。   “好嘞。”糖人师傅拿起制糖的小勺,很快便做了一个糖人,飘飘如仙的模样与沈辞几乎一模一样,慕容衡满意地接过糖人,付了银子。   “慕容……”沈辞回过神来,看到他手中的糖人,竟是自己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转头对那糖人师傅道:“再来一个他这样的吧。”   “好的。”糖人师傅动作很快,又做了一个慕容衡样式的,栩栩如生。   “谢谢师傅。”沈辞接过糖人,满足地瞧着,如今他心事已经放下,看到糖人也是觉得好生可爱,小时候的回忆仿佛就在昨日,他晃了晃手中的糖人,一口将其吃下去。   “吃它做什么?”慕容衡见状坏笑,凑到沈辞耳边低声道:“我比它更好吃哦,你要不要尝尝看?”   沈辞闻言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往前走去,这人越来越不正经,真的没救了!   回到客栈,两人洗漱一番便上床休息,在蜀地呆了几日,两人继续前行,这次的终点是北方,听闻北方这个时候气温极低,很多地方都结了冰,还有百姓专门将这些冰做成好看的冰灯,民间更有冰灯节,这些与京城毫不相同的节日风速让慕容衡沈辞二人好奇不已,想要亲自过去看个究竟。   经过数日的行程,两人终于赶在冰灯节前到达了极北的抚州,气候明显降温不少,在京城只是秋日的现在,在抚州已经冷如深冬,慕容衡怕沈辞冷,也早早地便备好了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夜晚两人一起出门看冰灯,许多盏样式不已的冰灯被挂在回廊里,沈辞好奇地一盏盏看过去,发现许多冰灯不只是样式好看,里头的结构也很有意思,能设计出这些冰灯的百姓,实在是聪慧非常。   冰灯节正巧是在今日举行,一刻钟后,人群里传来了喧闹的声音,慕容衡和沈辞走过去,只见不少的善男信女手拿一盏冰灯,灯中放入了他们的愿望,接着将冰灯挂在高高的树上,看起来好不壮观。   “阿辞,我们也去许一个。”慕容衡兴致勃勃地拉着沈辞走过去,买了一盏冰灯后,他拿来纸笔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上头。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写好愿望的纸条被小心折起,慕容衡握住沈辞的手,和他一起将纸条放入冰灯中的小槽里,接着慕容衡飞身一掠,将冰灯挂在了树的最高处。   身旁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慕容衡从树上落下来,牵住沈辞的手,也不顾那么多百姓在旁看着,径直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眼中的柔情蜜意丝毫不掩饰。这是属于他的幸福,他为何要遮掩?他很乐意和他的百姓们分享他的幸福与喜悦。   沈辞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而是默默地将手握紧,两人对视一眼,携手远离人群,一路散着步往回走去,小声说着情话。   在抚州呆了三日,慕容衡又带着沈辞往别处而去,终于在入冬的某一日里,结束这场二人出游,回到皇宫中,刚下马车,便受到了小狮子的热烈欢迎,慕容衡转头和沈辞对视一眼,满满的开心。   翌日早晨,慕容衡起早去上早朝,沈辞也跟着他一起去,任由小狮子趴在他的脚边舔舐他的掌心,很快早朝便开始,大臣们山呼万岁,声音响彻金殿。   出游的这几个月来,朝中被几位老臣管的很好,慕容衡满意地点点头,对几位老臣赏赐了不少宝物,又下令今年的税收少收三成,国库很充足,不需要缴纳那么多税金,那些银子,留着给百姓自己过好日子便好。   这一英明举动使大臣们纷纷跪下谢恩,慕容衡瞧着大臣们激动的模样,和身后沈辞含笑的唇角,心中喜悦万分。早朝一结束,慕容衡便迫不及待地拉起沈辞往殿外走去,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曾发过誓,有朝一日定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负他,也要让心爱的人跟着他一起过上好日子,让他深爱的阿辞和他一起,统治这王朝。   很高兴他做到了,如今的他,很幸福。一吻过后,慕容衡抚了抚沈辞脸颊边的碎发,相视一笑,接着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往前走去。   只愿此生梦里有你,与你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番外.终于等到你   风南的结局   风南离开了皇宫之后,无处可去,便一路游荡着,最终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村,这里的村民十分朴实,见他虽是外来人,却也没有嫌弃他,而是给了他水粮,供他住下。   住了几日后,风南便索性不走了,反正他也无处可去,这里的村民对他很好,他想报答他们的恩情。   收养他的家庭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尚及弱冠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第一次见到他便乖巧地叫他哥哥,婆婆不在时便照顾着他的起居与饭食。   不知多少日过去,在这小山村中似乎也没了年数的感觉,直到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了一个俊逸的男子,而他也成熟了些,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沉默的人。   这一日,他在小山坡上独坐着发呆,心中回想到第一次进沈府,第一次见到沈辞时的场景,那时的沈辞还很小,被沈夫人抱在怀里,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孩,第一次见面便让他喜欢不已,得知自己成了他的贴身护卫,风南很是高兴,一度在心中发誓要好好保护他,照顾他。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风南才渐渐明白,沈辞是不属于自己的,即使没有慕容衡,所以他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时,才选择了离开。   余光瞄到后方的那名男子,不知为何他总能在他身上看到沈辞的模样,但是两人又是不同的,他对于自己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心中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风南,我喜欢你。”他记得他这样对他说。   “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他不再属于我。”风南也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沈辞在他的心中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没有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好。”林清这般对他说,“如果你无法忘记他,那就不要忘记,但是能不能试着接受我?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给你做饭吃。”   风南闻言心中大惊,他不曾许下承诺,便是害怕林清受伤,不想他为了自己等待,但是他这么说话,又让他动摇非常,林清这般为他,他一直不回应,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直到小村庄里无意中被过路的贼人屠杀,林清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一定要护着他出去,他背后被砍了一刀,血流成河,这一刻,风南才意识到这人为自己付出了多少,而他的迟迟不回应,又伤了他多久的心。   于是风南暴喝一声,将那些贼人全都杀光,救出被困的村民,带着他们寻了处清静的地方重新定居,又找人治好了林清的伤,从他再次睁开眼对他笑的那一刻,风南发誓再也不会忽视他对自己的情感,思及此,他低头轻轻地吻了下去。   “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我会对你好的。”一吻过后,风南轻声道,他曾经以为,没了沈辞就没了生命,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但是他现在发现,即使他忘不了沈辞,他也不再是他的,而眼前的这个人,收留他照顾他,如今又为了救他身受重伤,唯一的亲人也于前年过世,他只剩下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他有什么资格不对他好?   “好。”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的这句话,林清顿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身后的伤似乎也不疼了,他笑起来,满满的幸福。   我原以为再也等不到你,还好终是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完结咯,谢谢各位的支持,无论是潜水的还是每章留评的,都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下篇文见咯么么哒! 新坑《元帅总在秀恩爱》,星际ABO文,1V1,攻宠受,双洁甜文,HE,对外霸气对内妻管严攻+冷淡偶尔傲娇受 待开新坑《太傅嫁到》,古耽温馨文,1V1,攻宠受,双洁HE,年下,忠犬皇帝攻+温润太傅受 有兴趣的就加个收藏吧,顺便求个作者收藏,开新坑早知道,(*  ̄3)(ε ̄ *)再次谢谢大家,么么哒!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